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天,盐商们不敢再找徐长青的麻烦,已经开始逐步接受现实,转而在即将到来的盐场拍卖份额上大做文章。
他们毕竟非同凡人,这时已经摸到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信息。
比如,晚宴时,朱国弼说明后天就能把盐场的状况统计出来,但这个话肯定有点不靠谱。
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动作迅速,还有很大的操作空间,只是须多出点血而已。
再比如。
他们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知,鲁南商会这帮山东侉子,为了得到这个入主两淮盐场的机会,着实是付出了不少代价,不到百万两估计也差不多。
同理,范永斗那边也差不多,乃至只会更多。
这就说明~,不是谁想参加这场盛宴都能进来的,必须要先跟徐长青‘买门票’。
但这些盐商们也明白,最大头的海城豪绅到目前还没有介入,其中着实有些波云诡异,徐长青在这规矩下留了太多暗门了,简直防不胜防!
如果他们不能在短时间内迅速击溃一方,杀出一个缺口,万一有外来力量‘借壳’进入,那,他们要付出的代价就更没法算了。
此时,衍圣公这边显然不太好搞,他毕竟是圣人后裔,多少总归得留点面子。
而范永斗老谋深算,黑白通吃,江湖地位很高,怼他也不是个好法子。
郑家这边只有半成的份额,倒是个合适的目标,可郑家的情况俨然有点特殊。
君不见,那位郑大小姐正当得宠时,真要把矛头对向她~,那跟直接挑衅徐长青也差不多了。
见识了徐长青的手段,盐商们早已经没这么大的胆子了。
翻来覆去,还是鲁南商会这帮山东侉子好欺负,便成了盐商们着重攻击的对象。
但鲁南商会那帮人也不傻。
到此时,他们已经明白,徐长青帮他们做的已经够多了,要是他们再不成器,那就真怪不到徐长青了。
这帮人也开始大肆跑关系,筹措现银,准备跟两淮盐商拼刺刀。
……
徐园。
徐长青这两天虽然没出门,但这一切俨然逃不过他的耳目,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而这,只是徐长青的第一步棋!
接下来,模范军在两淮与长江沿线驻军、包括各种码头、卡口、以及‘运河管理委员会’、‘大明公路局’等一系列事务,已经在紧锣密鼓的筹备中。
包括天子和朝廷那边,想来,也就今明两天,内阁的公文就该下来了。
其实徐长青倒是想要圣旨的,毕竟,这更合理合法,但仔细思虑,徐长青还是抛弃了这个念头。
一来,弘治帝朱慈烺还没有真正站住脚,若是强来,他就算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会有抵触情绪的。
这就会把好事变成坏事。
朱慈烺此时纵然势弱,却究竟是天子,可千万不要小瞧了这正统性,大明可还有半数江山呢,包括西北地区,很多人也都是向往朝廷的,徐长青也要给他们面子,不可能吃独食,那么难看。
二来,真要用圣旨这种方式把事情固定下来,俨然也是坏了规矩。
大明此时各方位都有些崩塌,正是重新缔造规矩的时候,徐长青身为其中的规矩制定者,肯定不会毛手毛脚的因为这点小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格局就太小了。
最好的办法,还是内阁来背着个锅,司礼监从旁协助,发出公文,但是,并不批红!
大明从嘉靖爷开始,内阁和司礼监这套体系已经很是成熟。
简单说,就是有事情,先报内阁,内阁的阁老们审议后,报给司礼监,司礼监的大太监们看后,筛选一下,再呈报给天子,天子看后,下了决断,由司礼监的大太监们替天子批红,再发回给内阁,再由内阁昭告天下正式实施,形成法律效力。
此时,内阁发文,司礼监过手,但却不批红,就是走这个潜规则!
而此时南京的御史、言官、清流们虽是没有受到什么损伤,依然处在很活跃的状态,可朝廷示弱,他们早就穷的揭不开锅,老婆孩子都快要饿肚子了,又岂会跟这数目必将极为惊人的银子过不去?
肯定不会在这种时候出来挑事。
换言之,徐长青此时这筹谋,几乎完全将整个大明的统治阶层都连成了一线,大家都站在了一条船上。
就算其中真有些不开眼的,也根本不用徐长青动手,自有人会帮徐长青把事情收拾利索。
徐长青喝茶的工夫就从南京发来了最新的情报,就在今天早上,一个翰林院编修,一个大理寺的什么郎中,已经被发配贵州。
不过大势虽是极为顺利,有件事情却是让徐长青很头疼,甚至是有点难受……
或许是那晚在佛塔上的事情有些过了,郑茶姑这妞儿在次日清早便悄然离去,只留下了一封信说是回安平了,便不知所踪。
信是一大早留下的,可郑森这个铁憨憨,瞎几把忙,也不知道在忙的什么,直到快傍晚时发现,徐长青随后派人去找都找不到了。
郑茶姑这妞儿走的相当决绝!
徐长青倒不用担心郑茶姑的安全问题。
她走的时候,还带了两个婆子,三个丫鬟,十几个郑家护卫,而且,郑茶姑天资聪慧,又背靠自己和郑家这两棵大树,一般人肯定搞不定她。
就算真有人敢对她下手,那,别说大明了,这天下之大,将再无他的容身之处,不说诛十族恐怕也得差不多。
谁又敢冒这种险?
