真正的噬魂花,在古籍上,是生长在冥河的末端,罪人放逐之地,黄泉的源头。它们有着美丽的红色花瓣,和长着无数眼珠的黑色眼眸,隐藏在花瓣下的狰狞大嘴,它们自由的捕捉着罪人的魂灵,妖艳的生长在冥界最冷清的尽头。
而眼前这些,行动迟缓,必须靠近才能捕捉猎物的花朵,和那些魔物相比,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如果是真正的噬魂花,现在所有人都会下地狱。
所以,织花者就是一个高物抗高法抗但是无法移动的肉盾!
只能玩消耗战了,看是他的符咒先用完,阳气先用尽,还是这个织花者的花先死光,血先打没了!
织花者看着他,眼中带着兴味,“‘噬魂花’是什么?我的花没有名字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不清甩出一搭符咒,格外有逼格的道:“上天选中的男人,诛邪除恶的隐者!”
自己胡扯的东西还是要维持好的,既然说自己是隐世家族的人,那就要坚持住!
“上天选中吗?或许是......”织花者的脸上带上了意味不明的微笑,她抬起手,殷切道,“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做到哪一步吧。”
张不清看着自己身前的小黑猫,问道:“千年,你可以吗?”
黑猫绷紧了身子,点点头,“千年,无所畏惧!”
“记住,我告诉你的,玩游戏要怎么样来着!”张不清喊道。
千年清脆的声音格外坚定道:“要苟!”
主人的每一句话,它都认认真真的记在心里!
隐藏在黑猫身体中的东西:......
而这句十分坚定的话语,也传到了其他鬼物的耳中。
张不清满意的点点头,又冲众鬼喊道:“保护好自己,其他鬼,走位走好!小心被抓住,尽量切断花蔓!”
现在,在场的除了他,再没有一个活生生的人了,哦,不,还有那边正在往上走的士兵们。
张不清补道:“看好那边的人,注意不要让花蔓过去!”
这个织花者,就是靠人类的血肉补给,只要切了她的补给,就不信耗不死她!
青年在空中踏步,符咒冲向了花朵,金色的符纸触碰到艳色的花瓣,爆出一大片血污,残留的花瓣抽搐了几下,织花者的眉头皱起,在鬼气的催动下,花朵重新生长出来。
然后,织花者就见识到她这辈子遇见的最苟的打法。
所有鬼物,都只打她一下,然后就撤走,完全就是能不能砍断花蔓完全靠运气,那个人类时不时的拿那奇怪的小纸片击散她的花,然后就如同兔子一般,在空中墙壁上跳来跳去,她的花蔓集中袭向一鬼,就会被包抄,不但伤害不了对方,还会被对方砍断无数花蔓。要是固守一地,又会被时不时攻击她的鬼物砍断几根花藤,看起来不多,但是架不住对方人数多,不知不觉,她催生的花藤就死伤过半!
这种根本无从施力的情况,让她根本保持不住笑容,诡秘的脸蛋上,带上了怨恨。
“我的花......你们,这帮该死的家伙!”女鬼的脸色扭曲,狠狠的骂道。
张不清脸上带上了几分得意,冲身旁的厉鬼道:“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李青枫很理解这家伙的想法,大概就是得意的想要摇尾巴,迫不及待的和别人炫耀一下,很给面子的道:“是什么?”
张不清看向下方显现出疲态的女鬼,故作高深莫测,“这可是战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怎么样,是不是很厉害。”
李青枫给面子,也有点吃惊,“没想到你还有这个脑子。”
张不清的神色突然变了,得意被落寞取代,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道:“我哪有那个脑子,这是先人留下来的。”
没再多说,青年冲向了鬼物,发起新一轮进攻。
李青枫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升起了无力感。
又来了,那种和时代格格不入的疏离感。
有的时候,在某些特殊的时候,这个支撑了他们的男人,身上会带着脱离了世界般的疏离感。
仿佛,他本不应该是这个世界的人。
随着鬼门众鬼的苟打法,织花者渐渐扛不住了,她看着自己所剩无几的花朵,试着催动,花瓣抖动了几下,没了声息。
织花者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解放般的轻松感,看着斗志昂扬绞杀她花蔓的鬼物。
这个男人,真的不错呢。
花蔓停下了进攻,虽然也不剩几根了。
其他鬼物也不敢轻举妄动,毕竟,织花者现在看起来像是要投降?
但谁知道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
张不清看向她,停下了动作,“要认输吗?”
织花者摇了摇头,笑得天真可爱,给那诡异的脸蛋都带上了几分暖色,“我从来没有输过。”
“那你想干啥?”张不清挑眉。
说实话,她现在这个样有点像所谓的大BOSS在死亡之前要开大的表现。
织花者笑了笑,脸上带着几分狂热,“净化我吧,我知道,我打不赢你们了。你能够净化我,来吧,将我净化吧!”
