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顾白秋再从房间里出来时,天色已经沉下。午间的那些聒噪的声音和浮烈的气氛随着自己的心情也都渐渐冷去了。
她现在才发现自己的错误,这么长时间。她这么长都在想着如何让孔阳开心,却忘了自己的感受。自己自以为自己看的清了,却发现自己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旁人,也高估了自己。
顾白秋觉得自己心里闷着一口气,想发泄时却又发现这口气是自己以为自己心甘情愿这才咽下去的。
而此时的自己带着这一口气从婆婆的房里出来走了些地方,却是彻底撑不住了。一口鲜红便染在了一旁的白玉石板上,吓得鸢儿赶忙过来扶着。
“呀!小姐你别吓奴婢啊!”鸢儿扶着顾白秋四处喊着。顾白秋却觉得鸢儿的声音吵的自己脑仁儿疼,摆摆手示意别说了。鸢儿见着顾白秋还有反应,霎时梨花带雨连话都有些说不明白了:“小姐,这到底是怎么了啊?咱们回家吧,好不好?”
顾白秋听着“家”这个字,又是白着脸笑了笑:“又说傻话了。”
鸢儿抽泣几声,正赶巧见着松墨从花园里走了出来。赶忙喊着:“姑娘,姑娘!”
松墨心下倒也好奇到底是谁这般急,却听这意思好像并不认识自己的样子啊。莫非是府里的下人?循着声音走过了一片林子后才看清竟然是刚刚给自己端冰沙的那个婢女,好像是叫鸢儿。而她怀里那个人倒是自己熟悉不过的了,赶忙提着衣裙跑过去扶着顾白秋。
扶紧后松墨第一眼便看着了顾白秋不同寻常的脸色,此时的顾白秋嘴角还挂着丝丝血迹,像月老的红线一直延伸到了下巴却在最后猝不及防的断掉了。
见此,松墨便皱着眉头问到:“少夫人可是受什么刺激了?”
“这……奴才也不知啊!”
眼见鸢儿已经急的哭了出来,松墨便只好先和鸢儿将顾白秋扶到了一旁的秋千上,秋千底下垫脚的白玉板上丝丝红迹,看着时间不是很长,也稍稍放了些心。
“鸢儿,听我说。”松墨扶着顾白秋坐好后神色坚定的看着鸢儿,鸢儿临危受命紧忙抓着松墨这一个救命稻草,拼命地点点头,“我是医生,你先别急。你先去周围找人将少夫人扶回房里,我在这里照顾着少夫人。”
“诶,好。”鸢儿点点头,抹了一把眼泪便撒开了往一般人多的地方跑。
松墨扶着顾白秋在秋千上坐的不太稳当,便将顾白秋的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想让她舒服点。手上也不闲着,一直帮着顾白秋搓着手。等着鸢儿叫人过来。
却也不知道这小丫鬟到底是怎么想的,找了三个看着年龄加起来都没有半百的小姑娘来救人。皱着眉不可置信的说:“鸢儿姑娘,这些人可是能扶少夫人回去?”
几个人面面相觑,松墨还是指挥着人将顾白秋扶了起来。算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另一半孔阳在花园里待了许久也不见松墨的影子,便也准备起身去吃晚饭。刚出花园便见几个人在外面手忙脚乱的扶着谁。走近了才看清竟然是顾白秋,脸色甚不好的问:“她怎么了?”
“顾小姐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如今却只能找了几个黄发小儿将顾小姐扶回房里。我实在不放心啊。”松墨站在众人跟前,眉头紧凑,我见犹怜。
孔阳脸色微沉看着顾白秋的样子,面色是有些白。嘴角还留着松墨想要让孔阳看见的几丝血迹,便直直问鸢儿:“你带少夫人去的我母亲那里?”
“是。”鸢儿吓的不敢抬头。
“那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奴才没有进房中去,对少夫人的事情毫不知情啊!”
松墨看着孔阳对一个仆人发难,不由得心头上火。但还是声音平淡的提醒到:“顾小姐身体要紧,孔公子,你要是不帮忙,便不要挡我的路。”
孔阳眼睛里似乎都要冒了火,抿着嘴呵退了那些小婢女。直接拦腰抱起了顾白秋,“松墨姑娘可是满意了?”
