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都城,司马家审讯大堂。
几个司马家护卫,正在堂中审讯一名女子,只见对方已被打得遍体鳞伤,衣衫破烂,头发散乱,情状十分凄惨。
堂中上首位置,坐着一个剑眉星目的英武青年,正自惬意地品着香茗。
“最后问你一遍,为什么刺杀我?”英武青年吹了吹嘴边的茶水,酷声问道。
“像你这种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杀你的理由实在太多了。”女子的眼里全是决然的怒火,瞪着英武青年,恨声道。
“哼,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没有什么存活的理由了。”英武青年冷哼一声,厌恶地看了女子一眼,示意身后的两个青年,“阿念,阿志,你俩下去处理,不要留下痕迹。”
“好的,悦哥。”司马念、司马志齐声应道。
“司马悦,你丧心病狂,行同狗彘,将来一定不得好死!”女子张口,朝着英武青年吐了一口唾沫,恨意深燃,若非手脚受制,只怕就要冲上前去啃食他的血肉。
原来这个英武青年,就是司马家青年一辈独领风骚的司马悦。如今的司马悦,身份贵重,俨然就是下一任家主之选,无人可以替代。而且多数司马家的年轻一辈,都以司马悦马首是瞻。
司马悦转头躲过女子的唾沫,眼里充满了狠毒,冷声斥道:“赶紧拖下去!”
司马念、司马志两人闻言,一把拽起女子,正要拖出门口。
“且慢!”这时,阶下走来数道人影,为首之人,正是司马家家主司马谦。
司马谦侧身行礼,引着数位司马家元老进到了审讯大堂,后面还跟着司马谦的三个儿子,司马恪、司马惘、司马怀。
“各位元老,在下想要状告悦侄儿,全无家族大局观念,擅杀其他世家子弟,为我司马家招惹是非,树立强敌。”进入堂中,司马谦先声说道,“试问这样的人,如何能够作为下一任家主之选?”
“谁人不知,悦儿成熟稳重,修为精深,乃是我司马家‘心’字辈里的第一人。”大堂门口,司马谨及时赶来,“兄长之言,不但牵强附会,更是凭空捏造。”
“如今人证尚在,任凭二弟如何辩驳,悦侄儿都是难脱责任。”司马谦用手指了指那个受刑的女子。
“事出有因,兄长焉知悦儿不是为了我司马家的利益着想?”司马谨针锋相对,并不退让。
“二弟说得轻巧,悦侄儿做出这样的行为,哪有资格成为下一任家主?”司马谦态度严厉。
“悦儿没有资格?”司马谨鼻里冷哼,“难道你那三个废材儿子就有资格了?一个阴鸷小人,一个文弱书生,一个草包纨绔?”
“二弟这是恼羞成怒了?”司马谦怒形于色,闪过身形,从司马念的手里抢过受刑女子,凶狠地揪着她的头发,厉声喝问道,“你说,你是何人?你和司马悦有什么深仇大恨?”
女子被司马谦抓在手上,满是血迹的脸上,却是突然笑了出来,微微抬眼看了看四周,愤恨地说道:“我叫丁铃,来自墨台城,司马悦杀了我的两个发小,余家的余暮秋、赖家的赖逢生,我要他血债血偿……”
丁铃自知报仇无望,自己将死,但是见到司马家主族内讧,为了权力相互争斗,自己恨不能多给司马悦造出一些麻烦,这才松口道出实情。
司马谦闻言一喜,一把丢开丁铃,将她摔在地上,抬头对着一众元老道:“各位元老,你们都听到了吧,司马悦这般任性妄为,完全不顾家族利益,如何能够……”
“家主无需多言,司马悦成为下一任家主,不仅是所有元老一致同意的结果,更为重要的是,这是荆襄楚氏的意思,你可明白?”其中一个元老忍不住说道,“不要多做纠纷,徒增烦恼。”
“闰族兄所言极是。”又一个元老不岔道,“再说
了,不过是两个三流世家的子侄,杀了就杀了,我司马家还怕这些?”
