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手下们均是一脸的不明所以,纪欣嘴角微微一勾,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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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东广宁总兵府,于谦正仔细观看辽东总兵曹义呈给他的关外情势图。
“女真各部中,势力最强的当属建州卫,”曹义介绍道:“能够集结数千彪悍善战的猛士。”
“哦?”于谦眉毛轻轻一挑,“自宋时起,便有一条民谚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赛罕山之战中你所率的女真兵便是建州卫军吗?”
“是的,大人,”曹义点点头,“那五千女真军中,建州女真兵就不下三千,而且论斩获,也以他们为多。“
“建州势力强大至此,不可不防啊!”女真兵展现出来的战斗力给于谦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次巡边到辽东,他首先向曹义询问女真各部的消息。
曹义微微一笑,“这个下官自是省的,对女真人既要用也是要防的。为了遏制建州,下官陈请朝廷将建州一分为二,从建州卫里分出一个建州左卫,可偏偏这个建州左卫还是不消停,又闹出了事端。”
“什么事端?”
“是这样,”曹义说道:“建州左卫指挥使爱新觉罗孟特穆死后,其弟班查与孟特穆之子佟山为争当指挥使闹得不可开交,状都告到辽东总兵衙门来了。下官也觉得难以裁断,正好于大人到此,便由您出面对他们进行抚慰,这再好不过。”
“抚慰?如何抚慰?”于谦皱了皱眉,“建州左卫指挥使的官印只有一个,却有两个人相争,你让本官来出面做主给他们哪一个?”
“大人威名远播,四方蛮夷无不敬仰。见识自然是比下官要强得多,由您出面裁决,他们定然钦服!”
”您呀,真会给本官出难题,”于谦眯着眼睛说道:“扔出了这么大一个烫手山芋,让本官如何去接呢?”
“大人保卫京师,击退强敌,挽狂澜于既倒,这点儿小事如何难得住大人呢?”曹义笑着说道:“不是下官不想为大人分忧,而是此事关系重大,而下官只是一方总兵,人微言轻,一个处理不好,让建州对我大明离心离德,从而引起边患那就不妙了。”
“但本官对这两人的情况不甚熟悉,又如何裁决呢?”
“下官可以说给大人听,”曹义侃侃言道:“以女真人的习俗,统领的位子一般是兄终弟及的。可这建州左卫中,拥护爱新觉罗佟山的人较多,而且赛罕山之战,他的儿子脱罗立下大功,这就更增长了他谋取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的野心。”
“那班查呢?”
“班查也是得到一些人拥护的,”曹义道:“他们都是孟特穆身边的老人,但声势比不上佟山一方。”
“这么说,要是让班查继任建州左卫指挥使的话,佟山肯定是不服的,”于谦沉吟道:“而且他一定会攻击他的叔叔,这样建州左卫就会爆发内讧。”
“确是如此!”
“但要如果让佟山继任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是不是就会安然无事
?”
“不会,”曹义摇摇头,“佟山破坏了女真人的规矩,便会种下隐患。班查可以此为由纠集对侄儿不满的力量,待得时机再对其发难。”
“这么说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给谁也不合适,”于谦说道:“都会让建州左卫产生祸乱,从而波及大明。”
“大人所言极是,可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也不能一直悬而未决,这样会让他们都对大明心生怨怼的。”
于谦沉默良久,忽然问了一句,“他们都在广宁城么?”
“是的,都在。”
“把他们都带到总兵衙门,本官要见一见他们。”
......
在辽东总兵衙门大堂,于谦见到了佟山与班查。佟山三十多岁年纪,身材魁伟,剃得发青的头皮下一对眼珠子露出一丝狡黠。
他叔叔班查看起来五十左右,须发灰白,举手投足之间自有一种威严。
于谦很客气的让人给他们都看了座,然后谈起话来。
“女真各卫均是大明子民,在皇上眼中,女真人与汉人一般无异,”于谦道:“还望你们叔侄携起手来,共佑我大明!”
