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区的厂房在建，新区的住宅楼同步也在建。

枝依河边的晚上多了些热闹，人们三五成群地聚在河边的夜市上，一起聊着未来的厂房，憧憬着城里的生活，一边喝着啤酒。

晚上的夜有几丝凉意，陈川涛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项目组今天给他汇报，运动精度这一指标巳经调试了快一个月，迟迟从设计上解决不了，国内没有可借鉴的产品，国外这一技术又全面封锁，项目组苦着脸请示可否维持以前的产品精度，他扔掉了手中的红蓝铅笔，"那不成了换汤不换药，旧衣服新穿了，我们还重新立项干嘛？干不了，再想办法，倘若再言退，逐出项目组!"，几个室主任一听，没敢再多言语退下了，只有小李临出办公室时，捡起了地上那根铅笔，却没放回陈川涛的办公桌，径直拿着铅笔走了。陈川涛无可奈何笑了一下，点了点头。下班后，他一人在办公室抽起了烟，难道总体方案不可行?不，他觉得总体思路可行，这可是请教了国内知大学教授一起搞的方案……

过了桥，陈川涛犹豫了一下，他决定先去理个发，理发店就在菜市场里，他又摸出一根烟，一边走一边还沉浸在运动精度之中，理发店居然关门了，他悻悻地摇了摇头，心里暗暗骂了一句不顺。陈川涛正要再点上一根烟时，只见小李跑了过来，"陈总，我们几个早看见您了，您要是理发，我们也不敢打扰，我们几个年轻人吃个夜市，想让领导与民同乐下，请您赏光!″

见陈川涛还在迟疑，小李边说边拉着陈川涛胳膊，"领导，白天的事惹您生气了，你放心，我们正一边吃一边讨论呢，您真要不参与的话，那……″

陈川涛苦笑一声，"整个所里，就你小李胆子大，敢半夜去抓田鸡，敢和代表叫板，当然了，也最有头脑，有点像那个十大将军里那个敢喝毛主席杯子里的水的那个人的味道!"

"那，敢，岂敢!"小李一边说着，一边把陈川涛拖到了不远的夜市上。

喝了几杯啤酒，吃了几串锅里的土豆，陈川涛故意把话题往轻松引，"咱们今不谈工作了，聊聊工厂的其他热闹事，你们听到有啥趣事，大家来分享些"

"有一件，我听说两天前，咱厂一个退休职工到新区建筑工地上暗访工程质量去了，说人家施工用的钢筋不合格，对方不答应，他就从怀里掏出一把卡尺，拿了一截钢筋量了下，你看，差5丝吧!对方又气又恼，差点打了起来!"

"还有，听说厂长晚上去各单位检查，发现一个单位的值班员正呼呼大睡呢，厂长就把他的值班本给拿走了，第二天通知车间主任到厂办去领值班本，你们猜，厂长在值班本上写了啥？要睡请回家睡，这里没有床，趴在桌子上睡，小心感冒了″。

陈川涛回到家，看见张晨菇一个人在客厅里手舞足蹈的学着跳国标舞。他来了兴趣，看了一会儿，突然主动提出让张晨菇带着他跳一段，

"这太阳从西边出来啦？″张晨菇兴奋的问到。

"这一阵儿我一直在琢磨产品上的事情，想着如何改进，一直苦苦找不出良策，今天看见夫人跳舞，悟出来一点，这有退才能进，退一步还可能走两步，思路顿悟，我一直以前思考产品如何增增增的问题，却没想到，何不先减而增呢!″陈川涛一边被张晨菇的舞步带着，一边兴奋地摇头晃脑地说着。

两人跳了一阵，陈川涛停下来喝水的时候，又提了一个让张晨菇想不到的话题，"媳妇，把你最近听到的花边新闻给我讲讲"

"你不是一直不爱听我讲这些负能量的事吗?"

"这两天，我一直在思考，这产品上的机械电气液压三部分，和一个家庭一样，要合谐，这不合谐，肯定是有原因的，你讲一下嘛，这有利于我分析计原因"

"真的？你可别骗我，我先给你讲一个门市部旁边的真事，菜场卖水果的那个女的，个子不高，长得蛮秀气的那个，他老公是她表哥介绍的，已经结婚两年了，你猜怎么着了?"

"好好的么，孩子都一岁了，一家三口天天在摊位上卖苹果呀，梨呀，你不是也常在她那买水果么?"

"那女的和她表哥跑了!"

"啊，为啥?"

"听说了，那女的一喜欢她表哥，十几年的喜欢!"

