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对我说;

“陈风,你要理解勤进.我觉得勤进真是个好人,他这些年跟着你们家真的不容易,我觉得他就是冲着你的人好,不然他都会走开的……这楼,按理说不该卖,可你们家这现状，也真没有别的办法.“

我说;

“可不是，你知道吗？白莲,曾经我都龌蹉地希望,小锦再婚的话，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的人,可是有钱的人又有几个合适的？比小锦大十岁以上的,不用说看,听着都觉着太老,我们都接受不了.

不管怎么样,我就觉得恋爱结婚的两个人，年龄差最好不要超过六岁,我奶说六岁是半旬不好,我就想,那就不要超过五岁,再大了总有点不得劲的.为了钱，找一个老头,怎么样都是不值当的。

就我们家现在这经济状况，我们全家人也还是觉得找对象，人品是最重要的，穷富在其次。

我们都不能接受小锦找一个大十几岁的男人,听起来就不得劲,也许我们也该着是这命,找对象就从来没有想过对方的经济条件要有多么的优裕.

所以对小锦的再婚，就不抱有改变我们家现状的期待.

那只有这个办法了,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改变我们家的现状,可是勤进他就是不松口.”

“那你就慢慢来吧,我觉得勤进也不是说的不对,你爸就是你们支持的，他才会干到今天,要不是你们总帮着他借钱,也许他早就停了下来,可如今,说这些也没有用了,你还是多多理解勤进一下吧,毕竟他这是在你们家呀!”

一次又一次地关上门我和勤进在这屋苦口婆心地磨道,一次又一次地勤进就是不答应.

每每看到我爸妈询问的目光,我的心里都好不得劲.

我肯定地对我妈说;

“勤进他一定会答应的,你得让他拐过这个弯来.”

也许是因为高血压的关系,勤进没事的时候总愿意躺着,也总愿意睡觉.

那段时间,东屋里,常常是这样的场景,勤进在炕梢躺着眯着眼,不言语,我坐在炕头,喋喋不休的苦口婆心.

眼看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我的心里是一天比一天的焦急,可是我还是要争取勤进的同意,即使他是被迫的同意.

终于勤进也发现除了这个办法,确实也没有其它的办法了,我再一次又一次地跟他磨叨，最后一次他终于松口了.

其实我知道勤进终会答应的，因为他本是一个面冷心善的人，虽然他一再的说我傻，可是他心里知道我不是傻，我是心太软心太善。

我们没卖过东西,也不会卖,勤进本性使然,他很不愿意张罗什么事情,何况他还不情愿,谁出的主张谁作主,于是我让二嫂在我们家楼附近放风,给我打个口头广告.

几年时间,杨山的楼房是拔地而起,全都是面积比我们家大得多的取暖楼.

住楼房,如果是自己取暖的话,也着实是太麻烦.

大多数的人家现在都是买取暖楼的,这已经形成一种大的趋势.有钱的人家肯定愿意买取暖楼,没钱的人家也不会给个高价钱.

我也不知道我们这不取暖的楼,市价能值多少钱,我心里期望能卖上五万多元最理想了.

我们家的邻居有买的意项,我心里都寄希望于她了,她温吞的态度让我着急,我二嫂说;

“陈风,你别听她的,她想占便宜,让你降下价来,住了这么多年,我知道她的为人,你和她谈不妥.”

我说;

“如果她真的要买,我尽着她来.”

“听我的吧,陈风,你赶紧搭搭别人,等她是要耽误事的,来不及了.”

为了诚信,我还是给她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我说了一些买这楼的利弊,她终于说她不要买了.

我没有后顾之忧地再次张罗要卖.

一对年轻小夫妻很快找上门来,和我谈妥了五万六的价钱,我让她们尽量早点,因为我实在是怕卖不了而耽误了还款.

可是他们杳如黄鹤。

倒是二嫂不断的传来他们的消息,说是他们也在那里犹豫着呢!让我打打别人的谱.

很快地,二嫂有一天中午打电话来,让我赶快回去一趟,说是有人要看房.我说；

“不是答应卖给那家了吗？那家没回信,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点不讲究呀？”

我二嫂说;

“谁给的价钱高卖给谁.再说那家也没动静呀，她们家就那样把你晾在那里，一旦不买了，不把你泡着了吗？”

我觉二嫂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不好拂二嫂的热心,忐忑不安地来到了楼上,好象是我做了一件什么亏心事.

