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鞑子兵大惊,欲要上前救他,突然撒过来一片寒芒,登时不少人倒地,林媚儿飞身上前,抓起那鞑子首领的衣领回身飞奔。身后的鞑子兵呼喝着追来,被梁达率兵挡住。
......
正在攻城的鞑子兵见首领被捉,纷纷撤回来向林媚儿围去。城头上压力陡减。
杨牧云和一众辽海卫兵将奋力清除掉攻上城头的鞑子兵后,他挥刀大喊:“快,快出城接应。务必让他们回来。”
满岳亲自率军出城,黑夜里与鞑子兵一阵厮杀,终于把林媚儿和梁达接应回城。
林媚儿手里牢牢提着那鞑子首领,不曾松动半分。而那鞑子首领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杨牧云见她脸上身上血迹斑斑,不由惊问:“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我没事,”林媚儿见他关心自己,遂甜甜的一笑:“这些都是鞑子的血。”说着将手里提着的鞑子首领扔在地上。
满岳看清了那鞑子首领的面容,大吃一惊,“是巴尔秃,他是巴尔秃。”
“巴尔秃是谁?”杨牧云问道。
“巴尔秃是亦马忽部的首领,”满岳解释道:“辽海卫周围的女真人部落中,亦马忽部是实力较强的部落之一。”
“哦。”
这时城外有人大声呼喝,只是说的是女真语,杨牧云听不懂,向满岳看去。
“大人,”满岳道:“他们要咱们交还他们的首领巴尔秃。”
杨牧云哼了一声,“哪儿有那么容易?你去跟他们说,只要他们撤退,保证不再攻城,本官就放了他们首领。”
“是。”满岳转身吩咐邵恩,“杨大人的话你都听见了,赶快去跟鞑子们说,只要他们撤走,我们便放人。”
邵恩亲自跑到城头一通喊,下面马蹄声踏踏,靴声橐橐。不大会儿工夫便安静了下来。
“杨大人,他们撤了。”一名兵士跑过来禀道。
“嗯,”杨牧云点点头,目光看向林媚儿,“赶快救人,希望这个人没死。”
“他死不了,”林媚儿很有信心的说道:“我的暗器并没有打中他的要害,用不了半个时辰他就会醒来。”
......
女真人撤后,满岳抓紧布置防务。
“好险!”满岳看着城上城下的死尸,倒吸一口冷气,“要不是杨大人发现了他们,说不定鞑子现在已经破城了。”
副指挥郝潼也道:“真没想到,杨大人一介文官,竟然能与鞑子真刀真枪的拼杀。”
“你不知道,”满岳说道:“我听那个韩武说过,这个杨牧云之前跟着修武伯沈荣也是在战场上与鞑子拼杀过的,跟一般的读书人出身的文官不同。”
“不过他身边的那个护卫甚是厉害,”郝潼赞道:“真是一身好本事,能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要不是他不顾危险擒住巴尔秃,怕是今天晚上就危险了。”
满岳嘿然一声,“她是个女的。”
“女的?”郝潼一脸惊异,“怪不得长相如此俊俏,那么她是杨大人的......”
“你心里知道就成了,不必说出来,”满岳看了他一眼,“从今夜起,你就留在城头上,不能再出任何乱子了。”
“是。”
......
满岳巡视了一圈城上的防务,回到衙署时听到有人狂喊大叫,便问亲兵怎么回事。
“那个巴尔秃醒了,”一名亲兵禀道:“要我们放了他,不然就自杀。”
满岳目光一凝,“走,带本官去看看。”
他走进一间屋时,只见那个巴尔秃已被人五花大绑,嘴里也被塞了东西,呜呜连声却不能说话。
“满指挥使,你来了,”杨牧云见满岳进来,便道:“这个人自打醒来便发狂不止,本官就命人将他绑了起来。”
“杨大人受惊了,”满岳朝着他深深一躬,“都是下官保护不周,还望杨大人恕罪!”
