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三章晚上发。）

二人的相遇是警方特意安排的，这也是老曹和侯卫红的主意。

从厕所回来，赵连城整个人堆坐在椅子中，乱蓬蓬的头发下，脸色惨白，再没有了原来的那份镇定与嚣张。

审讯警察的一句句问讯，早已经被他的耳朵屏蔽，那声音恍若隔世。

他的思绪被拉回了十天前……

“宇宇，快说，爸爸再见……”妻子站在门口，抱着胖嘟嘟的儿子，教他与如何与爸爸说再见。

赵连城长年出车，早出晚归，与儿子聚少离多。早晨走时，儿子多半尚未醒来，晚上回来时，大多时候他已进入梦乡，父子二人实际一起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很少，对此赵连城一直心存愧疚。可是为了生计，又不得不早出晚归地奔波。

儿子努力发着含混不清的声音，“爸爸，见……”

妈妈还在举着他的手摇晃着，做着再见的动作，他却不知为何，羞涩地趴在妈妈肩头，“咯咯咯”地笑起来，用刚刚冒出的小牙啃着妈妈的衣服。

赵连城满心的温暖，笑着挥手说：“宇宇，再见，在家听妈妈话，等爸爸回来给你买蛋糕糕。”

今天是儿子一周岁的生日了，平时太忙，没有时间陪儿子，本打算请一天假，在家陪儿子玩一天，好好过这个生日。可是早晨与老板打电话请假时，老板说刚联系好的业务，今天要从安南县发石灰石，送到安喜市西部的一个白灰厂。不过老板许诺，今天可以就送一趟货。

赵连城想，如果顺利的话，半天就可以回来陪儿子了。这条路他已经跑了不知多少次，熟悉的很，半天返回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所以，他也没有再坚持，就答应了下来。

赵连城骑着摩托，风驰电掣般赶往老板家，准备取车去送货。

老板是老婆的一个远房亲戚，论起辈分来，赵连城得叫他姑父。老板财大气粗，养了好几辆车，赵连城只是其中一个司机。他这辆车的押车人是杜飞远，是老板的亲外甥，这几辆车中，杜飞远家也占有两成的股份。

赵连城已经站在车旁抽了两根烟了，可是杜飞远还是没有到，以往他也就这样等下去了，毕竟杜飞远也算是小半个老板了，老板不着急，司机有什么着急的。可是今天他心中挂着儿子生日的事情，想早点回来，不由得着急起来。

杜飞元此时正窝在被窝中。他昨天晚上打了半宿的游戏，此时觉还没有睡醒。在老爹“不争气的东西”的叫骂声中，他十分不情愿地起来了。

本来，今天约好了要与女朋友去城里玩，不打算出车了，可为了少听几句老爹“败家子儿”的骂声，也只有洗洗脸出门了。半路上，他倒是没有忘记给女朋友打电话，哄了半天，这才慢悠悠地到了舅舅家。

此时，赵连城在这里已经等了半个多小时了。

“杜飞远，你早点好不好，每次都得等着你。”赵连城抱怨说。

杜飞远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说：“你闭嘴啊，我爸都唠叨我一早上了，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点儿，你又唠叨。”

赵连城笑笑说：“天天这么晚起，是不是被小女朋友缠的呀？”

杜飞远苦笑这说：“别提了，本来约好了今天去逛街，可是又得出车，她都埋怨我半天了，说如果再不陪她，就分手算了。我这好不容易才把她哄好。”

赵连城说：“呵呵。那么今天咱们就快点开，争取半天就回来，挤出半天时间来让你去陪女朋友。”

杜飞远说：“好啊，我得谢谢哥哥你了。”

赵连城不由得将油门又往下踩了一下，这重卡犹如一头发情的野牛，怒吼着窜了起来，一路烟尘地奔向前去。

赶到石灰石厂的时候，等着装货的车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龙。赵连城紧赶慢赶，毕竟出车的时间晚了半个多小时，还是排到了最后。

赵连城将车紧跟在这条铁龙的尾巴上，随着车流缓缓向前移动。

他坐在车上，满心焦急，远远地望着最前方的装料情况。两辆装载机不时发出“轰轰”的怒吼声，黑色的尾气喷得不时升腾起一片黑云，钢铁手臂上下挥动，忙个不停。可是，张鸿鸣依旧在心里催着：快点儿，快点儿。

等待，是漫长而无聊的。

杜飞远靠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双脚搭在驾驶台上，自顾睡他的觉，料场里尘土飞扬，轰鸣声震耳欲聋，但这似乎没有影响他的睡眠，竟然鼾声渐起，一滴涎水从嘴角滴落下来，黏黏地拉得老长……