张不清有点害怕,不说别的,就她这副要把自己献祭的样子就让人发悚,怎么看也不像脑子正常的样子。
织花者看向惊疑不定的青年,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他。她背后的花枝蠕动着,竟然从她背后挣出,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之后,化为了死物,而失去了养料的花朵,也在霎那间失去了色泽,干枯。
女鬼走向青年,在距离他还有十步之遥时停下。
张不清被她近乎自残的行为惊住了,嘴巴不受控制的问出,“为什么不逃?”
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行为,然后把命送到他面前。
织花者歪了歪脑袋,双手背在腰后,“为什么要逃,我没有输过。”
张不清一愣。
织花者露出了无比灿烂的微笑,即使她的嘴巴都要咧到脑后了,张不清还是感觉到几分可爱。
形似少女的鬼物无比郑重道:“战死可以,输不可以。如果我逃了,我就输了。再说,逃又能逃到哪去?我已经逃不掉了。”
她腔调奇异的语言,带着洒脱。
认命的洒脱。
然后,她又看向张不清,莫名道:“我曾是一个曼妥思族。现在,在这里死去,我会感到荣幸。您是位好人。”
莫名其妙被发了好人卡的张不清有些无措,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奇怪的鬼物。
“你......”青年的眉头皱起,感到了纠结。
九机思不知何时跳到了集装箱上,翘着二郎腿,看完了所有,他对皱眉的张不清道:“难道,
张先生要为一个杀人无数的怪物心软吗?”
李青枫看向他,“这要由他决定。”
张不清看向织花者,心软了吗?
不,这不是心软,最起码不完全是。
可是让他放过一个手上沾满了鲜血的恶鬼?
这不合乎情理。
织花者看出了他的动摇,双手交叉,合在胸前,“您是想侮辱我吗?”
张不清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这种场面,食人的猛兽弯下自己的头颅,请求死亡,这种画面,他从没有想象过。
而下一秒,暴起的花枝打断了青年心中杂乱的思绪。
下意识的,青年将符咒投向女鬼,喝道:“散!”
织花者完全顺从的迎着符纸,让它粘到自己的额前,随着青年的声音,剧痛从额头蔓延,身躯如同衰败的花,倒在地上,意识逐渐模糊。
身为恶鬼中顶尖,她需要一小段时间才能消散完,一片片黑色的碎片从她身上脱落,抖尽黑色的灰烟,变为明亮的金色。这就像......盛开的花朵衰落的样子。
织花者满足的闭上眼,呢喃着:“真正的盛世即将到来,所有的恐惧都会瓦解,死亡远离,苦痛远离......”
她睁开眼,看向俯视着她的青年,语调中带着劝诫,“我曾经见过你啊,你是个很好的人,所以你要小心......”
最后的话语随着她的消散而消失。
张不清最终也不明白,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她又想要他小心什么。
九机思拍拍手,走上前来,看着满地枯朽的花藤,笑道:“果然是隐世家族的人啊,连这种怪物都能解决掉。”
他的话语让人有些难受,但是又挑不出什么错处,张不清干脆当没听到。
“你不去抓哈休斯吗?”青年问道。
九机思摇摇头,道:“已经被抓住了,他试图通过通风管道爬出去,连带着他,一共抓住了二十六个人。在三天之内,联盟法院就会进行判决,预计一周之内,就会得出结果。”
“会都处死吗?”李青枫看向白衣青年。
九机思笑了,“联盟都已经三十年没有死刑了,但是,这次情况特殊,或许会公开枪决吧。”
公开枪决,是一项带着极大羞辱性的死刑。
犯人会被带到刑场,法官宣读他的罪名,枪决的过程完全透明。
当然包括他死亡之后的可怜样子。
张不清摆摆手,道:“大家去把那些集装箱打开,要是有疯了的,就捆起来带走。”
这是当时他们开会时商讨的内容,所有在联盟的鬼物,都会被鬼门收容,然后运回撒海尔。
因为这些实验品,根本不可能好好的活在中央星。
青年伸了个懒腰,看向九机思,“那么,接下来的时间,就归你们了?”
“是的,不过,那些资料,张不清先生有兴趣看一看吗?”
白衣青年带着还没上去的几个士兵,走向了中央高塔。
张不清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突然想起了撒海尔诸多星球的灾难,或许这里会有那些资料?
“那我们也去看看吧,青枫,怎么样?”青年看向厉鬼。
厉鬼的表情称得上如释重负,显然也想到了这些。
“去吧。”这次,就能彻底洗清他们对联盟的误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