“多谢各位元老支持。”司马悦款款站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模样,“大伯这般发难,未免有些小肚鸡肠了。”
“悦侄儿,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司马谦心情郁闷,脸色不善。
“不敢不敢。”司马悦沐风轻笑,“侄儿只是觉得,大伯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
“不对,应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飘来,场中多了一个白发老者,正是王若离。
“你是何人?”司马悦等人见到这个骤然出现的白发老者,惊讶出声。
王若离没有搭理司马家之人,而是平和闲适地走到丁铃身前,凝重地问道:“丁铃姑娘,刚才说的,余暮秋、赖逢生二人是被司马悦所杀?”
丁铃望着这个忽然现身的白发老者,心中虽有疑窦,但是想到自己恐怕即将就死,便也没了顾忌,直截说道:“不错,我经过数年的不懈追查,终于查到他们两人,就是被司马悦残忍杀害的。”
王若离闻言,心头怅然,犹记得当年自己即将前往三朝战场,送行的时候少了余赖二人,营内几人还在打趣,没想到那个时候的他们,竟然已被司马悦所害。直到过了这么多年,总算得知了真相。
忆起两人被害之前的音容笑貌,王若离心绪感伤,嘴里轻念道:“老余,老赖,对不起,时隔多年才为你们报仇,不过,你们放心,对于司马家,本侯不会留下一个活口。”
靠得最近的丁铃,听到王若离嘴里的轻语,眼里又是意外又是惊惧地看着王若离,莫非眼前的这个白发老者认识余赖二人?莫非他的意思是要灭司马家满门?
王若离的诡异出现,使得司马家众人如临大敌,随即涌入一大堆司马家护卫,将王若离围了起来。
“来者何人,什么目的?”司马谦仔细地打量王若离,疑惑地问道。
“本侯见着你们兄弟叔侄之间,为了家主之位,争得面红耳赤,实在没有什么必要。”王若离从容说道。
“为什么?”司马谦不解。
“原因很简单。”王若离轻声笑道,“司马家都没了,还争什么家主之位,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好大胆子,简直不知死活,连我司马家也敢招惹。”司马谦厉声喝道。
“招惹?”王若离微微摇头,言语冷酷,“今日过后,荆襄国再无司马家。”
“放肆!”司马谦气极拔剑,一剑刺来。
王若离随手一拂,但见司马谦刺来的长剑片片破碎,破开的碎片往后纷飞,刺倒大片司马家护卫,首当其冲的司马谦更是被碎片扎成了刺猬。
众人见状,一阵惊慌,四散哄开,就连那些司马家元老,也都纷纷变了脸色,这个白发老者的手段,实在太过强悍,莫非竟是灵境强者?
王若离并不停歇,驭起穷末剑阵,在奔乱的人群之中大开杀戒。
残殇飞出,一剑穿透,将奔逃的司马恪、司马惘、司马怀三兄弟刺成了一串冰糖葫芦,王若离见着,微微摇头:“司马谦给四个儿子取的名字倒是不错,‘恪慎惘怀’,可惜,司马家一贯的行事作风,与这四个字相去甚远,真是一种莫大的讽刺!”
“杀!”司马念、司马志率着护卫气势汹涌地冲杀过来,然而,迎上穷末剑阵,只是留下了一地的尸首。
红裳飞身过来,落在檐上,美目一亮,红绫飞下,倏地一绕一缠,将下面的丁铃拉到了屋顶。
丁铃掉到屋顶,心里慌张地望着红裳,见她微微一笑,并无恶意,只是静静地瞧着下面的屠杀景况。
丁铃心里稍宽,同样看着下方,见着王若离疯狂地杀戮司马家子弟
、护卫。仇人被杀,理论上应该很是高兴的自己,不知什么缘故,心里竟是生出了一丝冷冽,身子随之颤了一下。
“这位前辈,你我之间无冤无仇,何以这般刀剑相向?”司马悦态度恭敬,仿佛对于王若离斩杀众多司马家子弟毫不在意。
“无冤无仇?”王若离笑了,笑声冰冷,笑得就像万年寒冰一般冷酷,“司马悦,七年不见,竟也学会了求饶?”