“这话从何说起?”杨牧
云托起他的手臂,“鞑子深夜来袭,跟满指挥使有什么关系?只是接下来的事......”
“接下来的事由下官处理,”满岳道:“天太晚了,杨大人拼杀了一晚上,还是回去歇息吧!”
“如此境况,如何还能睡得着?”杨牧云眉头紧锁,“天一亮鞑子便会来要人,到时候该如何处理还是一件难事。”
“杨大人不必忧心,下官已经命人加紧修固城防,以防鞑子再来 ,”满岳说到这里声音一缓,“这巴尔秃还是要交还回去的,以免与鞑子彻底撕破脸。”
“嗯,”杨牧云点点头,“本官刚来,这里的一应事务还不熟悉,那就全交给满指挥使了。”
“杨大人放心,”满岳说道:“鞑子今晚受挫后,轻易不会再来了。”
......
杨牧云出了那间屋,深深吐了一口气。
林媚儿在旁说道:“真没想到这鞑子首领还大有来头,看他方才发狂的样子,一定是不甘心被俘的。”
“今晚多亏了你,”杨牧云握住了她的手,“要不是舍生忘死擒获了他,今晚这辽海卫城就凶多吉少了。”说到这儿拍拍胸口,“那时你独自一人冲过去的时候,我的心差点儿没跳出来,真怕你会......”
“怕我会怎样?”林媚儿眨眨眼,顽皮的把另一只手放在杨牧云的心口,“如果你的这颗心真跳出来的话,我帮你接着。”
两人相视一笑,杨牧云手臂一张,把林媚儿揽在了怀里。
林媚儿有些不安,向四处看了看,“这儿有人......”
“怕什么?”杨牧云笑道:“你可是我杨牧云的夫人。”
“可被人瞧见了总是不大好,”林媚儿抿了抿嘴唇,“等回到咱们的住处,你想怎样都随你。”
杨牧云一笑,却摇了摇头,“这个时候谁还有那心思?等天一亮还有更棘手的事呢!”
“你怕鞑子再打过来?”
杨牧云点点头,“这辽海卫城周围的鞑子部落不少,这巴尔秃只是其中一个部落的首领,要是鞑子纠集更多的部落过来,事情可就遭了。”
“那怎么办?如果真如你所想的那样,以辽海卫城的兵力无论如何是无法抵御的。”林媚儿的俏脸露出一丝忧色。
杨牧云的面色有些凝重,“方才我问了一下,昨晚一战,我军伤亡不下千人,如果天亮时来的鞑子兵超过万人,情势就不妙了。”顿了顿,“我们必须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巴尔秃在我手,只能要挟亦马忽一个部落不敢妄动,要是别的部落齐聚辽海卫城下,不顾巴尔秃的死活,那可就......”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夫君,我们走吧!”林媚儿道。
“走?去哪里?”
“回广宁,”林媚儿说道:“以你兵部侍郎的身份,是不应该轻涉险地的。”
“但我现在已经在这里了,”杨牧云叹道:“如果不告而别,我如何还有脸去见他人......”摆摆手,“还是静观待变,或许事情并未如我想的那样。”
“夫君既然拿定了主意,我知道劝不了你,”林媚儿咬了咬嘴唇,“我觉得应该派人出去求取救兵,总比什么也不做强。”
“我已让梁达派人出城求救了,”杨牧云苦笑一声,“但不知谁有胆子会带着救兵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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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阵紧张的气氛中,天蒙蒙亮了。城头上的明军士兵紧张的看着城外的一举一动,忽然几匹快马一闪而过,过了一会儿又有几匹快马从周围的树林里钻出来,马上的骑兵向着城上凝视了一会儿,拨转马头钻入了林中......
“这已经是第三拨人了,”郝潼对杨牧云道:“他们都是来自不同的部落,这说明除却亦马忽部,至少还有三个部落汇集在一起,准备开过来了。”
“哦......”杨牧云沉吟片刻,“城中能用之兵还有多少?”
