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伤心欲绝的左梦梅,徐长青的眼神一时也略有复杂。
这种政治联姻,又怎可能奢求太多?
别说没有感情的了,哪怕是当年的南阳公主与宇文士及,相濡以沫,绝对是千古佳话。
然而,江都之变,杨广和杨氏皇族被宇文氏诛杀之后,瞬时便是变了。
后来窦建德剿灭宇文氏,南阳公主甚至连她的亲儿子宇文禅师都没有放过……
坦白说,徐长青真不想左梦梅过来求自己,左家父子犯下了的冤孽,必须要付出代价!
可在内心深处,徐长青又希望左梦梅来求自己……
哪怕这是个大麻烦!
徐长青内心深处,俨然不想让左梦梅变成没有底线的心机婊。
说到底,徐长青当初选择接受左梦梅,就是个错误,一个成熟的政客不应该犯的错误!
“梦梅,你先起来,你这样,咱们怎么说话?”
徐长青挤出一丝笑意,对左梦梅伸出了手。
“爷……”
左梦梅眼泪更凶了,却是变成了无声的泪,她已然明白,此时之后,她在徐长青身边所做的一切,已经是化为流水……
看着左梦梅入宝石般的美眸瞬时失去了神采,仿若芳心都死了,徐长青忽然笑起来:“梦梅,你觉得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因为这事情与你生气,折磨你吗?”
“爷,我……”
左梦梅想说些什么,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泪眼汪汪的看着徐长青,犹如一张单薄的纸片,不知所措。
徐长青一笑,将她揽入怀里:“梦梅,你是你,左家是左家,两者肯定不能混为一谈。左家做错了事情,必须要付出代价!不过,他们究竟是我徐长青的亲戚,我会尽力保全他们的性命。”
“嗳?”
左梦梅一愣,美眸中陡然又有了神采,一下子重新活过来:“爷,真的,真的吗……”
徐长青哈哈大笑:“梦梅,说实话,如果这几天你不来,我才会生气。一个连父兄不救的人,那还有人性吗?不过,梦梅,你也该明白,你现在虽还没真正过门,但也已经是我徐家的人!你可以为左家考虑,但是,你更得为咱们徐家考虑,真正把自己当成徐家人,再碰到这种事,才不会像现在这么为难,明白吗?”
“爷……”
左梦梅也是冰雪聪明之辈,又岂能不明白徐长青的意思?眼泪再次犹如涌泉,一下子扑到徐长青怀里,哇哇大哭。
揽着她的娇躯,徐长青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政客的确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他徐长青,从未把自己当做一个纯碎的政客!
有碾压这个世界五百年的巨大金手指在此,倘若还要跟那些老政客一样,事事畏畏缩缩,总想走最稳妥之路,那,这世上还有什么乐趣?
须知,左梦梅可是年轻版的坛蜜.姐,这种花姑娘,徐长青又岂能会错过?
好一会儿,把左梦梅哄好了,左梦梅也放松下来,腻在徐长青怀里,充满无限情意的道:“爷,你对我真好……”
“呵呵。”
徐长青一笑:“知道爷对你好,以后就要懂事,知道吗?”
说着,徐长青在她耳边低低耳语几句。
左梦梅的耳根瞬时都红透了。
不过,她很快便是回过神来,轻盈的跪在了徐长青身前……
“啪啦。”
然而好事还没进行几分钟,窗户却忽然发出一声闷响,一个身影骤然急急跑开。
左梦梅被吓了一大跳,一下子扑到徐长青怀里,魂儿都被吓飞
掉,但很快她忽然反应过来,无比尴尬道:“爷,好像,好像是雪姐……”
徐长青眉头微皱,但片刻便释然开来,笑道:“无妨,等下我把她抓来一起陪你。”
徐长青刚要示意左梦梅继续她的工作,门外忽然又有亲兵禀报:“大帅,朝廷报捷的回执已经发过来了,还有候阁老的一位幕僚,已经在营外等着了,想要拜访您。”
徐长青的嘴角边不由露出一丝笑意,老狐狸终究是坐不住了啊。
用力抱了抱左梦梅,在她的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徐长青贴着她的耳边笑道:“晚上洗白白等着爷。”
“嗯……”
左梦梅眸子里都快要润出水来,忙是小心帮徐长青整理起来了衣衫。
……
一刻钟之后,徐长青这才慢斯条理的来到军营的客堂。
梁师爷早已经在此等候多时,忙恭敬起身行礼:“学生梁峰,见过伯爷。”
徐长青慢斯条理的点了点头,大马金刀的坐在了他的虎皮宝座上:“梁师爷这是为何而来啊?”
梁峰忙恭敬陪笑道:“伯爷,学生是为这次中原大捷的封赏而来。想来伯爷也收到朝廷的回复了吧?”
“哦。”
徐长青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梁师爷有何高见?”
梁师爷早就预料到了徐长青的难缠,也不敢托大,忙赔笑道:“伯爷,您是我大明之栋梁,此次中原之战,更是挽我大明大厦之倾颓,在报功方面,是阁老义不容辞的责任。可惜,阁老这几天身体略有感恙,便只能先遣学生过来,先询问一下伯爷您的意见……”
梁师爷犹如一条老狗,不断的对徐长青摇着尾巴。
徐长青故作思虑,却是并未理会梁师爷。
一分钟,两分钟……
很快,七八分钟过去,徐长青依然没有理他,梁师爷的冷汗已经不断涌动出来。
到此时,他忽然发现,他之前的筹谋,有点可笑了……
徐长青是何人?是何等身份?
