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秋高气爽,繁星满天。
星空下的一片竹林,郁郁葱葱,在凉爽的秋风里,让人情不自禁生出一丝清新怡然的感觉。
王若离三人从葵蕾镇逃出后,便宿在了这片竹林。
透过竹林的缝隙,偶尔还是可以看到几点星光。
那遥远的星辰,好像触手可及,又仿佛存在梦里。
“竹林幽寂,乡思望,天不阔,漏残星亦残。”拓跋玉儿倚靠着一根青竹,眼里似有所思,微声吟道。
“密竹观星,能得星光几点,已属不易了。”王若离闭着眼睛,淡声回道。
“你的心态倒是平和。”拓跋玉儿闻言,嘴角轻扬,“世间多少人,心心念念的,都是想要登高绝顶,纵览满天繁星。”
“表象罢了,其实我亦执念高处。”王若离摇了摇头,睁开眼睛,志向雄迈地道,“更何况,想要一览漫天星光,又有何难!”
“哦?”拓跋玉儿诧异地看了过来。
王若离嘴角轻笑,残殇出鞘,纵身跃起,穿梭在竹林顶上,剑招舞动,几个来回之后,落身下来。
“你在干什么?”拓跋玉儿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话声未落,听得刚刚王若离跃过的竹子上端,纷纷从中折破,折而不断,在竹林的上方,相互交错横陈,铺在一起,交织成了一大片竹梢平地,有如一张竹叶繁密的竹毯似的。
王若离得意一笑,手上一搭拓跋玉儿的肩膀,两人跃身而起,坐到了竹毯之上。
迎面,秋风习习,透着几丝清爽。
置身于竹林之顶,仰望着无边无际的星空,这一刻的心境,似乎得到了莫大的放松。
“谢谢你!”此情此景,貌似触动了拓跋玉儿的心怀,不禁轻声感激道。
王若离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那一年,竹林初遇,他,翩翩俊俏,气质超凡,让人多看了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拓跋玉儿的心底好似激起了阵阵波澜,絮声说起,“当时的情景,那么得美好,那么得甜蜜,就像是上天注定,让我们邂逅,让我们相爱,让我们共度余生。”
“所以有了‘瑶池洗竹曲’?”王若离闻言,心里泛酸,不禁询声道。
“那个时候,他谱曲,我填词;他抚琴,我吹箫。”拓跋玉儿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我以为,这样美丽的时光,可以直到永远。”
“时间倏短,岁月的美好,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旅行。”王若离适时地打断道。
“不错,后来我才知
道,原来他是大楚仙朝河间王之子。”拓跋玉儿的眼里闪过浓浓的感伤,“两人身份的对立,注定了我们难以走在一起。”
“依我看来,阻碍你们在一起的,不是身份,而是态度。”王若离却是说着不同的见解。
“怎么说?”拓跋玉儿听得诧异,不禁问道。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王若离没有卖关子,只是情不自禁给了拓跋玉儿一个选择的余地。
“自然是真话。”拓跋玉儿脱口道。
王若离看着拓跋玉儿的毫不迟疑,神色一顿,端声说道:“真话就是,你们所谓的感情,连身份束缚都无法冲破,实在脆弱得可怜!或者说,在他的眼里,你的存在,远不如他的身份地位重要。”
“他是有些贪恋权位,一心谋求世子之位,更想着将来继承河间王位。”拓跋玉儿迟迟地说着,脸上阴晴不定,似乎是在故作不知, “算了,你还是说假话吧!”
“假话,你就更不爱听了。”王若离哼笑一声,“他根本就没有喜欢过你,曾经的种种,不过是一场表面功夫,欺骗你的痴心罢了。”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讨厌。”拓跋玉儿大为气恼,“就不会说些中听的话吗?”
“他的格局,太过狭隘,拣了芝麻,丢了西瓜。”王若离闻声,笃定地言道,“你,可比什么世子,什么王位,重要得多。”
“你的安慰,一点都没有安慰的效果。”拓跋玉儿心底稍平,自己觉得有些奇怪,“也不知怎么回事,我干嘛要跟一个陌生的蝼蚁,聊起这些。”
“因为,你没有朋友。”王若离盯着拓跋玉儿娟秀的眉目,直截了当地说道。
拓跋玉儿闻言一怔,定定地看向王若离,表情复杂,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
“唉,看来你已经走不出这道心坎了。”王若离感声叹道。
“不说这些了。”拓跋玉儿转开话题,指着璀璨的星空,“你看,这顶上的天空,有了群星的点缀,不但未见繁乱,反而更加灿烂,更加让人觉得它的浩渺和广袤。传说,每一颗星球,都会有一个守护者。”
“什么传说,什么星球,我从没听说过。”王若离不曾听闻。
“比如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拓跋玉儿转过头来,“你可知是何处?”
“我们?自然是身处榆州境内。”王若离看着拓跋玉儿一直摇头,不禁一点点往大了说道,“西陇道?大楚仙朝?神元大陆?”
“我们所在的星球,名叫崇明星。”拓跋玉儿笑了笑,眼里含着向往,“传说在那天空高处,有一座天宫
,便是崇明星守护者所居的宫殿。”
崇明星?王若离听在耳里,虽然觉得陌生,但是脑海中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王若离有些惭愧,自己的视野确实远远不足,诚如父亲所说,神元大陆之外,还有更加广阔的空间。
“既是一座天宫,应该会有门人弟子吧?为何从来没有这一类人的文字记载?”王若离心头疑惑,“传说,终究只是传说。”
“或许吧,我也不清楚。”拓跋玉儿抿嘴一笑,不作解释。
“如果真的存在天宫,以你的资质,应该早就引起天宫的注意了吧?”王若离望向拓跋玉儿,忍不住问道。
“你太高看我了。”拓跋玉儿有些自嘲道,“莫说是我,就算是神元大陆五大超级宗派的顶尖天才,恐怕也很难入得天宫的法眼。”
“想那么远,做什么呢!”王若离知足感叹,“活在当下,才是首要。”
“此话倒也在理。”拓跋玉儿点头道。
“……”
夜风,依旧凉快,在婆娑轻动的竹林中,吹起了一番不一样的景致。
河间王府,一处偏室。
何凝之、何冲之兄弟,坐在上首,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下方站着一人,全身包裹在暗黑色的斗篷之中,看不出身形和相貌。
“一个气境修者,何德何能让本世子亲自接待?”何凝之言语傲慢,有些瞧不上斗篷之人。
“在下虽然修为低弱,但是带来的,却是一个震撼天下的大消息。”斗篷之人声音暗涩,男女难辨,显然并非原本的声音。
“本世子还就不信了,你一个小小的气境蝼蚁,能有什么消息值得本世子震惊?”何凝之嘴角轻笑,不以为然。
“如果……是关于‘红枫心经’呢?”斗篷之人稳稳当当地说道。
“什么?”何凝之陡然一听,直接挺身站了起来,“你是说,当年红枫魔君的‘红枫邪经’?”
就连一旁,原本惬意悠然的何冲之,也不禁满眼惊异地看了过来。
“嘎嘎嘎……”斗篷之人发出几声冷冷的难听的笑声。
深夜里。
清静的葵蕾镇。
一个外表看着仙风道骨的老叟,原本泰然自得地走到镇口,忽然见到鲜血满地的街道,顿时火冒三丈。
“到底是哪个牛犊子,竟敢擅杀老夫这么多的傀儡,不要被老夫逮着,否则一定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一道怒气冲天的叫骂声,在小镇的上空,来回飘荡,经久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