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诸侯在虞庙里设置军营,前所未有。
不过对于宴家来说,宴湖祭典才是后续的重中之重,现在危机重重,臣下的方案的确值得考虑,虽然大胆,但众位官员并没有谁出言反对,可见大家心思差不多,宴谵神态渐渐镇静下来:“那何人为将?”
“请城主定夺。”
宴谵想了想:“你们拟几个人选吧,下午递上来。”
“是!”
“大典的事情,从安,你先把城衙的事情放一放,去虞庙先盯着。”
虞庙里已经有不少宴湖工匠在负责搭设祭台以及相关的设施。现在看来,必须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了。
“是,不过县试……”胡从安平常也算清闲,但孔羲此时告病,县试一事,虽是子书蘅负责,但城衙总得有个接口人,胡从安自然是那个人,但若是他去虞庙住下,这接口人该是谁呢?地位太低,不行,这次本来就比较赶,万一协调不好,很容易出差错。
“伯安辛苦一下吧。”宴谵想了想,作为城谏,诸位官员都有所畏惧,若是不好好办差,出了差池,回头就可以告你,安排邓伯安作为接口人,各个部门不会消极怠工。
“是。”邓伯安上前领命。
“通知子书先生,让子书游也跟着办差,任命子书游为宴湖游骑,赐腰牌,先生身体不好,一些跑腿的事情,你们不可怠慢。”
子书游是子书蘅的族侄,父母早死,而子书夫妇早年无子,便将他过继过来,能文能武,在栖霞学宫那是有才子之名。
这些年子书游在江南边求学,边打点,早已在金陵置办了不少宅院、田亩,今年回来,除了陪养父母过年,更主要的是收拾物什,一家打算开春之后迁去江南,毕竟子书家前前后后在宴湖住了差不多六年,也不是说走就能拎着包袱走的,起码田产、庄园要么卖了,要么找人打理,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
-----苏香园-----
闾葱娘已经站在积满雪的水榭之上唱了半个小时了。
《冬天里的一把火》的演唱,需要热情,需要那种发自内心的快意,方能唱出其中的神韵。
显然,闾葱娘缺少那份豪放的自信。
另外是素兰只听了一个大概,缺了后面曲调,闾葱娘除了和韵,还需要斟酌后面的歌词,这让她找不到任何感觉,怎么和也和的不贴切,也让她很沮丧。
再加上一大早,宴湖夫人派人传话,宴湖城不再给她配伴舞了,节目可以安排
的简单些(原因是炙香女学要闭园,但理由并没告诉闾葱娘)。
闾葱娘实在不知道为何这样,昨天跟宴湖夫人还相谈甚欢,今日却突然摆了她一刀,这让她非常泄气,这首需要豪情的歌曲就再也唱不动了,悻悻的回屋去了。
苏香园的院子里,葛筝和铁素竹在对练,小彘也只穿着比单衣厚一点点的麻布衣服在雪地里一遍遍练着新编折梅手,浑身冻的通红。
素菊也不轻松,闾葱娘没心思教她,她也很苦涩的练习着踢腿、下腰这些看似简单的基本功。
在金香园的小县主刚起身,刷牙的时候,想起昨天答应池仇的事情,派小燕去把许轻儿带来,让闾葱娘掌掌眼。
这小燕不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不到点子上,本来小县主的意思是让许轻儿过去,请闾行首过目一下,如果条件好,就让许轻儿跟着闾葱娘一起学舞。
结果小燕说了半天,周容以为小县主要许轻儿当她的丫鬟。
