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子简直无言,徐长青这乌鸦嘴……
如果不是一直跟徐长青呆在一起,她这几天又承担了不少情报工作,她甚至要怀疑徐长青是不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来晃点她。
但瞬息她便打消了这个念头,依照她对徐长青的了解,徐长青肯定是不屑于做这种事的。
这只能说明,多尔衮的路数,被徐长青摸到了。
可红娘子还是急的不行,急急道:“长青,中原核心虽是凋零,可一旦有失,对我大明的打击,包括对咱们海城……多尔衮这杀千刀的,其心可诛啊……”
徐长青却依旧泰然如山的淡定:“红姐,别慌,慌啥呢。天还没塌下来。再说了,就算天塌下来,不是还有我在这边顶着吗。不用着急,耐心下来,咱们就算再在这边墨迹上一个月,开封那边也不会有大问题。”
“……”
红娘子一阵无言,忽然感觉,她跟徐长青完全是两种生物……
看红娘子都快闷死了,徐长青一笑,随之开始解释起来。
多尔衮会去围开封,其实并不难猜。
因为此时天下的大势,多尔衮要做样子,没有比开封更适合的地方了,毕竟,海城在东线,开封在西线,这就是大明此时的两个桥头堡。
而徐长青之所以不担心开封有失,主要是有两个原因。
第一,徐长青对黄澍这个机心深沉的野心家很有信心,而且,大明在中原系的军队,战力还是很可以的。
李自成瞎掉的那只眼睛,正是被时任洛阳总兵官陈永福的儿子陈德射中。
如果非要给明末明军各体系的战力来个排名,首当其冲的肯定是辽军,关宁便是最好的代表。
次之便是秦军。
再次便能轮到中原系了。
主要是从崇祯朝初期后不久,各种战事便是在中原地区流传开来,那种密集程度让人咋舌,中原系磨也磨出来了。
而且,不论是黄澍他们那些文官,还是陈永福那些武官,包括周王朱恭枵,都是识时务、明事理、且有能力之人。
野战不敢说,但是若论守城,他们绝对是除了徐长青之外,此时天下间最大的行家。
而且黄澍已经时任河南巡抚,南京这段时间以来又一直对他们有着补充,黄澍恐怕也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表现一把,为未来能入主权利中枢做好准备。
第二个大方面,便是徐长青与多尔衮的约定。
当然,这种约定其实不值钱,多尔衮想撕,随手都可以撕掉,但这玩意却又不是多尔衮想撕就能撕的。
主要是开封的地理位置,着实无险可守。
此时的天气,黄河一入冬必定冰封!
这座看似是中原地区最大的城池,其实就是个烫手山药,多尔衮若是将开封拿下,非但没有什么好处,反而必定会惹上一身骚腥。
依照多尔衮的精明,又岂会犯这种错误?
说来也是可笑。
此时,不论大明还是大清国,亦或是大顺国,经济都处在崩溃边缘,但中原四地,沃野千里,却是根本没办法经营。
不得不说,这是个莫大的讽刺。
等徐长青说完,红娘子不由豁然开朗,恍如眼前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样了,她怎能想到,这看似简单的东西,里面居然包含着如此错综复杂的乾坤……
可红娘子还有一个弯没转过来,
忙又急急道:“可是长青,就算开封现在无恙,咱们继续耗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了啊,只会增加粮草消耗。不如咱们赶快收拾一下,准备撤军吧?”
“呵呵。”
“红姐,此言差矣。未必两军赤膊上阵才是最惨烈的,更未必是最有效的,别着急,山人自有妙计!”
“……”
……
午时初。
模范军战阵忽然中门大开,数百精锐骑兵迅速掠出,高高飘扬的‘徐’字大旗和海城候的金边旗帜,迅速便吸引了无数镶红旗哨探的目光。
为首的正是赵增金。
他一身银色精甲,大红披风高高随风扬起,手持一柄两米多长的巨大关爷刀,挺着他的大肚子,极为傲慢又嚣张的徐徐策马向前。
“驾,驾!”
“YOHO~!”
周围无数模范军夜不收也开始迅速朝着他们这边汇聚,不断发出各种嚣张的怪叫。
诸多镶红旗哨探的气势一下子就被压制住了,下意识便开始退后。
没办法。
此时谁都能看出来,赵增金身份不凡,模范军有大人物出马了。
就像是后世普通员工恐惧老板,这个时代自也不例外,而且只会更甚,士兵对将领的恐惧,完全是出自骨子里的,将领可以随意掌控普通士兵的命运,敌方也不例外,就像是降维打击。
尤其是赵增金身高体壮,膀大腰圆,浑身的彪悍之气遮都遮不住,一看便是狠人,此时又有着契约限制,赵增金明显一看就是能做主的那种人,谁又敢乱来?
