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丘惨败的消息一个多时辰后便传回了海城,饶是徐长青对此已经有了不太妙的预感,可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变成现实,一时还是有些遍体生寒,默然无语。
这已经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这他么是老鼠摸猫x,然后又让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也是了……
“主公,形势……不妙哇。清军这一手太歹毒了,若是他们因此尝到了甜头,不朝着海城来,而是怼着周边来,这……”
李岩的眉头紧紧皱成了‘川’字,不断的摩挲着手中的一串花梨木手串。
他这话看似是用的疑问,可言语中那种肯定之意,已经是溢于言表……
徐长青背着双手来回踱步,英挺的脸孔上没有什么表情。
正如墨菲定律的概念:‘你越怕什么,就越会来什么。’
或者说,就算这个事情的几率再小,它却终究是有着发生的可能!
多尔衮有着上次入关、围剿海城的经验,已经非常明白海城的立体防御体系,肯定不可能犯跟之前一样的错误,傻傻怼着海城硬干,他必定会寻找其他办法。
换位思考,若徐长青处在多尔衮的位置,恐怕只会比多尔衮此时更狠!
徐长青之前或多或少还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但此时,安丘的惨败,让徐长青彻底清醒过来。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有侥幸?
安丘,只不过是刚刚开始啊!
“军师,你有何思量?”
事情已经发生,这又是模范军和整个大明短时间内根本就没法去弥补的短板,徐长青也彻底冷静下来,磕出两颗雪茄,丢给李岩一颗,自己也点燃一颗。
李岩小心点燃了雪茄,深深吸了一口,长长吐出一道浓雾:“主公,老话说,福兮,祸之所倚,祸兮,福之所伏。安丘之战,我明军虽败,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周围诸城池和老百姓们都知道,如果不听咱们的劝解,就是这种下场。不过……”
李岩又抽了口雪茄,看向徐长青:“主公,此事也着实有蹊跷之处。就算清军再精锐,再强大,这种插入速度太快也太狠点了啊。极有可能,他们人数并不多!”
李岩这话说的虽略有含蓄,但徐长青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史可法他们实在是太不中用了,但凡是稍稍有点反抗模样,事情又岂能像是此时这样,简直不可收拾?
不过正如李岩所说,清军如此迅猛的行动,人数断然不可能太多,这也就意味着,史可法部主力还是有很大的逃生余地的。
徐长青此时也只能是祈祷,他们能多跑出点有生力量来了。
看徐长青这边领会了其中奥义,李岩低声道:“主公,这一役,史部堂等人想来对很多东西应该明白了,咱们或许,可以派些船,去营救他们一下……”
徐长青看向李岩。
李岩忙谦卑的垂下了头。
片刻,徐长青淡淡的道:“军师,此事你来安排。”
“额,是!”
看徐长青很快大步离去,李岩不由轻轻擦拭了下额头上的冷汗,喃喃道:“主公这,越来越有雄主之相了哇……”
想着,他忙快步跟在了徐长青身后。
……
次日清早,关于安丘之战的大致数字便是传到了海城。
看着清军七八千人,却是追着明军几十万人满山跑,徐长青还能说些什么呢?
好在史可法、徐弘基等人的逃跑功夫都不错,核心并未被他们抓到。
“谭拜?!”
内书房内,徐长青龙飞凤舞的写下了这个名字,眼睛微微眯起来。
这厮,好歹毒的手段,更是好大的狗胆那!
此时,虽是还没有清军主力的详细信息,但徐长青这边已经连续收到了些侧面消息,清军主力还在通州方向汇聚。
可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原本一直跟随阿济格在潼关战场的谭拜,居然敢奇袭千里,直接把刀子捅到了这里!
抛却种族观念,便是徐长青也不得不佩服,这一手玩的,端的是漂亮,简直荡气回肠!
许多年后,入选军事、学院的教科书都没有太大难度。
说到这,徐长青也只能是感慨。
程朱理学,阳明心学,又或是圣人之道,儒家之法,的确是让大明朝无数汉人的素质,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许多许多人。
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更注重规则的桎梏,让的汉民族远远缺乏攻击性,缺乏那种开拓进取的精神。
这也使得,在这个时代,大清国阵中,有着无数的良将。
不说老奴的血脉了,清军中但凡是能混到牛录章京级别的真满洲,哪怕是随便挑出一个来,绝对可以稳稳压制明军中九成以上的游击将军!
须知,牛录章京看着不大,麾下编制也只300人左右,却是一步步从步甲,马甲,白甲,领催等一路升上来,无不是双手沾满敌人鲜血的彪悍之辈!
而谭拜此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不仅英勇善战,更是深悉汉家文化,熟读兵法,此时,也正值他人生的巅峰鼎盛时期!
徐长青之前便一直在留意着此人,却是一直没找到,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厮居然跳出来!
不过此时就算极为想诛除谭拜,徐长青却保持着足够的冷静。
谭拜之所以敢这么玩,正是因为他把游戏规则玩透了,正如之前徐长青在山海关直接端掉满清王庭!
