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毅失魂落魄的离开,这肯定是他经历过的最烂的谈判,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的写字楼。
虽然今天阳光明媚,但钟毅却感觉像走在零下十几度的寒风中一样刺骨的寒冷,让他不得不紧了紧身上的羽绒服。
钟毅坐在路边休息的长椅上,看着不远处的电话亭,他知道自己应该马上打电话请示上面,如果能拿医保资金支付这笔医疗物资的费用,的确是解决眼下困局的最好办法,可钟毅无论如何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滴滴滴!
突然腰间的寻呼机急促的响起,钟毅拿起来看,还是协会打来让他尽快回电的消息,可他现在哪有脸打这个电话呀!
价格谈不下来不说,还要去打医保资金的主意,但凡要点脸的人都开不了这个口。
钟毅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长时间,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的站起来走向电话亭。
……
钟毅在电话亭前做着痛苦的抉择,但在刚才的办公室里,布鲁斯柳却意气风发。
他给自己的老板打着电话,兴奋的炫耀了自己的成绩:“BOSS您放心,现在华夏全国的医疗物资缺口都非常大,这场来势汹汹的传染病潮简直帮了我们的大忙!”
布鲁斯柳兴奋的告诉老板自己提出的医保资金支付的方式,他很有信心将口罩卖出四十块钱以上的单价上去。
这样的消息无疑让老外喜出望外,他原本认为能卖二十块一个就很了不起了,毕竟华夏就是个穷国,没想到布鲁斯柳居然带来了这样的惊喜,要是真卖到了这个价格,那就是四十倍的暴利呀!
但在狂喜之下,老外还是保持了一定的冷静:“柳,四十块钱的单价你确定吗?还是大规模采购,燕京当局他们能够接受?”
不能不说老外还是谨慎的,问了一句:如果价格过高,燕京当局会不会放弃采购。
布鲁斯柳让老板放一百二十个心:“他们是很蠢的,并不懂得变通,不懂怎么采取优化的治疗方法,只知道把每一个患者都收治,不懂放弃一些,甚至为此还在专门建造一个定点医院,这样他们就必须被迫采购大量的医疗物资,而这种一次性的医用口罩和防护服,就是重中之重!”
老外那边放下了心,但他也提醒布鲁斯柳:不要只盯着官方采购,还有民间市场也需要重视。
布鲁斯柳回答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BOSS您放心,我已经在公开媒体上投放了关于口罩的公益广告,我会想办法引导舆论向不戴口罩就是病毒传播源的方向,只要这个观念树立起来,我们就有了12亿市场!”
老外在电话里给布鲁斯柳鼓掌叫好,称赞他这是非常有商业头脑的做法。
“柳,你放心,只要这次你做好了,我一定会在总公司为你请功,年底会给你一笔大大的分红。”老外还说,“关于你的入籍申请,我也会找律师尽快为你想办法走完流程的,我想你很快就能成为一名光荣的阿美人啦!”
布鲁斯柳狂喜着感谢老板,仿佛这就是
他毕生的追求。
放下和老板的电话,布鲁斯柳兴奋的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再更进一步,要得更高价格一点,毕竟掏空了医保资金,接下来公司其他药品的价格,也可以进行相应调整,尤其是那些绝症药。
布鲁斯柳不断想着自己未来的布局,一下子时间就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秘书进来询问布鲁斯柳要不要吃饭,他才想起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时间,然后咒骂:“该死的机关单位,这办事效率是真墨迹!”
毕竟布鲁斯柳可是一直在等着钟毅回来的,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别说人了,连电话也没打过来一个。
不过布鲁斯柳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在他看来这些机关单位办事就是这么拖拉,远没有自己的商业公司这么注重效率。
布鲁斯柳杵着下巴,他想着是不是可以借着对方拖拉的情况,等钟毅回到自己这里的时候,自己想办法再抬抬价,这可是有理有据的理由。
正想着如何再多敲一笔的布鲁斯柳,他并不知道,自己准备敲诈的对象此时已经坐飞机离开滨海了。
……
飞机上的钟毅不住的抖动着,让周围的其他乘客和空姐,都认为他是不是羊癫疯犯了的,空姐都过了好几次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钟毅对此只能苦笑着摇头表示不用,他只是太激动了。
其实直到现在飞机已经起飞,钟毅仍然还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当他鼓足自己最后的勇气去电话亭给领导打电话,准备说出拿医保资金支付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然后接受领导批评的时候,领导却在电话里告诉了他一个不可思议的消息。
“从匹茨堡来的医疗物资已经到了津港,你马上负责一下物资的调配工作,以及货款的支付。”
钟毅第一反应都惊呆了,如果电话那头不是领导,他甚至都认为这是在耍自己。
什么匹茨堡的医疗物资?自己什么时候在匹茨堡定过什么医疗物资?
