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墨帮着兰秋盖上了披风,自己又借着灯光继续看起了书。有时候看书看累了,便想起当时和孔阳抢的那盏琉璃灯。灯光柔和,倒是没有这般刺眼。
松墨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着想着便跑了题。想起了自己曾许诺过沈翊的“长安”,便又拿起书找寻解药的法子。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兰秋才渐渐转醒,睁眼便看见松墨眼底一圈乌青正靠着书架打瞌睡。心疼的不行,轻轻起身又把披风给松墨盖上了。却不想自己动作太大,竟把人给惊醒了。
“嗯?师傅?”松墨像只刚临世的小猫,不知所谓的叫了声兰秋后又突然精神了似的,在自己身边找东西。直到最后从最后一本书里拿出了一张纸,才放心似的又睡了过去。
兰秋感念松墨定是废了神了,便也不再打扰。轻轻的从她手里把这纸抽了出来,纸上不出所料的写满了药方。好几个墨点子在纸上晕开,好像告诉见者这只手的主人当时困得连笔都快捉不住了。虽是如此,但纸上的字倒是清丽俊秀。没有一点点因为困着就不认真的样子。
兰秋在其中找到了一副古方,旁边被松墨标注了起来。好几味药也是本不该在这篇方子里出现的,现在由着松墨这样一配搭,反倒是变成了另外一种药性。
兰秋心里思绪万千,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于是乎带着方子出去给沈翊抓了药,想试着有没有什么作用。
等着中午松墨基本上是被饿醒的,从地下的藏书阁里出来时便被门口的天气吓了一跳。原本以为会是阳光万里,没想到竟是想不到的风景——深宅的墙把天空勾勒成了四方状,一片乌云被安稳的放置在天空正中间,四角还微微透着光。看起来瑰丽又神圣。
“姑娘,别在风口站着了。这天马上要下雨了。”老仆人打着伞来到松墨身边,狂风吹的伞都有些拿不稳了。松墨感念老人辛苦,便也不再反驳,点点头跟着回到了屋里。
屋里安逸的和屋外像是两个世界,兰秋正在熬着药材,浓浓药香刺激着松墨的大脑。眼神看着也比开始清亮了不少。
“醒了?”兰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松墨身后,帮着顺了顺头发,“饭菜在厨房里热着呢,他们说快要下雨了。你今天也别乱跑了。”
兰秋话音刚落,屋檐上便传来了叮叮咚咚的敲打声,一场大雨如期而至。
松墨听着屋外的雨声,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便自己去拿来了饭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吃起来。
期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扒拉了两口饭好让自己有力气说话:“师傅,这药是我写的那篇吗?”
“嗯,我看过了。没有问题。沈翊这次中的毒不是什么重毒,解起来倒是不难。”
松墨了然,自己也是偶尔在一本书上发现了一和沈翊症状相同的毒药,由此逆推得的解药。现如今兰秋都说没有问题,自己的心也就放下了。
兰秋:“等你吃完,这药也便好的差不多了。”
天知道兰秋为了凑够药引子废了多大的功夫,以至于到现在才把药给熬上。
松墨知道兰秋小脾气又上来了,于是赶忙着说:“师傅劳顿,徒儿定会好好孝顺师傅的。”
兰秋娇嗔着随手把手上一直看着的冷香的香料扔了一颗过去,没打中,继而说:“小没良心的。”
松墨娇憨着笑了笑,赶忙求饶。看着药也差不多了,这才收拾了食具把药给沈翊端去了。
天气到底已经转热,屋子里闷闷的感觉让松墨有些不舒服,便转身去打开了窗户,这才开始给沈翊喂药。旁边的婢女眼馋似的看着沈翊,有个大胆的也是主动请缨:“姑娘,我来给公子喂药吧。姑娘看医书辛苦,可别累着了。”
“没事,谢谢。”松墨顶着眼底的乌青朝着那女子笑了笑,又说,“麻烦帮我端盆热水来吧。”
“好的,姑娘稍等。”那位婢女心里失落的不行,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不仅没有抢到机会,还要去帮着打水。外面的雨声侵入了屋内,听着便知道雨势不小。
这边松墨帮着沈翊灌完了那些苦药,谢过端热水来的婢女,又用巾帕给沈翊细细擦起了脸。因着刚睡醒,也没有再犯困的意思,松墨便拿着伞又去给自己抱来了几本书。坐在窗便细细看起来。
有时候雨水被风改变了方向,打到自己拿书的手上,有时候连书上的字也会被晕湿。可是屋子里的其他地方确实干燥且温暖的。唯一能证明雨势很大的也只有屋内唰啦啦的雨声。
沈翊就是在这样一段时间里醒来的。
第一眼,便看见了岁月静好的松墨,温柔但是让人感到疏远的松墨,同时也是自己喜欢着的松墨。
“师姐。”沈翊哑着声音叫了声松墨,可是声音实在太小,以至于并没有被听见。他的师姐还是在安安静静的看着书,傍晚夕阳的余晖笼罩着整个人,让沈翊感觉到一阵温暖。而自己身处的地方却见不了一丝阳光,即使舒适却让人没有想要多停留的想法。
沈翊耐不住这样干躺着,便准备下床去走走。正巧着兰秋让松墨去吃晚饭,进门便看见只穿了件中衣的沈翊在床上坐的直直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沈翊也是有的发蒙,突然起身让自己耳朵里嗡嗡作响,全然没有一点精神。自然也是没看见兰秋进来。
“松墨。”
兰秋好意提醒到,松墨也是这才抬头去看到底出了什么事。却不想和刚刚缓过神的沈翊打了个照面。
“你醒了?”松墨问。
沈翊眨巴眨巴眼睛后又清了清嗓子:“嗯。”
松墨看见沈翊能动了,便不想再和他多说。毕竟现在自己还是对花倾城有些气在。便偏头去看兰秋,“师傅?”