清军的机动性,远不是模范军可以比拟!
纵然模范军也并非不能出城作战,但却决不能离开海边太远,这笔账,肯定要算,却必须讲究方式和方法!
……
当晚,青州方面发来消息,史可法等人拒绝了模范军的援助,走海路来海城,一路南下,现在已经不知所踪。
各部溃军也是分散突围。
谭拜此时只抓到了两三万人,因为其兵力有限,拿史可法这看似不要脸的招式也没有太多办法,目前正在安丘附近修整。
徐长青一时也有些莞尔。
这他么的。
孩子多了还真是有优势啊……
不过史部堂能做到如此,勉强也算是将功补过了,至少别让谭拜再作妖!
……
时间过的飞快。
三天之后,模范军的防御工事已经完全立体化,整个海城几如一座庞大的钢铁怪兽,四处都密不透风。
但谭拜还是超脱了徐长青的预计。
前天,他成功攻克了新泰的两个小镇子,昨天时,又去偷袭了莱芜县城,好在莱芜城位置险要,又受到新泰这边的影响,防御很周密,并没有让他们得逞。
主要也是莱芜此时还有镇守太监镇守,又一直是鲁中的冶铁中心,兵力也很足。
这也让徐长青心里一下子起来不少信心。
大明此时虽是破败,摇摇欲坠,但毕竟是老牌帝国,破家值万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更何况还有江南!
只要能抵住满清这三板斧的锐气,形成对峙之势,还是有着
巨大的机会的!
但徐长青在后宅这边刚刚陪李幼薇和吴三妹她们吃过早饭,亲兵便是传来消息,清军主力,到了!
……
海风呼啸着掠过,带起诸多沙尘。
站在丰国镇南城头上望过去,远方四五里外的旷野中,林立的旌旗,几乎要把天空遮蔽。
那庞大的战马群,一眼根本就看不到尽头,恍如一片热血涌动的血肉城堡!
前方,大清国正白旗、镶白旗王旗林立,两翼分别是两黄旗,两红旗的诸多王旗大纛护卫。
再往外,则是诸多蒙古八旗,汉军旗八旗的王旗拱卫。
就恍如众星捧月般,将最中间最高、绣着金边的那一面摄政王王旗,映衬的恍如不可侵犯!
威猛的摄政王王旗大纛之下,一身金甲、头戴金盔的多尔衮,正在数十号满蒙王族的陪同下,静静的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海城。
“阿哥,这才多久,短短一年多还不到两年的时间,这海城,竟然,竟然已经到了这等规模?”
多铎一身银甲,头上同样戴着金盔,腰间璀璨的黄带子随风招展,英挺的脸孔上却满是狰狞。
上一次在海城大败,包括当年松锦时在笔架山的大败,都是他一辈子都难以抹去的阴影。
本来此次大清举国之力,征讨徐长青,多铎还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必须要亲手砍了徐长青的首级。
可谁曾想,此时的海城,早已经非当年……
他原先失败的战场,早已经变成了城区,而当年的喂马洗马之地,反而成为了他们的落脚地……
旁边,索尼面色也是极为凝重:“摄政王,徐长青此贼,非但善于军事,更是善于经营!这,简直是百年难遇的人才!此役,我大清必须要拿下海城,否则,假以时日……”
索尼并没有说下去,但在场众人又岂能不明白他的深意?
若是再给徐长青一些发展时间,那,他们大清国恐怕喝西北风都找不到地方了。
多尔衮缓缓点了点头,却并未着急表态,转而看向身边不远的洪承畴道:“洪督,您有何思量?”
“……”
被多尔衮礼贤下士、亲顾茅庐、已经投降大清国一段时间的洪承畴,本来已经将自己搞的很透明了,却不曾想,多尔衮还是不放过他,这种时候又把他揪出来。
心里虽是苦笑,可洪承畴很快便正色起来,恭敬道:“回摄政王,徐长青此人,的确是个百年难遇的人才。算起来,也算是臣提拔其与草莽吧。这些年来,臣自认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徐长青既然决定在山海关做下那等大逆不道之事,想来,对此时的场景,早有预料。以臣之见,这海城,只能智取,强攻着实不智!”
“智取?”
多铎顿时冷笑:“洪督,当如何智取?你倒是说办法呢!”
本来多铎对洪承畴就没什么好印象,二五仔而已,此时,他居然又拿他曾提拔徐长青说事,多铎的火气顿时便忍不住了。
“住口!”
“洪督岂是你能污蔑?还不快给洪督道歉!”
多尔衮这时冷声喝道。
“阿哥,我……”
多铎还想说些什么,但面对的却是多尔衮更加冰冷的眼神。
多铎无奈,只能垂着头先跟洪承畴认错。
看洪承畴脸色转缓,多尔衮这才稍稍放松,很尊敬的道:“洪督可有妙计?还请洪督教本王!”
用媳妇的小笔记本码字,真的欲仙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