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范爷,多日不见,身体可还康泰?”
徐长青给足了范永斗面子,他们刚刚进入模范军战阵,徐长青就带着王喜等人亲自迎过来。
范永斗被吓了一大跳。
须知,与往昔相比,此时的徐长青更上一层楼,某种程度上,说是‘无冕之王’都不为过了,却是亲自过来迎他……
这是何等的面子?
更是何等的荣耀?
便是范永斗心中都有些止不住的激荡。
不过他很快也回过神来,脸上露出微微苦笑,有些拘谨的恭敬拱手道:“侯爷厚爱,老朽真是,真是惭愧啊……”
他显然很明白,此时大清国的人,必定在死死的盯着他。
徐长青看范永斗四平八稳的模样,也不在意,笑道:“范爷过来,我模范军蓬荜生辉。范爷,请。”
说着,徐长青亲自引领范永斗往里走。
范永斗看着身边高大而沉稳的青年,虽不曾显露什么威势,却又在不经意间便更胜往昔,心中的紧张感不自禁的忽然就淡了不少。
他这时已经回过神来,徐长青是个念旧的人。
或者说,徐长青是个‘讲规矩’的人。
只要他范永斗把握住这个基准线,不去破坏徐长青的规矩,那,不仅他的安全无碍,乃至与徐长青的交情都是无碍。
这也让范永斗心中止不住的感叹。
他已经做了一辈子的生意,看似赚的瓢满钵满,几如富可敌国,可他之前所有的买卖,与眼前跟徐长青相交相比,瞬息间便都已经不值一提。
……
广渠门城门楼子内。
看徐长青亲自引领着范永斗很快便是被工事遮蔽住身形,多铎忙是看向了多尔衮:“阿哥……”
多尔衮回看多铎一眼,长长舒了一口气,眼神中露出一抹冷厉:“尽人事,听天命吧。”
“……”
多铎一阵无言,却也只能点头。
……
大帐内,已经准备好了很丰盛的酒菜。
徐长青却并未叫吴三桂那些范永斗的老熟人过来作陪,只有两人。
亲自帮范永斗倒了一杯酒,自己也满上一杯,徐长青笑道:“范爷,说起来,咱们可是有时日没有安心坐下来喝杯酒了。”
范永斗端起酒杯对徐长青示意一下,一饮而尽,砸吧着嘴笑道:“侯爷,谁说不是呢。只是老朽做梦也想不到,再次见面,竟然是在此等场景……”
徐长青也喝掉杯中酒,哈哈大笑:“以范爷的底子,这天下换谁来做,不都是一个模样吗?”
说完,又亲自帮范永斗斟酒。
范永斗老眼猛的一缩,没想到徐长青居然把话说的这么直白……但这也让他的心里止不住放松下来。
赶忙小心接过徐长青倒满的酒杯,苦笑道:“侯爷,说来惭愧,老朽还是目光短浅了啊。到头来,居然落到了这个模样……”
徐长青一笑,并未说话,只是跟范永斗举杯示意。
两人接连喝了七八杯酒,都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态度,范永斗的脸色也郑重了些:“侯爷,您能原谅老朽冒这天下之大不韪,老朽真是受宠若惊。若他日有选择,老朽想移居海城度此残生。”
徐长青笑了笑道:“范爷有这个心,便是长青的荣幸。范爷什么时候想来海城,长青必扫榻相迎。”
两人相视一眼,不由都是哈哈大笑,同时饮尽杯中酒。
喝完了这杯酒,得到了徐长青的亲口保证,范永斗再无牵挂,主动对徐
长青叙说起了他为什么会过来。
其实,他早已经明白,徐长青是何等人物,又岂能不通透其中龌龊?
不过说出来,也是表明他的一个态度。
跟徐长青预料的差不多,范永斗虽已经跟清军合作多年,也算是捆绑在了一起,可真到了这等危难之时,他对清军而言,不过还是个骚腥的夜壶,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余地可言。
听范永斗吐糟般说完,徐长青不动声色道:“范爷,你我之间,也无需藏着掖着,搞那些虚头巴脑。多尔衮让范爷您过来,想跟我谈什么?”
范永斗老脸略有尴尬:“侯爷,这事情……哎,摄政王,不是,多尔衮的意思是,他愿意满足侯爷您的任何要求,与您和大明达成协议,只要您能退兵……”
“哦。”
徐长青把玩着酒杯,看着范永斗的眼睛,却是不置可否。
便是范永斗的老脸都有些止不住的红了,片刻,压低声音道:“侯爷,鞑子这边,是有些诚意的。他们不仅愿意赔偿您一百万两白银,另外还有诸多美女。其中……”
说着,范永斗压低了声音,说出了一大串名字。
“……”
徐长青的眉头止不住的皱起来。
这他娘的有点意思了啊。
范永斗这次带过来的女人,不仅都是满蒙各大主子家里精挑细选的王族之女,都有格格之身,还有几个竟然是有夫之妇,最次的都是侧福晋级别……
看徐长青皱眉,便是范永斗的脸皮也有些止不住的尴尬。
他虽然不只拉过一次皮.条,但是,在这种两军对垒的状态拉皮.条、乃至可能直接决定两国命运,还真是第一次……
恐怕,便是放眼华夏历史,有这等经历的人也绝不会多了……
“侯爷,老朽之前虽是没见到多尔衮,但是联络老朽的豫亲王多铎却是暗示老朽,只要侯爷您喜欢,便是他的福晋,他也没有二话……”
范永斗忽的一拍脑门子,又补充道。
徐长青看向他的眼睛。
范永斗此时已经缓过来些,干咳了声道:“侯爷,听说,多铎有几个如夫人都挺不错的……反正是他们现在求着您,这人,收了便也就收了……”
徐长青笑了笑,慢斯条理的点了点头,脑海里却是飞速的旋转起来。
正如那句老话:‘世事无常必有妖!’