松墨报以笑脸没有说什么,随后便跟着孔阳到了他们夫妻二人的房里。房里的陈设还很新,床上却只有一床被子,房里也没有一件姑娘家的香粉、首饰一类的东西。松墨想起来顾白秋早前告诉自己要去自己房里取东西的真正含义,意味深长的看了孔阳一眼。
孔阳却看着毫不介意似的,将顾白秋放在了床上后便招来下人给少夫人端些热水来洗脸。又站起身看了松墨许久,最后还是低下头说到:“她就拜托你了。”
“那你呢?”松墨问。
“我去找母亲,今天的事我必须要搞清楚。”
孔阳说着话时声音还比较冷淡,但脸色却已经是极不好看的了。松墨点点头便也没有再多说什么,送走了孔阳便回房里拿了热毛巾开始给顾白秋擦拭脸上多于的印子。
此时的顾白秋脸色已经好多了,嘴唇还是有些发白。一开一合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松墨便贴近了些这才听清楚——“谢谢你。”
“顾小姐这可说的严重了,这本就是孔公子应该的,哪里轮得着谢我啊。”松墨朝着顾白秋眨了眨眼睛,顾白秋便不好意思的笑着点了点头。吐出一口气也算是缓了缓,松墨便帮着她掖好被子,“顾小姐还是要好好休息,我去看着厨房给你做些清淡的小菜。待会顾小姐醒了便直接起来吃吧。”
“好。”见顾白秋同意了,松墨便直接起身准备走,却发现自己的衣裙被人拉住了。便转生松开了顾白秋的手。笑问:“顾小姐还有事情要告诉我?”
“嗯……”顾白秋点点头,缓缓说道:“松墨姑娘喜欢的人,上辈子定是修了三世的福气了。”
“他吗?”松墨倒是头一次被人这样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后调皮的说,“谁知道呢?也许是我修了三世的福气才遇见他也未可知啊。”
说着两人相视一笑,松墨将顾白秋的手放在了被子上,“好好休息,待会我叫你。”
“好。”
随后松墨叫着一旁的下人带她去了厨房里,只留下鸢儿一个人在房里陪着顾白秋。鸢儿便在房里忙前忙后,服侍顾白秋漱了漱口,去了些血腥味,又服侍着喝了茶。“小姐还想吃些什么吗?”
“不必了,你去门外面候着吧。”顾白秋用手帕擦了擦嘴角,对鸢儿说到。
这可让鸢儿为难不已:“可是我得陪着小姐啊。”
“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要是有事我会叫你的。”
看着自家主子神情都没了什么颜色,鸢儿便也不再多说什么了,“好,那奴婢在外面留着心。小姐要是真有不舒服的可一定要叫我啊。”
“嗯,去吧。”
等着鸢儿走了,顾白秋真的感觉自己有些累了。这个房间是那样的陌生,算上来自己一共在这个房间里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过两天吧。第一次待得时间倒是长些,自己就坐在这个床上,满心欢喜的等着自己的夫君来揭自己的盖头,可惜等到的却是一个满身酒气的臭汉。盖头也是稀里糊涂的揭了,自己便要赶紧服侍着孔阳醒酒,就寝。等到第二天醒来,自己便被搬了出去,被自己几乎一夜没合眼才照顾睡着的夫君搬了出去。
自此以后,自己连回门都没有回去。母家那边自然也是渐渐心寒,来信都少了不少。
可就在刚刚,自己却完完全全躺在了自己了孔阳的怀里,被孔阳抱回了他们的房里……
顾白秋静静感受着身旁没有任何温度的床榻,心底的念头变的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
“灼华。”顾白秋唇齿微动,头偏向自己的一旁轻轻的叫着。也许不久自己身边便会有人来回答自己的话了……
另一边孔阳却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他在母亲的房里坐了不过一会儿。便发现这事竟全然因自己而起。母亲这次不过是告诉了顾白秋纳妾的打算和日程,却不曾想顾白秋平日里看着大方,到这些事情上还是放不开。这才搞成了这个样子。
原来这一切不过都是自己的错罢了。
“媳妇还告诉我,松墨姑娘想早些回医庄去。我也不知道你今日来找我是想给我带上个什么罪名来,不过你要是两边都放不下,也得给出了交代。”
孔夫人在房里走走停停,灯光拉的她的声影变得很长。孔阳觉得自己现在的心情也像她的影子一样,被高高吊在了高处,却不知该如何下到地面上了。
孔阳沉默了很久,到最后他还是哑着嗓子说:“我这一生,非松墨姑娘不娶。”
“当真?”孔夫人问。
孔阳握着拳头使劲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还请母亲成全。”
孔夫人眼神骤变,看着自己儿子矮下去的身子,也只是闭了闭眼睛。“你起来吧。这事不是我能成全的。”
孔阳听着这话有些着急,刚想反驳。却听母亲悠悠的说到:“只有你自己想成全,这事才是不管多难都能成全的事。”
“是,多谢母亲。”
孔阳的影子被拉的生长,随着灯影摇晃,也不知他作何感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