领导那边告诉他这是之前外贸部的钱司长去匹茨堡谈合作时候签下的单子。
“那……这个从匹茨堡下的订单,价格是多少?”钟毅弱弱的问道。
钟毅问完几乎都是屏息凝神的等着回答,因为这是他最在乎的事,他很怕得到恐怖的答桉。
最终的答桉的确很出乎钟毅的预料:三块一个一次性医用口罩。
钟毅第一反应都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再三确认以后才相信居然是真的。
虽说这个价格仍然超过了此前的日常零售价,但相比布鲁斯柳那边动辄四五十一个的价格,这简直良心到不能再良心了好吗。
“太好了,没有什么能比这更好的消息啦!这些医疗物资真是救命的东西,钱司长他是这次传染病保卫战的英雄!”
钟毅发自肺腑的狂喊着,然后马不停蹄的买了回京的机票,至于什么布鲁斯柳和他的嚣张这些,在传染病保卫战面前,都不算什么。
回了首都以后,钟毅都
不休息的连夜带人去了津港码头,指挥了医疗物资的卸货工作。
然后几乎都是不入库的,只是清点了数量以后,就直接发往了各地的医院,还有正在建设中的定点医院。
忙完了这些事情,钟毅握着钱司长的手整个人都哽咽了,不住的向钱司长表达感谢,因为要不是钱司长从匹茨堡搞来这么一批口罩,国家还不知道要因为那些吃里扒外发灾难财的奸商损失多惨重。
钱司长也这才知道钟毅在滨海经历了什么:“五十块钱的口罩?那些畜牲是真疯了啊!”
可骂归骂,但他们除了汇报相关部门对这种奸商进行行政处罚外,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钟毅很庆幸钱司长带来了这么一批货,钱司长让钟毅放心,那些打着发灾难财主意的混蛋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而当钟毅在津港忙着分发医疗物资,也忙着跟匹茨堡那边沟通下一批医疗物资的时候,布鲁斯柳在滨海那边也没停下脚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布鲁斯柳比钟毅还要更忙一些。
按照布鲁斯柳的想法,他是准备集中采购和零售一起进行的,为此他联系了国内几大媒体集团,跟他们合作报道传染病潮的相关情况。
当然布鲁斯柳可不是为了帮助抗疫,而是为了贩卖焦虑,他不断的各种夸大传染病的危害,寻找那些危重病人的采访,着重描写那些危重症的痛苦。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就是采访各路传染病专家,夸大病毒的传染力度,同时强调口罩的作用,辱骂那些不戴口罩的人就是在危害全社会,只要你不戴口罩,你就是病毒源,就会痛苦窒息而死。
在舆论造势的同时,布鲁斯柳还不忘继续联系自己的各大合作经销商,要求他们保持自己定下的高价。
“这不是我要求你们必须得卖这个价格,而是现在有这个好机会,可以让你们赚取更多钱,我希望可以带着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一起!”
除了国内,布鲁斯柳还在积极联系港城那边连通国外的经销商们,大打感情牌大义牌,威逼利诱的将货源尽可能的全拿到自己手上。
“陈先生呀,我想你也知道内地现在是什么情况,传染病严重的不得了,国家现在就指派我负责全权调配医疗物资,我知道您是爱国港商,所以您看您手上的货是不是能卖给我呢?什么两毛钱给我,那可太谢谢您啦,国家不会忘记您的,您是大大的好人!”
“李先生,我告诉你,现在国内的医疗物资都必须经过我,你如果不跟我合作,我告诉你一个口罩你也别想卖出去,不信你就试试!”
“当然我怎么也不会亏待自己的合作伙伴,我可以给你两块钱一个口罩,这个价格很高了,要是你自己卖,你绝对卖不到这个价格……”
当布鲁斯柳疯狂的囤货和利用媒体造势,当他闲下来之后,他突然想起医疗物资协会的钟毅会长好像很久没联系自己了。
机关单位的效率这么差吗?
布鲁斯柳这么想着,同时心里涌起了一股很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