赵连城自然是不能睡觉的，就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烟，看到前面的车向前挪动了一点，也就马上紧紧地跟上去，随着车流，一点一点地向前蹭着。

他的人在车上，但心早已经飞回到家里，飞到了儿子身上。儿子那胖嘟嘟、带着奶香的小脸儿似乎就近在眼前。他边吸烟边想着，给儿子买个什么样的蛋糕呢？水果的？还是巧克力的？还是巧克力的吧，他最喜欢吃巧克力了。虽然这种蛋糕贵点儿，但只要儿子喜欢，贵点儿又如何？

送给他什么礼物呢？毛绒玩具？还是枪？毛绒玩具太女孩子气了，儿子将来应该是个男子汉，还是枪更好些。能发射子弹的枪太危险，儿子还小，不能给他玩这种枪，就给他买一个能够发声发光的枪，这肯定能让他高兴半天了。

想到这里，赵连城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那是父亲特有的笑容。他似乎看到了儿子胖乎乎的小脸上沾满了奶油和巧克力的样子，似乎又感觉到了儿子那张带着奶香气的小脸在自己脸上蹭着，粉嘟嘟的小手在抓着自己的头发玩，似乎又听到了儿子奶声奶气的声音，“爸爸抱抱，爸爸抱抱……”

这就是做父亲的幸福。为了这份幸福，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也值得了。

不知等了多长时间，终于轮到自己的车装料。装满料，盖好篷布，办好相关手续，赵连城深深地轰着油门，这头钢铁巨兽，慢慢地提起速来，不一会儿，就在路上飞奔起来。

车从安南县进入安喜市后，就顺着千大路向北疾驰。千大路刚修通一年多，但是路上早已被压出了明显的车辙。再结实的路，也经不住这么多重卡来回碾压。

这段路是在山区经过，上坡下坡的路段较多，不时还有些急转弯的危险地段。

赵连城适当放慢了车速。这么大的车本就稍显笨拙，再加上超载，万一发生意外情况，那就很难处理了。但实际上，他的车速还是比平时快了许多。

赵连城远远地看到前面有一辆车，好像是刘小海的车。这个车属于另一个老板，但是这老板与自己老板关系密切，很多活儿都是一样的。今天，刘小海的车和赵连城的车就是向同一个白灰厂送石灰石。

几乎天天在一个线路上跑，赵连城和刘小海也就熟识了。两人也时常在路上秀秀车技，飙飙车，闲暇时也会凑在一起扎两把金花，喝几口小酒，也算的上朋友了。

赵连城不自觉地又加重了油门，朝刘小海的车追去。

转过前面的山口，就出了山区了，下了一个陡坡后，经过加油站后，向北就是平坦的大路了。

刘小海的车转过山口，顺着下坡路飞速地扎了下去。

赵连城的车也紧跟着冲出山口，眼前豁然开朗，过了这段下坡路，再走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了。

赵连城的车跑得更欢快了，他不自觉的都哼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他早已经归心似箭。

刘小海的车刚经过加油站，拐入大路不久，突然“嘭”地一声巨响，车下飞起一片烟尘，车速突然减下来，慢慢地停靠在路边。他的车爆胎了。

这车长年在路上跑，超载严重，车胎本就不堪重负，刚才恰好压在了洒落在路面的一块棱角分明的石头上，马上就爆胎了。

赵连城也缓缓降低车速，将车停靠在了那车的前方不远处。杜飞远也被刚才的爆胎声惊醒了，和赵连城一起下车，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大家都在路上跑，有困难相互帮忙一下也是应当的，保不定哪天自己也会遇到困难呢。

赵连城老远就喊道：“小海，怎么回事？”

杜小海放下手机，说：“他妈的，真倒霉，爆胎了。没事儿，你们先走吧，我联系了流动补胎的了，一会儿就到。”

赵连城和杜飞远见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有再上前去。杜飞远喊着说：“我们就等你一会儿吧，反正马上就能交货了。”

这事放到平时，赵连城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但是今天，他却是不愿意的，毕竟自己要赶回家给儿子过生日，还要买礼物，买蛋糕，这都得需要时间。本来今天出车就已经晚了，现在都已经过了中午了，即使现在就回去，都已经晚了。还要在这里等刘小海，得等到什么时候？

但是，既然杜飞远这么说了，平时自己与刘小海关系也不错，这让他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于是也就留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