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用心,不如睡去。
梦里春秋,掩去世间的纷纷扰扰。
场景再次转换,李耀奇在满室烛火中,红色的火光耀着他的容颜,温柔而迷离。
他低下头,吻着她的嘴唇,拂在她的耳边,轻声叮嘱道:"等我回来。"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襟,亦低低的说:"我等你回来。"
因为,她又捂着自己的胸口,"你已经在这里了。"
李耀奇温和一笑,目光闪烁不定,仿佛窗外的繁星点点,全部倒影在他的眸子里,璀璨明媚。
上官兰兰抬起身,想去抱他,却不料他突然走开去,往灯火映射不到的深处移去。
她连忙起身,紧紧的追了出去,彼岸花开,血似的颜色弥漫了整个岸堤。
"为什么你没回来?"河水之边,她望着对岸模糊的影子,薄雾氤氲,那人的容颜看不清。
等雾散了,在发现那人带着一个面具,一个异常狰狞的面具。
"我回来了,你不高兴吗?"河岸的人揭开脸上的面具,露出与李耀奇一模一样的脸。
然后上官兰兰蹲了下来,捂着胸口,痛得吸吸抽气。
"用了心,就会伤心的。"
然后她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一个人牢牢的握着,外面已经暗透,昏暗的火光照在那人的脸上,依稀是离别时的情景。
"耀奇。"她深思有点恍惚,反手握住那人的手,低低的唤。
可是为什么人世间有那么冰冷的手呢,冷到心骨。
暗影神色黯淡,许久才说:"你若是喜欢这个名字,以后便叫这个名字吧,反正...我原是没名字的。"
上官兰兰的恍惚只是一瞬,她很快惊觉,又很快的弹开去,往床侧缩了缩,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忍了许久,终于似赌气一般吐出三个字,"我恨你。"
暗影眸底一痛,手紧紧的抓住床侧的雕花柱子,默然不语。
上官兰兰说完后,也觉得不妥,可是那双澄澈如水的眼睛,却满是坦然与无畏。
她从不说谎,从不掩饰。
爱与恨,一目了然。
"可我要娶你。"艰难的吐出五个字,暗影霍然起身,大步往门外走去。
殿宇外很快传来了一片惊呼,窸窸窣窣的一片声响,与暗影的脚步,一块消失。
烛火摇曳中,上官兰兰一脸清明,眉梢眼角,却是疲惫。
山底之下,林岚阵阵,在人烟罕至,奇石密林之中,一座简单搭建起来的行猿就显得无比突兀了。
行猿之中,一个白衣公子端然而坐,他的衣服已经沾污,头发也有点散乱,却丝毫不影响他的风仪,以及雌雄莫辨的俊美。
"玲珑公主,还是没有找到太虚皇帝与林相如的尸体。"一个黑衣人疾步跑来,屈膝拜倒。
轩辕如玉,或者轩辕玲珑敛起眸子,沉声说:"再去找,他们一定在附近!"
黑衣人行了行礼,又招呼了几个人往密林深处跑去。
轩辕玲珑也站起身,极目往远方的丛林望去:你们,一定没死吧?
李耀奇确实没死,但是死与不死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被暗影逼下悬崖后,林相如紧跟着落了下去,林相如武功虽然高,但是被李耀奇一带,一路上又没有着力点,直到落了大半距离,方才抓住了一块突出的劲松,粗糙的树干勒入了手心的肉中,古老的枝桠吱吱呀呀的响,勉强的,承担着两人的重量。
林相如叹息一声,看着远山苍茫,触手可及,看着底下石壁怪石险峻峭拔,犬牙错落,深不见底,下意识的叫了一声,"皇上,有没有事?"
下面没有一丝声响。
林相如更是暗暗叫苦,看来娇生惯养的皇帝已经昏了过去,他现在一手拉住随时会断裂的树枝,一手拽着神志不清的皇上,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
眼见里那株岩松就要光荣殉职,林相如深吸一口气,借着一拉之力,浊力换为新力,抬手一抛,自己也在树枝断裂的一瞬,窜向崖壁,撞入壁上一个天然石洞。
林相如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将功力控制得好,两人落下地时劲力恰好消失,便如轻放于洞内一般,并未摔伤。
洞内久无人气,曾盘踞过蛇虫之物,森寒冷气中透着腥臊腐烂之气,甚是难闻。墙角蛛丝,地上蔓草,泥间粪垢,石隙虫子唏嗦,看得林相如皱眉不己——这样的山洞多有毒物,还是早点脱身比较好!
拂开蛛丝蔓草,清出一片地方好坐下,林相如将李耀奇小心地放置在较为平坦的地面,又顺手把了把他的脉,确定他伤势如何。这一按,却教他忍不住又皱起眉毛,忙伸手撕开他已经破损的衣襟,胸口处果然有一个掌印。
林相如熟惗医术,自然知道李耀奇现在是何等情况,一掌伤及经脉,附近又没有草药可供采撷,深秋夜寒,他又是这样低的体温,稍有不慎,恐怕熬不过去了。
林相如也因为手制与蛊毒,不能长时间的为他输功,只能用随身携带的银针为他护住心脉,再慢慢计量。
按他所想,皇上不见,朝廷一定会派人来寻,所以为今之计,就是以逸待劳了。
山洞外秋雷乍响。不知何时,暴雨己到,催得风娘声变,雨童布水,自天外如瀑飞奔直下,壁上垂拂的蔓藤间隙嘀答嘀答地溅进石洞,空气闷得湿滤滤,沉凝地吹散不开,腥臊腐败之味更重,薰人欲呕。
天色看来应是巳时左右,坠崖时约是卯时时分,在这山洞的时间也算不短了,用轻功从崖顶绕路到谷底也差不多就是这些时间。依着这范围,一旦谷底的人找不到他们的尸骨,定会自崖壁寻起...时间差不多了。
林相如靠着洞口,小心地以蔓藤撩开蔓藤,黑眸透过空隙自山间壁檐处寻来转去,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约是挟了山腰的沉闷,这场雨下得极大,一眼望出去天地尽是银丝穿空,岚气蒙蒙地浮在山头云脚,映得群万仞似乎都飘浮在半空中,自然形成巨幅的水墨画。这等气魄万千,宏伟地令人望之生畏,慨然而知自身之渺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