如果是他们的东翁亲自过来,或许还会让事情有所改观,可此时,他这越俎代庖……俨然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
徐长青自是注意到了梁师爷的波动,却依然并未着急。
候恂这老东西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可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事儿?这掮客是那么好当的?
当然,如果换做别人,恐怕还真很难拒绝这位曾经阁老的诱惑。
可对徐长青而言,这货根本没有任何在自己面前耍大牌的本钱!
此次中原之役徐长青虽是没有赚多少,发到太多战争财,但入开封城,已经是回了不少血,十五六万两银子已经到手了。
徐长青现在完全不怕拖!
可他候阁老就不一样了。
他接下了这个差事,崇祯皇帝还不知道有多着急呢,如果不能尽快给崇祯皇帝满意的答案,就算用脚指头想,徐长青也能知道他的下场。
如果候恂早早摆正姿态,上船来,徐长青就算送给他一份功绩也无妨。
毕竟,在朝中,徐长青也需要一些东西,包括代言人。
可惜,这厮非要耍大牌,摆臭架子,尤其他那不成器的儿子还喜欢上蹿下跳的,他徐长青又不是他爹,还会惯着他?
这时,见徐长青直接无视了他,开始自顾自的闭目养神起来,梁师爷的心理防线终于罡不住的崩溃了。
他太渴望抓住此时的机会了啊!
如果抓不住这种机会,下次,那几乎就不可能了。
等到徐长青以后真的剿灭了李自成,就
算还能轮到候恂,可这种美差还能再轮得到他梁峰?
“扑通。”
梁师爷也是光棍了,直接跪倒在地上:“伯爷,这事情,这事情是学生托大了。可,可学生对您真的没有半分恶意啊。如果,如果您想从开封城移民,哪怕是废弃开封城呢,学生都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求伯爷赏学生一口饭吃啊。”
“嗯?”
徐长青眉头顿时一皱,睁开了眼睛。
梁师爷已经一把鼻涕一把泪,忙是拼命磕头,此时他也更加确定了徐长青的一些脉络,忙一边磕头一边带着哭腔道:“伯爷,学生知道口说无凭,但学生愿以身家性命保证,一定说服候阁老放弃开封城!只要伯爷能给学生一条活路,学生愿做牛做马报答伯爷的恩德啊。”
徐长青忽然笑了:“梁师爷,你是个人才啊。说说,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梁师爷顿时一个机灵,忙恭敬道:“伯爷,这,这其实已经明摆着的事情了。此时开封几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然天子和朝廷诸公却不愿放弃开封城,反而是要继续对中原用兵,并且召集九边精锐助阵。可此时天子和朝廷都已经拿不出银子了,这纯是赶鸭子上架。不仅会把大明拖入泥沼,更会把伯爷您,包括开封城众人全都拖入泥沼啊。”
徐长青用力揉了揉鼻子:“梁师爷,恕本伯直言,你此言,对阁老说更为有效吧?”
“砰砰砰……”
梁师爷磕头磕的砰砰响,“伯爷,此话,此话学生又怎敢说与阁老听哟。阁老这,这就是空手套白狼啊。若学生尚有选择,又,又怎会来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哟……”
梁师爷额头上已经磕出血来,满脸鲜血,颇为渗人,却是仍在不断继续。
徐长青一时也微微失神。
这梁师爷,显然不是得志之辈。
他此时做出这种选择,恐怕,也是破釜沉舟之举。
相对于晚清,明末其实还是有活力的。
满清后期,你就算是能考上进士,金榜题名,却是也很难得到实缺,铁庄稼太多了,旗人老爷们都没排完队,又怎能轮到汉民?
但明末在这方面还是不错的,只要能考上进士,基本都能保证有官做。
然而这几年朝廷入不敷出,已经断了几届开科,可想而知以此为毕生目标、要逆天改命的底层读书人的命运。
更不要提,这世上很多东西,紧紧努力是不够的,还要看天分,看运气。
这梁师爷已经四十好几的模样,他的路,显然不多了。
徐长青也没想到竟然会碰到这种局面,候阁老玩着玩着,自己先翻车了。
“梁师爷,你先起来吧。来人,给梁师爷治伤。”
“是。”
很快,亲兵找来军医,帮梁师爷清理伤口。
梁师爷赶忙感激的看向徐长青,知道这第一关他似乎是过去了。
不过,到此时他也是更加的了解徐长青,如果不拿出实锤来,他依然是没有任何机会。
待弄完了他的伤口,徐长青笑道:“梁师爷,你是个人物啊。我始终相信,不经历苦难,永远知道机会珍贵。可梁师爷你得明白,这世上,可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你,能为本伯带来什么?”
梁师爷沉默良久,并未着急说话。
半晌,他忽然一个机灵,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伯爷,学生可以成为您的一条狗!您让学生咬谁,学生便咬谁!学生愿将老娘和老婆孩子,全都交由伯爷做人质!若是伯爷您还不愿意信任学生,学生愿以接受伯爷的一切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