“昨晚一战,我军伤亡近千人,”郝潼面色有些沉重,“护送杨大人来这里的梁千户部下折损三百,而我辽海卫将士死伤六百余...
...如今能战之兵加上梁千户的人并城中军属里的壮丁,总共三千五百人。”
“才三千五?”杨牧云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正在这时城外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牛角号声,一队队的骑兵自林中开了出来,他们身后还有不少步卒。密密麻麻的汇集了辽海城外。
郝潼脸色紧张,“杨大人,对方兵马看起来不下万人。”
“看来他们是对辽海卫城志在必得,”杨牧云眼睛眯了起来,“怪不得满指挥使一心想要放弃此地。”
“杨大人,怎么办?”郝潼有些慌了。
“传令下去,准备应战,”杨牧云沉着道:“赶快派人请满指挥使过来。”
......
看到这些女真人的阵势,满岳也惊呆了,赶紧向杨牧云道:“杨大人,事不宜迟,趁他们还未合围,我们赶紧寻一薄弱之处杀出去吧?”
“你想要弃城?”杨牧云目光凝视着他。
“杨大人,非是下官贪生怕死,只是敌人势大。俗话说: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以我们现在的这点儿兵力,是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的。”
“满指挥使,你是被吓破胆了吧?”杨牧云冷冷道:“我军虽弱,但婴城固守,只要调度得当,未必抵挡不了他们的攻势。如果照你的想法弃城而走,那城中的老弱该怎么办?鞑子会追上他们一一杀死。”说到这里他振臂高呼,“本官誓与此城共存亡,有不战而逃者,立斩!”
满城将士听了皆心中一凛。
这时一个鞑子骑兵冲到城下,大声叫道:“上面的人听着,快将巴尔秃首领放出来。”
杨牧云命一个大嗓门的军士朝城下喊道:“只要你们退兵,我们就放人。”
鞑子骑兵接着喊道:“塔鲁木部、札合兀部、卜剌罕部已与亦马忽合兵一处,只要你们放出巴尔秃首领,然后投降,首领们说了,保证一个不杀......”
杨牧云听了眉毛一竖,向林媚儿使了个眼色,林媚儿弯弓搭箭,“咻——”的一声,利箭如流星赶月正中那鞑子骑兵咽喉,他哼都没哼一声便从马上栽了下来。
明军将士登时士气大振。
“准备战斗!”杨牧云下令,正等鞑子攻击,却远远看到马上的几个首领聚在一起不知在商量着什么,而女真人也迟迟没有冲过来。
杨牧云一刻不敢大意,攥着刀柄的手因紧张而渗出了冷汗。
那几个首领商量了一会儿,忽然其中一个人拨转马头离开了,接着有大批的女真人跟着他离开。
剩下的两个首领朝离开的首领不知在大声喊着什么,而那个首领充耳不闻。
他带着他部下离开后,女真人的声势便弱了很多。
留下的两个首领朝城上瞪视了一会儿,也很不情愿的拨转马头,不大会儿工夫,席卷而来的女真兵马便撤了个一干二净。
这番景象让城上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原以为会迎来一场大战,届时不知会有多少人战死。可气势汹汹而来的敌人却一声不响的全部撤走了。让所有明军将士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杨牧云也看不懂了,目光望向满岳和郝潼。
两人也摸不着头脑。
“夫君,”林媚儿小声问他道:“现在怎么办?”
“告诉将士们,”杨牧云对诸将道:“坚守各自岗位,不准有片刻懈怠,鞑子虽然退却,但很快还会再来。一定要严加戒备。”
这时又有一个鞑子骑兵策马来到城下,许是怕城上朝他射箭,因此远远勒马站定,扯开嗓门大喊:“我们已经撤了,你们还不放人么?”
听到这话,众人的目光一齐聚在杨牧云的身上,看他如何答复。
杨牧云沉吟片刻,遂说了句:“放人!”他身边的大嗓门军士朝下喊道:“城下的人听着,我们大人说了,即刻放人!”
此话一出,城上城下都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