“啊?”兰秋愣了一下,随即点头说,“吃饭了。”
“好。”
松墨出门看见了站在门外的婢女,可不就是中午说要给沈翊喂药的那一个。松墨赌气似的说:“你帮着去厨房给那位公子那些饭菜,他刚醒,吃不了重口味的。放清淡些。”
“姑娘放心吧。”小婢女开开心心的告别松墨,伺候人仿佛也变的有了滋味。
兰秋看着松墨闷闷不乐的,就好气的问:“又怕他饿着,又不想理他。哪有你这么别扭的。”
松墨:“.…..”她觉得兰秋问的确实没错,可是自己就是别扭。沈翊躺着的时候还好,一睁开眼睛看着自己,她就想起来花倾城跟他亲近的样子。
不由的火大。
兰秋无所谓的耸耸肩,小辈的事情,自己还是别瞎掺和了。于是乎给自己夹了一大筷子笋丝,试图把这个话题就着这口菜就给吃下去了。
在餐桌安静了一刻钟之后,兰秋问:“下午见你看的书,似乎都是些……”
“嗯。”松墨正好也想说这个,“藏书阁里有不少典籍是长安那边没有的,有一些书对绘花门的毒也有研究。我拿来看看。”
“也许能寻到治眼睛的法子。”兰秋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说什么都不再吃了。要赶紧回去找法子。
松墨拿她这小孩脾气的师傅没办法,但也是好声的劝到:“师傅,不急在这一时。”
“可是我吃饱了,正好闲的没事。”兰秋眉眼弯弯,“松墨啊,你就让我去吧。”
“好吧。”
松墨向来不忤逆师门,师傅说啥是啥。于是乎自己吃完饭在院子里闲逛。白天才下过雨的院子晚上自然冷了不少。松墨在院子里闲逛了两圈,终于在不断的心理暗示“我闲的发慌,不如去看看沈翊好些了吗”的说服下来到了沈翊休息的地方。
房间里灯光明亮,甚至于隔层油纸也感觉灯光晃眼。
富足人家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灯油钱的。
松墨在屋外徘徊许久却迟迟没有进去的意思,而屋子里的沈翊倒是才刚刚吃完了晚饭,婢女端着碗筷出来便跟松墨打了个照面。而松墨也显然是被突然打开的房门吓了一跳,似乎是为了掩饰尴尬,松墨也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屋子。
屋内的灯都拼命的发着光,一点也不比白天的时候暗。而沈翊正坐在松墨白天做过的地方看着松墨看过的书。
习武之人听见熟悉的呼吸声,自然是欢喜的转过头。“师姐来了。”
“嗯。”松墨故作镇定坐在沈翊对面,抬手示意要为他把脉。沈翊当然求之不得,殷切的就把自己的手腕给献了上去。
后不过一呼一吸的功夫,松墨便撤了手,“没什么大事。”
“多谢师姐。”
沈翊感觉自己从下午醒来便是在梦中似的,如今才堪堪想明白自己到底身处何处。可如今信被拿走还好说,花倾城的信物自己却还没拿到手,自己还得再去一趟绘花门。
“对了,师姐。你和师娘在这里做什么?”
“你不知道吗?”松墨觉得奇怪,自己得到子春的消息的时候,沈翊还没从蜀山回来。按理来说,沈翊应该知道啊。
“嗯?师姐在说什么?”沈翊很是奇怪,怎么自己就要知道呢?虽然松墨看见自己的样子仿佛在说“看见你不是情理之中的吗”,可是自己对于松墨的到来倒是一点准备都没有。
松墨想了想该怎么给沈翊说明白,“昨天是子春师姐的婚事。这宅子便是程府的。”
“真的?”
沈翊表现的惊奇,看来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松墨也不再跟他纠缠,问起他这次的来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