依照多铎的性子,怎可能轻易做出这种简直没有丝毫尊严的事情来?
一方面,这说明,大清国此时的压力恐怕已经是前所未有,让的多铎都不得不低头了。
但也在另一方面说明,这里面,显然没有那么简单!
这边,见徐长青点了头,范永斗有些猥琐的振奋,又接连对徐长青说了数个名字,都是名满京师城的大美人。
当然,也都是有夫之妇……
徐长青思虑一会儿,忽然道:“范爷看上哪个,可跟长青说一下。”
“这……”
范永斗愣了片刻才回神,便是他的老脸都有些止不住的泛红了,不过,却并没有犹豫,短暂的想了想,说出了几个名字。
其中正好有多铎的一位小妾。
说完,忙又补充道:“侯爷,老朽挑的,都是比那最好的矮一两个档次的……但若是侯爷喜欢,自当全都让与侯爷……”
徐长青哈哈大笑,跟范永斗又喝了杯酒,道:“既然范爷喜欢的,长青怎会夺人所爱?不过,范爷,这事情没问题,但是里面有几件事情,咱们现在要先弄明白。不知,范爷是
否知道,此事在鞑子那边,是谁先挑起来?”
……
范永斗虽是在变着法子讨好徐长青,可他知道的东西并不多,乃至是少的可怜。
这让徐长青心里已经隐隐捕捉到了什么,有了些数。
不过,范永斗虽是不知道大清国上层的一些核心,对京师城的其他核心却是有着不少的了解。
比如,京师此时的人口情况,分布范围,包括城内的一些仓储情况等。
毕竟是生意人,又是大生意人,对数字的东西天生敏感。
这可都是徐长青极为需要的资料!
……
两人喝了大半个时辰,徐长青已经从范永斗身上得到了差不多的最大价值,这势必会让模范军在接下来的攻势中少受些伤亡。
而且,也将更有目的性。
不过酒宴即将结束的时候,范永斗忽然‘扑通’跪倒在徐长青面前,有些难堪又哀求的道:“侯爷,您对老朽的恩义,老朽真的是十辈子也还不完,本不该再让侯爷为难。可,老朽的家人,此时还都在鞑子手里……若是不能完成他们的要求,老朽怕是……”
说着,范永斗拼命对徐长青磕头。
看着范永斗哀怜的模样,徐长青脸上虽是有着些许酒意,表情却是无悲无喜。
今晚与他比较实质性的接触,徐长青不仅得到了许多东西,也更实质性的了解到了一些范永斗的性子。
坦白说,这厮,绝对是人中龙凤,八面玲珑的人物。
却也正因为如此,他还是有点太过滑溜了。
半晌,徐长青这才道:“不知,范爷想要长青如何去做?”
“额……”
范永斗不由一愣,片刻忙道:“侯爷,老朽,老朽怎敢让您为难。不如,您多点名几个女人吧,老朽今晚回去也好交差……”
“呵呵,小事一桩。”
徐长青笑着亲手把范永斗扶起来:“范爷,您还是得先保重自己啊。咱们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希望,未来,我大明开拓南洋的时候,范爷将成为其中主力!”
范永斗本来萎靡的老眼登时一亮,“侯爷,若真有那天,老朽必定尽心竭力,为侯爷马前之卒!”
……
徐长青从范永斗给出的名单里筛选了十几个名字,后者马上便振奋的带着名单回城。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徐长青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这时,吴三桂从不远处绕过来,皱眉道:“长青,狗鞑子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单纯就是让范永斗这老不死的过来拉皮.条了?”
说着,他摇头道:“这也不对啊。他们怎可能那么傻?范永斗这老狗精熟京师情况,他们难道都不怕暴露的?”
今晚他虽是没参与酒宴,但是一直在偷偷旁听,俨然充当了徐长青狗头军师的角色。
看吴三桂苦思冥想、显然一时还没捕捉到核心的模样,徐长青忽的一笑:“二哥,咱们打个赌如何?你说,我要的那些女人,多尔衮什么时候会给我送过来?”
“嗳?”
吴三桂登时一个机灵,已经是明白了一些:“长青,你是说……可,你,你明明看透了,为何还要这么搞?这不是多此一举,将自己置入险境吗?这得不偿失啊……”
徐长青却笑着摇头,看向吴三桂的眼睛:“二哥,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你不觉得,这也是咱们破局的一个极佳机会吗?”
“这……”
吴三桂猛的看向徐长青,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