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那天,凌星墨并没有怎么关注经肆。
他只是替他外公外婆以及母亲和二姨母去看望了这个与他没什么交集的大姨母。
今天见到经肆,才发现他短短时间内竟然憔悴了这么多。
经肆向来就不是什么言笑的人,因此,今天见到凌星墨自然也并没有什么表情。
只不过,凌星墨能看出他身上的气质更低沉了一些。
经肆看着凌星墨片刻后,才突然扯着唇笑了笑,“你来了,你赢了。”
两句话并没有什么必然的牵扯。
前一句话是在无意义地陈述事实,后一句话是在肯定。
对,他在肯定凌星墨,也在承认自己输了。
“你让我过来是为了什么?”已定的事实,不需要经肆说,凌星墨也知道。
不过,经肆也并不算是完全输的彻底。
经家的公司不是因为他才赔了这笔钱。
相反,他还用自己的钱去填了这个窟窿。
但凌星墨相信以这么多年的积累,不会知只因为这笔钱就彻底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所以,经肆的这短短一句认输的话反倒让凌星墨提高了警惕。
“你不需要这么紧张,如今大局已定,我也不是一个输不起的人,只不过,我觉得这既然只是我们之间的竞争,就没必要牵扯到别人了。”
“所以?”
“所以,既然我已经输了,已经付出了我该付的代价,就希望你之后不要再对付经家。”
闻言,凌星墨在桌子上敲手的动作停了下来,略带有几分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经肆,这不太像是经肆会说的话。
经肆应该是那种宁可流血不流泪的人,应该是那种宁战死也不愿投降的人。
但是,如今他这话里竟然有服软的意味。
可即使这样,不能原谅的人也还是不能原谅,于是凌星墨只仍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明白永绝后患这个词,给自己的敌人留生路,就是不给自己留活路。”
经肆闻言,竟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跑了出来,笑得眼泪差点掉了出来。
林安站在凌星墨身后,吓得心里咯噔了一声,忍不住朝后退了一步。
凌星墨虽不为所动,但眉头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直到经肆笑够了,他才停了下来。
说话的声音里还带有几分笑意,“对,这个道理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不是也是我以前常奉行的准则吗?我不应该这样来要求你,是我错了。
经肆这么反常,凌星墨的警惕之心更加提了起来。
经肆这下脸上是彻底没了笑容,只是看着凌星墨道:“如果要继续斗下去,我自然还是能斗的,只是,我答应了别人别人要保住经家,所以,我必须得选择最合适保险的做法,我必须得收住经家,我可以答应你退出经家,交出经家的一切股份,这样呢?你能不能之后不对付经家?”
自经肆说出这段话的第一句话,凌星墨便已经开始思考这句话的可行性。
但是,多年的警戒心让他无法轻易相信经肆的话。
或者,就算他愿意相信他现在的话,可是谁也不知道经肆未来会不会变卦。
如果他只是一时兴起,将来改变主意也未必。
毕竟经家和他的关系那么亲密,经家就如同他的后备军,就算他现在真得放弃了经家的全部资产,也不代表他将来不能凭借经家再翻盘。
“除了交出股份,你还能给出什么承诺?”
经肆喝了一口茶,看着凌星墨问道,“你想要什么承诺?”
话落,经肆嘴角勾出一抹讽刺的笑,“凌星墨,若是不相信我,大可不必再谈下去了,当然,别说你不相信我,我自己都不相信我自己。”
经肆放下手中的水杯站起来,“看来今天的谈话是不成功了,那今天就这样了。如果明天你改变了主意,可以再找我,不过我不确定我明天还在不在这儿,也许我明天就离开了,到时候电话联系。”
说罢,经肆便干脆地转身离开了。
在他走了之后,凌星墨在原地坐了好半天都没有动。
林安自言自语般地道:“老大,这个经肆什么意思啊?怎么感觉他今天有点儿神叨叨的?”
是啊,这个经肆今天很不正常。
林安都已经察觉到了,更别说凌星墨。
所以,经肆那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他明天很可能不在这了?
突然,凌星墨瞳孔威震,想到了些什么。
顾不得多说些什么,立刻拿出手机给初屿打电话。
一秒、两秒、三秒……
第六秒时终于有人接了,可凌星墨还是不敢松一口气。
那边出现了初屿的声音,“凌星墨。”
声音并没有什么异常,凌星墨刚想松下一口气,但是很快,电话就换了人接,“人在我这,我在这边等你。”
还不等凌星墨说话,那边的电话就被挂掉了。
看着凌星墨的表情,林安也不如之前那样反应慢半拍了,立刻问道:“老大,怎么了?”
“初屿被经肆的人带走了。”
刚才那个声音,好像是经肆身边那个管家的声音。
果然,经肆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
怪不得他今天是一个人来的这儿,怪不得那个他常带在身边的人几天没有带在身边。
“老大,那咱们现在去追经肆?”
凌星墨沉思了片刻,虽然十分着急,但是使劲握着自己的手掌,还是努力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经肆既然敢这么说,自然是做出了完全的打算。
现在去未必能找到他。
就算能找到他,也未必能抓到他。
当然,抓到他带到经毅面前也未必能有什么用。
思考再三,凌星墨给经肆打了通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凌星墨直接开门见山,“你现在在哪?”
经肆闻言笑了,“你的反应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快,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啊。”
凌星墨的耐心已经快被磨光了,“别废话,我问你在哪?!”
这句话,凌星墨明显已经带上了怒气。
经肆知道凌星墨有多在乎林心陌,也知道他现在是真动了怒,因此也没再继续多说,回答道:“在去往机场的路上。”
凌星墨的指甲陷入了掌心,“明天在哪见?”
“X市,具体地点明天再定。”
凌星墨自然不是问经肆具体的见面地点,他只在最后又加了一句,“如果她受到一点儿伤,我就把经家夷为平地。”
经肆知道凌星墨说到做到,“放心,她在见到你之前都会平平安安,一根毫毛都不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