我天生不是一个做买卖的人,我心里都希望他们听说我要的价钱后就走掉,我好对得起那一对夫妻.

但我没敢要六万，要的五万八,他们和我还到五万七千五百元,他们还要降,我没答应,我希望把他们要跑.可是他们同意了.

我说;

“我已经答应卖给那家了,我得先问问他们,如果他们也出这个价钱,我就先卖给他们.”

他们不高兴了,说;

“如果这样,我们也不买了,我们走.”

那家到底能不能买呢？我心里也没有数,于是我妥协了.

为了那份不确定,也为了这多出的一千五百元钱,我办了一件在我当时看来很背信其义的一件事.

他们家确实是看好我的房子了,当时就非要交给我定金,我心里算了算还款日期,就也非常口急地定在后天全部交钱,把房子卖给他们了。

我也并不想夜长梦多，本身我没有耐心和人讨价还价，最重要的是我特别怕在还款日期前没卖出去。

买房子那家找了一个明白人,正在草写一个约定的时候,门铃响了,我的脸”腾地”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觉得那对小夫妻来了,心里惴惴不安的.

我二嫂看出了我的不安，她紧捏着我的手，示意我放松，用眼神告诉我,我这么做并没有什么不对，二嫂的安慰给了我很大的力量，我终于使自己狂跳的心放慢了速度，可是我的脸一点也没凉下来，还是二嫂去开的门，原来是另一位想看房子的……

我真没有想到过,我特别怕出不了手的房子，骤然间会变得很抢手.

这么多天，我一直担着心，怕卖不出去，怕在银行贷款到期的日子前卖不出去，我度过了多少不眠的夜晚？

后来我知道自己的确还是卖便宜了，另一个楼口一家和我一样布局的房子先我之前一个月，卖了七万块，可是我不后悔。

回到家里,我把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妈听,我妈并没有过份地内疚,她说;

“她也没给咱们定金,也没有个信,让咱怎么相信他们,万一他们不买了呢？小风,妈觉得这事可没什么不好的,和诚信无关，和做人无关,你不要太自责.”

我妈的话多少也使我的心释然，因为我妈也是一个办事特讲究的人，她不会出尔反尔。

很快地,那个小媳妇就来了一个电话,我抱歉的话,还没有完全说完,她就不再听我的解释,放了电话.

其实我又要给她解释什么呢?可我当时真的想给她个解释,好象这才符合我做人的一向原则似的.

晚上,给白莲打电话说这事的时候,我说;

“白莲,就是因为没钱的关系,我今天办了一件失信的事情……”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白莲说;

“陈风,这事儿,你一点也不用担心,你的人格还和从前一样的高尚。这不是诚信的问题,也不是你现在没有钱的问题,因为她和你之间并没有承诺,这家和你之间写下了那一纸约定，才叫有承诺的,你不要对自己要求的太完美了,二嫂说得对,一旦她不要了,你找谁呀？谁能明白这么多日子来,你的压力有多么地大?她们只不过是你人生之中,一个萍水相逢的人而已,连过客都算不上.你和她讲究,她和你讲究什么呢?也许,她这么些日子里,和你没联系,也是在那里观望,等待,拿把你呢?”

听完白莲的话,我轻松了许多,却没有完全释然,过了许多日子,我才终于释然，我的自责悄然了无痕迹，这算个什么问题呢？我真笑自己的迂腐.

幸好这房子不是勤进的名字,要不是还不知横生出多少枝节呢,这样,只要我引见,我爸我妈到场签字就完了……

我直接就去了银行,把钱过了一下,存了个活期，和我爸妈从房管所出来,分开后，我自己又陪着买主去了地税局，等了半天才知道，其实我根本就没有去的必要，可我为了把事情办彻底，在买主的要求下做了无谓的事。

下午时把钱取了出来，把那五万元钱贷款连本带利地还上了,我的心里特别轻松,没一点失意的心情,我觉得爸妈终于可以解除那么沉重的压力了,把这座最大的大山给搬掉了……

我妈郑重其事地看着那份还款收据，足足有五分钟，当她把收据放进抽屉里收好了的时候,我感到妈妈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最早的贷款，我爸从哪年开始的我们不知道，可是从02年以来，从4000元到五万元一年年递增的数额给我们的压力,整整折磨了我们七年……

在这七年里，我们经历了多少白眼，卑微了多少回，忐忑了多少回……我们已经再也不愿去想，因为从此我们和贷款说再见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