周容当然舍不得,只好带着许轻儿到金香园辞谢,齐效妁左右无事,也跟了过来。
见到宴菟儿才明白事情原委,周容心中打着鼓,闾行首清倌人的身份摆在那里,这一入红尘,谁说的清呢?不过既然是小县主千针引线,周容知道这必然是池仇撮合的,也不敢反对。
许轻儿则是兴高采烈的,闾葱娘可是誉满河间的七花,等于给小学生找了个大学教授,轻儿比周容识货一些。
小县主也没跟小燕这个迷糊蛋计较,领着一票女子,来到苏香园,哇塞,这莺莺燕燕的一屋子女人,简直就是另一个“大观园”。
那周容的爹虽然是个秀才,可也是乱世的秀才,会些武艺,只不过周父是个腐儒,不喜女儿,觉得女子无才便是德,无心教她识字,周容才学一般,武艺却不差,家中大小事情从小就做,经常上山下水,除草种菜。
许轻儿从小也是如此,虽然没有系统性舞蹈培养,但身子柔韧、劈叉、踢腿样样有模有样,不输素菊,底子还在,不像一些村姑,骨腿已经硬了。
关键许轻儿的嗓子是真的好,一开口,就让闾葱娘的烦恼几乎一扫而空,相比之下,素菊似乎天生的“才女”命,琴棋书画都更有悟性,单单嗓音和眉眼就不够活泼灵动,在这点上许轻儿更胜一筹。
闾葱娘可是唱曲的高手,顿时对许轻儿心怀满意,琢磨着一个唱曲、一个琴棋,简直是天作之合,素梅也是个识货的,当即就要哄着许轻儿拜师。
见
自己女儿备受喜爱,周容心中犯愁了,她本意可是给许轻儿学点技艺,可不想她混迹风尘,现在看来,有点矫枉过正,她又有点患得患失,不肯答应。
闾葱娘有些不喜,她一向洁身自好,颇有贤名,可惜在旁人眼里还是一个红尘女子,又想到宴湖夫人说变卦就变卦,心情着实不好。
亏的葛筝、齐效妁劝周容,不如等池仇回来再做商议,周容见闾葱娘神色不对,自知伤了人家的软肋,也连连告罪,先将许轻儿留下,与齐效妁先回小院去了。
闾葱娘新曲不成,又被周容的举止伤了心神,面色有些凝重,独自一人站在水榭,雪后的湖边甚为冰寒,众女有些担心,又不好上前劝慰。
众女才从素梅那得知自己娘亲反悔,小县主宴菟儿骑着踏红就去内城想找她娘亲问个清楚。
大家沉默一会,各自找些事做。
闾葱娘在水榭故自神伤,葛筝和素竹又去参详那份“人体结构图”,昨天宴菟儿把这图送给了她们。
素梅拉扯着小燕,了解苏香园的一些新玩意的用法,尤其是浴池,昨天她们在金香园看到了新型浴池,简直兴奋死了,早就把苏香园的浴池打扫清楚,就想知道如何放热水。
素兰也颇感兴趣,说道:“第花姐,碗筷你收一下,我也去看看。”说完跟在后面去了浴室。
第花摇摇头,就去收拾桌椅。
小彘坐在那里与许轻儿和素菊玩耍。
这三人中,许轻儿最大,今日面试,她也看出葱娘对她的喜爱,听到素梅对她的赞誉,小姑娘家开心的很,她是很喜欢跳舞和唱歌的,偏偏自己父母根本不在意她的爱好,现在得偿所愿,就拉着素菊比划起来。
素菊年纪小,平常素梅、素兰、素竹跟她玩不到一起,今日有个年纪相仿的同伴,也很开心,两女很快就结成了姐妹,但是谁是师姐谁是师妹,却没个结果,争了起来。
两个小姑娘各自彰显着自己的优点:许轻儿柔韧性固然不错,但到底姿势不如从小就被细心教导的素菊标准,琴棋书画也略逊一筹,就连个头,因为不受许文待见,这些年吃喝很差,长得还不如素菊匀称,显得娇小,唯一完胜的只有年纪。
两女争的面红耳赤,小彘又说他以后要娶两人,女子以夫为天,故而他才是最大的。
引得苏香园里众女嬉笑声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