“你……你是?”司马悦闻言,心里大惊,“你是王若离?”
王若离嘴角冷笑,没有应声。
周围众人闻言,纷纷震恐,更加没命地想要逃跑,可惜却是怎么也逃不掉,司马家早被仙朝大军团团围困,就像瓮中捉鳖,不,是像一只鲨鱼放进了虾米的池塘。
王若离残殇勾回,割下司马谨首级,甩手丢给司马家一众元老。
司马家众位元老见状,目眦欲裂,联手围攻杀来。可惜这些丹元三化的修者,面对王若离的穷末剑阵,同样无力挣扎。
王若离以摧枯拉朽之势,迅速斩杀了所有司马家元老。
司马悦跃上房梁,接连射出数箭,奈何始终无法对王若离造成任何伤害。
王若离信手一挥,残殇劈出,登时便将司马悦的银角强弓,连同射箭的右手一起切断。
司马悦痛苦惨呼,从房梁跌摔下来,砸在茶桌上,滚到了地上,口里喷血,情状悲恻。
“王若离,你大人有大量,放我一条生路。以前,是我无知,是我卑鄙,求你饶我一命,我愿意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司马悦尽管嘴里溢血,仍然连连讨饶,单手撑着,非常没有骨气地爬向王若离的脚边,留下一路的血迹。
“曾经的你,让人难以企及;现在的你,只配匍匐在脚边。”王若离望着趴爬的司马悦,心有感慨,“岁月无痕,大道无情,唯有站在高处,才能睥睨众生。”
曾经的司马悦,对于王若离而言,是一个望尘莫及的存在,然而,随着时光推移,修为进境,此时的司马悦,乃至整个司马家,放在王若离的眼里,已经变成了蝼蚁一般。
后方,一道矫捷的身影偷袭刺来,正是司马悦的弟弟,司马恺。
王若离驭剑回劈,一道剑气,直接将司马恺劈成两半,溅了一地的鲜血。
地上本在哀求的司马悦,抓住这点时机,左手持匕,突兀窜起,朝着王若离直刺而来。
可惜巨大的境界差距,使得司马悦前刺的匕首停在王若离身前半尺位置,无论怎么使劲,都无法刺破灵力的防护。
王若离收回残殇,持剑刺入司马悦的胸膛,将他高高地挑了起来,停在半空。但见司马悦胸部流出的鲜血,顺着残殇的剑身、剑柄,往下流到王若离的手上,沾红了衣袖。
“无论是用小木为引,还是杀害余赖二人,司马悦,你都该死!”王若离牙根紧咬,愤恨交加,“司马家能有今日的灭门之祸,全是拜你所赐!”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王若离,你的所作所为,与我又有什么分别?”司马悦的嘴角喷溅着鲜血,恨声道,“杀人者,人恒杀之。今日你斩杀我司马家满门,他日定有同样的下场。”
“我王若离立身处世,但求无愧于心,不过,今日断然不会留下冤冤相报的机会。”王若离话锋一冷,残殇倒拔,将司马悦摔到了石阶下面,气绝而亡。
王若离的嘴角勾起一丝疯狂屠戮的冷漠,是一种对于生死的麻木不仁。
或许,凶残杀戮,使得王若离性情大变;或许,原本的王若离就是这般,嗜血狠辣。
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刀光剑影,只知道最后王若离散开神识,确认整个司马家再无活人,这才慢条斯理地带着红裳、丁铃,御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