“我爱新觉罗佟山对皇上一片忠心,”佟山先开口发话,“赛罕山之战,我建州男儿浴血疆场,便是明证。”
被侄儿抢了先,班查心中颇为不满,“我兄长爱新觉罗孟特穆自归顺大明,我便与兄长追随大明东征西讨,从未退缩,请大人明鉴。”
“好好好,”于谦连连点头,“笑着说道:“你们叔侄对我大明的忠心,天地可表,不用再赘述了。”
“叔父,”佟山对班查道:“你年事已高,管理我建州事务已力不从心,何必一定要与我争这指挥使一职呢?”
“佟山,”班查眯着眼睛说道:“论故老相传的规矩,我是最有资格继承兄长遗产的。你这样说话不妥当吧?”
佟山哈哈一笑,“叔父,别忘了我们现在都是大明子民,还讲那些老规矩做什么?就连大明皇帝的皇位也是父死子继,哪儿有什么兄终弟及的说法?”
“佟山,你......”班查气得涨红了脸。
眼看两人又要吵得不可开交,于谦便出言打圆场,“二位不必争了,你们都是为朝廷立过功勋的,朝廷必不会薄待你们。”
两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于谦身上,看他怎么说。
“建州地处要津,为朝廷屏障,责任重大,”于谦说道:“二位既然对皇上忠心耿耿,那么皇上对二位也是一视同仁......”说到这里声音顿了顿。
佟山与班查的神情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于谦继续道:“因此朝廷有意增设建州右卫指挥使一职,”目光转向班查,“班查,由你担任建州右卫指挥使一职,意下如何啊?”
“下官多谢皇上,多谢大人!”班查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说道。
于谦微微一笑,看向佟山,“佟山,你接任
建州左卫指挥使一职吧!”
“谢大人!”佟山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拱手谢恩颇显敷衍。他明白了于谦的用意,是要对建州左卫分而治之。自己虽接任了建州左卫指挥使,可却要被叔父分出一部分部众,力量遭到削弱。
“你们既然没有异议,那便回去吧!”于谦说道:“至于圣旨和官印,会过些时日才到,你们务必要戮力同心,为朝廷效力。”
......
送走了佟山与班查,曹义喜孜孜的对于谦说道:“大人真是高明,不但平息了他们的纷争,还削弱了建州左卫的力量......”
“而且还为你解决了一大难题,不是吗?”于谦笑着说道:“罗大人在赛罕山玄石坡被围,危在旦夕,曹总兵迅速带兵应援,解了罗大人之厄,于情于理本官都是要还你这个人情的。”
曹义呵呵笑道:“于大人客气了,我军将士被围,下官自然是要拼死应援的。”
于谦叹道:“本官还有一件要事相求,还望曹总兵不要推脱。”
“于大人有命,下官敢不遵从,”曹义昂然道:“但不知大人吩咐何事?”
“听说在辽东关外,女真各卫杂居的广大地域内有人发现太上皇的踪迹,”于谦道:“希望曹总兵派人仔细打探一下,如有确切讯息,得将太上皇营救出来。”
“有这等事?”曹义面容一肃,“下官这就着手派人前去打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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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人应该不是女真部落里的人,”杨牧云仔细翻看着地上的尸体,发现两个穿着打扮与部落里大相径庭的两人,“他们或许就是纪欣的部下。”
“你能够确定吗?”元琪儿朝他眨眨眼问道。
杨牧云点点头,“他们身上携带的兵刃也很特别,我之前与东厂的人交手不止一次,可以断定他们就是纪欣的部下。”
“那就奇怪了,”元琪儿看着满地其他的尸首,“难道是纪欣带着自己的部下屠灭了这个女真寨子里的人。”
杨牧云摇摇头,“应该不是,从这些人身上的刀伤和箭伤上看,应该是别的女真部落的人所为,纪欣这两个手下身上的箭伤跟其他人一模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就难猜了,”杨牧云皱了皱眉,“或许在一场女真人对女真人突袭中,纪欣的人被偶然波及到了吧?”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惊道:“那太上皇......”
“你不必担心,”元琪儿很镇定的说道:“这里面的人中并没有他。”
“那就好,”杨牧云松了一口气,“我们继续向前看看,或许已经离他们不远了。”
“追上了纪欣,你认为能救下那个姓朱的吗?”元琪儿道:“他可是东厂第一高手,我都不一定能够胜过他,何况他还有很多手下。你现在失去了武功,如何有把握救人?”
“凡事在人为,”杨牧云面容坚毅的说道:“到时小心从事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