"这和表哥在一起，也生不成个孩子，图个啥呀"，陈川涛说着就去摸茶几上的烟。

"两个人喜欢在一起，这就叫你情我愿，不过我也想不通，这也太不计后果，丢下自己亲生的娃娃就跑了……"，张晨菇收走了烟旁边的打火机。

"还有没有故事，再讲一个"，陈川涛说到。

"这个可是听说，还没证实呢，听说小孟也和别人跑了"，张晨菇低声说到。

"啊!和谁跑了?″

"据说是一个销售净水器的白白净净的小伙子……″

陈川涛彻底沉默了，他看见张晨菇也不再言语了，就趁势从她手里拿走了打火机，"老婆，你看会儿那个台湾的连续剧，我出去抽根烟，这太乱了，我想静一静……″

第二天上班后，陈川涛喊来了小李，"你能否考虑在上装部分的液压系统里，再增加一个泄压阀?"

"这原来的方案是专家评过的，再说了，已经有一个泄压阀了，能满足设计指标了，再增加一个，没有任何意义!"，小李说完又添了一句，"这简直是没道理的瞎折腾!″

"对，对！你后半句说的好！我昨晚思考了一晚上的改进，脑子里却一直是这个方案，我也找不到理论支持，说服不了自己，但是我就一直绕不开这泄压阀，这是直觉……"，陈川涛边说边关上了门。

"你去试一下这方案，就三天的时间"，陈川涛拍了拍小李的肩膀。

下午一上班，陈川涛直接去了小李的办公室，小李的桌子上摊了一堆书，人却不在办公室。他摇了摇头正欲返回时，只见小李捏着两根玻璃试管急匆匆地进了门。

"所长，我找到点意思了，等会儿表演给你看，我可不愿意直接下技术单让添个液压阀，这万一试砸了，我怎么交待，我可是你刚提起来的副总师，这成本事小，失节事大呀"

"看你摆了这么多书，驳我的论据找到了?"

"那倒没有，我琢磨了一点，整车静止的时候精度不超，运动的时候超，且是上装部分上下运动时超的最多，机械零件复查了，没问题，电气设计倒算了，没问题，只有液压部分，我按你的思路，又想了两小时，最大的可能是高速瞬时泄压不到位!″

"你一堆废话里，只有最后一句话有点技术含量……″

"后来我找了几根试管试验了一下，有点收获，您的方案给了我很大启发，实践证明有改善，您等会儿，我准备一下，给你表演一下!″，小李很是认真的说到。

"我没时间等了，我一会儿还有个会要开″，陈川涛看着手腕上的表往门外走。

"领导，你别急呀……″，小李追了出来。

"还有啥事?"

"这个方案您咋想到的，我们几个憋了一月也没找到招，说说呗"，小李憨憨一笑。

"问你个问题，你老婆发火完后停了下来，是不是心中就没有火了?"陈川涛也嘿嘿一笑。

"这俩事，嗯……没啥子关糸么"，小李停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二杆子山的后山上，一群人正焦急地等着试验的结果，史拥军对车长说，"去，再跑上十圈，再看看运动精度怎样!″

"老史，这按照验证方案都跑了十五圈了，刚测了也没问题了，要么再换个人开吧，让司机也歇歇″，车长建议道。

"那大家先歇会儿，抽根烟，喝口水″，史拥军主动掏出了裤子里的好烟，给大家一一发烟。

"给我也来一根，我要尝尝史拥军的好烟!″，陈川涛走了过来。

"十圈后还跑不跑?″车长凑了过来问。

"跑，再跑多少圈，听史拥军段长的！"，小李说话底气十足。

跑车验证工作进行了两天，运动精度反复测了几十次，史拥军的眉头展开了，沈一兵的烟抽个不停，小李的话也明显多了，陈川涛看了看记录，38次测试全部在指标内。"咱们副总师小李这次可是立了功啦，小李带领项目组经过一个月的攻关，总算把这问题解决了，我要替项目组给行政总指挥请功！″，众人一片 羡慕的目光投了过来， 小李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用感激的目光看了眼陈川涛，然后老老实实地看数据去了。

郭天成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后山，他见人群四散开始忙开后，把陈川涛悄悄地拉到了自己车上。

"川涛啊，有个事我想和你商量下……″

"郭主任，你啥时候还有张不开口的事，尽管说!”

"你看，这个小史在忙这060，老沈也被你返聘了，我呢，也想在这项目上做些事，我在这后山上都来了几回了，情况也摸过了，过两天你们有个人机工程的检验项目，就是让这装备在那颠簸的路上跑，试那个车长对座椅操作台的舒适程度，这事我能干!"

"郭主任，这事年轻人也能干，这你年龄都退休了，坐在车上要颠五十公里，这事还是让年轻人去干吧"

"这你就不懂了，我会开车，也熟悉咱的产品，我坐了车的体会，说出来最能真实表述咱的水平!″

"要不，您再想别别的活儿……″，陈川涛还在劝。

"川涛，我都退休了，这抛头露面的出来，肯定不合适，也让你为难，这实验项目有啥我都问过了，只有这个事适合我，我坐在车里，谁也不知道，谁也看不见，试完车，我把体会告诉小李就行了，他依据我说的体会进行改进……″

"就这么定了，你赶紧忙下车去吧，大总师，我还要去买菜呢，不然迟了老徐同志要批评我的！″，郭天成发动了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