不多时,赵增金众人已经逼的诸多镶红旗哨探退出了一里地还多。
罗洛欢也得到了消息,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看到罗洛欢的贝子旗,赵增金也很满意自己的威势,慢斯条理的点了点头,当即便扯着他破锣般的嗓子大呼道:“镶红旗的小儿们给你们爷我听着,据我家大帅对你们提出的三个要求,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现在你们都没有给回复!这已经触及了我大明的底线!不能饶恕!现在,我代表我家帅爷,给你们下达最后通牒!今日傍晚之前,你们必须要交出金自点,履行条件!否则,明日一早,我大军即将出动,尔等小儿,鸡犬不留!~”
“鸡犬不留,鸡犬不留,鸡犬不留……”
周围数百模范军夜不收迅速跟着叫嚣起来,那种傲慢的肆意,简直完全没有把镶红旗众人放在眼里,几如当成了无物。
“这个卑贱的狗尼堪!!!”
罗洛欢一时牙根子都要咬碎了。
他么的这些年受大清国内部的气也就罢了,此时,居然连卑贱的明狗也敢骑到他们头上拉尿了?
周围众镶红旗哨探也都是义愤填膺,却又不敢表露太多,生怕事态持续扩大,沦为背锅侠。
罗洛欢拳头都快要攥碎,但究竟还是忍住了,真要打起来,事情可就不是好玩的了,多尔衮这边已经有了方略,他们要是再主动挑起战事,用屁股想也能知道后果。
但面子又不能丢!
片刻之后,罗洛欢扯着嗓子大呼道:“呸!这是哪门子道理?明明是你们明人越界在先,居然还想反咬一口?!回去告诉徐长青那个狗尼堪,想耍这种花招,没门!若你们执意要挑起战事,我大清国奉陪!”
但说完罗洛欢便有些后悔了,这他么不是把锅往自己身上揽吗
?
真要出了事儿,他这小肩膀能承受得起那种后果吗?
可下一瞬罗洛欢的后悔之意便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整个人都快要被气炸了!
赵增金根本理都不理他,调转过马头便走,根本不把他当个活物看。
“……”
“@#¥%@#!!!”
直到赵增金已经走出大半里地,都快返回模范军大营了,罗洛欢这才回过神来,气的连连用满语大骂。
可此时,模范军诸多夜不收早已经回归到他们的位置,一个个骄傲爽朗的笑声在这边都是能听到,谁又理他了?
一阵歇斯底里的发泄之后,罗洛欢的冷汗也渗出来。
他干嘛要多此一举,过来接这个狗尿不骚的活计啊……
忙急急策马回营。
这事情,他必须要赶紧跟他的大哥、二哥商量。
……
“什么?”
“徐长青居然给咱们下了最后通牒?”
大帐内,一只肥美的小羊羔已经被烤的差不多了,肥美的油渍不断滴落到下面的炭火上,发出‘嗞嗞’声响,香气已经出来。
可罗洛浑哥仨却是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一个个眉头都是皱起来。
“大哥,二哥,这,这可怎么办?徐长青真要跟咱们硬战,咱们这……”
罗洛欢几乎快哭了。
他究竟还年轻,在没有面临到压力的时候,觉得此时的状态简直差透了,必须要做出改变。
可真正等出了问题,压力如山而来,他忽然发现,以前那种平和的状态,竟然是那么美妙……
罗洛宏与罗洛欢关系很好,对他也很了解,很快便是明白他的意思,忙对罗洛浑道:“阿哥,事情有不妙啊。若是由着徐长青这么来,咱们兄弟恐怕要被丢出去做替罪羊那……”
罗洛浑眉头紧皱,又岂能不明白罗洛宏的意思?
不出事勉强还能维持,可真要出了事,杜度必定会把他们哥仨推出去。
这尼堪这段时间身体虽不是太好,可坏心却一点没少,他早就惦记哥仨的牛录多时了。
“老二,老三,你们先别慌,事情还没到最坏的程度。这样,咱们马上把事情报上去,让旗主来定夺!”
小哥俩愣了片刻,很快也明白了大哥的意思,三人又低低秘语一番,将事情报给了杜度。
“竟有这事儿?”
“徐长青这狗尼堪,居然胆敢这么猖狂?”
镶红旗王帐内,杜度闻言也紧紧皱起了眉头。
其实罗洛欢出营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常,他们哥仨商议的时候,他便已经知晓了事情的因果,但就算到了此时,他也没有着急表露。
说实话,对于此次高丽之行,杜度是极为排斥的。
他的身体已经很弱,虽是被几个京师名医连番会诊过,一直在用各种珍稀秘药养着,却是没有太多起色。
说白了就是虚。
各种纵欲和肆意,早已经把他的底子掏干了,几乎已经病入膏肓,不过此时还不是太致命,他还很清醒。
但杜度可以镇定,旁边,提前被杜度招过来的金自点却快要被吓尿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丧般哀求道:“贝勒爷,贝勒爷,小臣可是大清最忠心的奴才啊,您一定要救救小臣,一定要救救小臣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