“哎,这他娘的……”
“我,是不是太自信了……”
花厅依旧,景致精致怡人,可熟悉的伊人却早已不在侧,空气中却恍如依然留有她甜美的气息,正巧笑倩兮的跟自己撩骚……
徐长青深深叹息一声,略有点颓废。
现在想,这件事,其实自己是挺对不起郑茶姑的……
以郑茶姑的出身,修养,本身素质,不论嫁到任何人家,都必将是妥妥的正妻,哪怕是天家。
可此时自己这……
徐长青也只能感叹,两人的相遇,有点不是时候……
人生有时候,出场顺序真的太重要了……
郑茶姑在这些时日两人相处的过程中,虽是一直在自嘲自怜,何尝又不是对自己的保护?
若是徐长青只言语撩骚她问题还不大,可此时事情已经……
“必须得好好找个机会,跟这妞儿好好聊聊才行……”
徐长青头痛的揉了揉印堂,正准备给一官大哥写封信聊聊,外面,忽然有亲兵禀报,史可法过来了。
“哦,快请。”
徐长青精神顿时一振。
史可法过来,也就意味着,内阁的公文应该差不多了,而且,必定带来了天子和南京方面更多的消息。
徐长青也迅速放下儿女情长,把精力聚集到正事上。
毕竟,只有他徐长青有这参天的梧桐树在,才能容得下那些娇嫩甜美的金凤凰!
“侯爷,几日不见,风采更胜往昔啊。”
或许是徐长青之前的建议,让史
可法找到了新的人生方向,这厮这次过来明显比之前时精神了许多,颇有些神采奕奕,浑身都充满干劲,甚至对徐长青开起了玩笑。
只看史可法这态度,徐长青便明了,事情肯定是有着落了,忙笑道:“阁老,您这是磕碜长青呢。来来来,快请坐,来人,上茶。”
两人寒暄几句,史可法简单对徐长青说了下南京方面对此事的态度,几乎是国朝开国以来第一遭的顺利!
不论是户部、刑部、礼部、吏部,还是什么司礼监,御马监,包括天子和太后那边,都是一路绿灯。
这帮人们,是真的穷怕了……
而根据礼部、刑部、户部几个大部门的资料统计,两淮盐场的总价值,至少在千万以上!
这还是数年前的价值,现在必定会更高!
徐长青虽说没说要这钱,但就算他们抛却了给徐长青的份子,也必将是赚的瓢满钵满。
更不要提,徐长青此次是采用的拍卖方式,千万两只是个基础值,实际成交价值,恐怕至少还要翻一番!
这等庞大的简直可怕的收益,几乎是将大明此时所有的燃眉之急,统统解决掉!
包括史可法,也有银子来真正的练兵了,又怎能不欢喜?
徐长青听完笑着点头:“阁老,这事情,还是劳您操心那。”
史可法哈哈大笑,俨然非常享受徐长青的恭维,这事情,他可是亲自跑腿的,出力着实不少。
当然,功绩就更没的说了。
只待此事做成,他史阁部在整个大明官场,民间的风评,必将更上一层楼!
乃至说他是大明第一能臣都不为过。
有人不服?
那行!
你去给天子和朝廷开源两千万两的银子来!
“侯爷,这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某可还没糊涂呢。侯爷,某其实不会说漂亮话,但侯爷的恩义,某铭记于心!”
史可法也不傻,目光炯炯的对徐长青表态。
两人笑着喝了几口茶,史可法一拍脑门子,急急道:“瞧某这脑子,差点把要事忘了!上谕,海城侯爷接旨!”
徐长青顿时微微皱眉。
这种状态,虽说史可法只是个传讯的,可按照规矩,徐长青得跪在地上,恭敬对代表天子的史可法三跪九叩接旨。
看徐长青皱眉,史可法登时也缓过神来,忙又补充道:“侯爷,圣上特地开恩,您不必跪地接旨。”
徐长青脸色这才舒缓,慢斯条理的站起身来,对着南京方向抱了抱拳。
史可法也如释重负的朗声读起了朱慈烺的口谕。
只是……
朱慈烺俨然比史可法懂事太多了,几乎是赤果果的拍徐长青的马屁,将徐长青以长辈视之。
等史可法念完口谕,老脸也有些泛红,这他娘的,天子都如此做派,他还拿着端着,着实是太蠢了……
好在徐长青没介意,否则,他还真不好交代。
走完了流程,两人坐下来,史可法也生硬的委婉着对徐长青表态,刚才是他太冲动,考虑不周,请徐长青海涵。
徐长青笑着表示没事,脸色却开始郑重下来:“阁老,事情现在虽是定下来,但阁老须明白一件事!此事,我徐长青是不会参与执行的!盐场的丈量统计工作,马上就要出来结果了。到时,还是得劳烦阁老亲自盯着!”
史可法忙重重点头,刚毅的脸孔上满是肃穆,“侯爷您放心,这段时间,某便钉在这扬州了!不把事情处理周正,某绝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