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主,”姵妦听了娇躯一震,“这样做只怕......”
嫚妮脸色一寒,“非常时期必须要用非常手段,你知道哪些峒主寨主和朝廷暗中勾结?平溪峒峒主巴朗节暗中反水,导致我们损失惨重,这个教训还不深刻么?”紧接着加了一句,“不是每个人都虔诚信奉傩神的。”
姵妦默然。
“你以大祭司的身份告诉他们,”嫚妮说道:“让他们的家人来神宫向傩神祈祷战胜朝廷,如果谁不把家人送来,就说明谁有二心。不把这些想要脚踏两只船的败类清除掉,如何战胜朝廷?”
“是,神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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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鲜多是山路,冬季积雪难行,在艰难翻越了蜿蜒连绵的太白山,杨牧云跟随李瑈一行人便进入了洪川江谷地,沿北汉江谷地一路向西疾驰。
朝鲜的江河较短,而且落差大,水流湍急,因此冬季是不结冰的。虽然现在已是初春,但河谷中依然没有一丝暖意。
以洪允成为首的一众武师有意无意的跟杨牧云拉开距离,谁也不与他说话。
杨牧云毫不在意,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合得来便热络一些,合不来便形同陌路,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河谷中没什么人,只偶尔有几个樵夫路过。他们一行十几人策马疾驰,显得特别扎眼。
“大君,”洪允成马鞭指着前方说道:“前边不远就是洪川郡了,要不要知会郡守出来迎接?”
“不要惊动地方,”李瑈略一思索说道:“我们迅速从洪川郡城外绕过去。”
杨牧云在一旁听了,心中暗道汉阳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时李瑈略带歉意的对他说道:“贤弟,因为要急着赶路,不能在别处耽搁了,还请你见谅!”
“不妨事,”杨牧云笑笑说道:“大君的事情要紧,这点儿颠簸我还能经受的住。”
“到了汉阳,我一定找个好的医师为你诊病!”李瑈一抖马缰,胯下坐骑撒开四蹄向前飞奔而去,洪允成等人紧紧跟上。
......
傍晚,月华初上,天气寒冷无比。经过一整日奔波,李瑈一行人困马乏,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杨牧云骑在马上开始不住的咳嗽。
洪达孙见了,低声嘟囔了一句,“都病成这个样子,怕是还没到汉阳,就先挂掉了。”
他的同胞兄弟洪顺孙说道:“小心,他可是有邪术的,你的话他都听得见。”
洪达孙嘿的一声,“如果现在能有个地方歇息一下,我一定好好吃一顿酒肉,你呢?会想着干什么?”
“我嘛,”洪顺孙眼珠子转了转,“我会搂着一个娘们儿好好睡他一宿......”
洪允成侧过脸来喝道:“闭嘴,保持肃静,不许说话。”目光转向李瑈,“大君,天色已晚,弟兄们都累了。要不找个地方歇息一下,然后再赶路?”
李瑈皱了皱眉,没有说话,而是看向杨牧云,“贤弟,你咳嗽得越来越严重了,不然我们下马休息一晚上再走?”
杨牧云摇摇头,“这里可不是休息的好地方,大君还是继续赶路,到明日清晨再行歇息不迟。
”
洪达孙忍不住叫道:“大君是一番好意,你怎么如此不领情?再连着赶一晚上路,就算人能撑得住,马也得累趴下了。”
杨牧云微微一笑,“看来我回答了一句得罪人的话,如果有谁累了,可以禀告过大君自行歇息便是,我与大君先行,各位可以随时赶上来。”
“你......”洪达孙瞪大了眼珠子还欲再说,却被其兄弟洪顺孙拉住,“我们跟在大君后面慢慢走就是了。”说着朝兄长使了个眼色。
这前面亮起了一队火把,朝他们这里移动过来。其中还有吹奏的乐曲声。
杨牧云正感到奇怪,其中一名叫柳洙的武师说了一句,“好像是一支娶亲的队伍。”
武师们顿时觉得稀奇。
“有人居然在晚上娶亲,得好好看一看。”
“瞧,还有一顶轿子,新娘子一定在里面,不知道长得相貌如何?”
“想看的话,你可以过去掀开轿子看一下啊!”
“你没看新郎官骑着马在旁边吗?”
“你一堂堂武师难道会怕他?”
“嘘——别让大君听到。”
......
众武师正议论时,娶亲的队伍来到了他们近前。
李瑈沉声道:“都让到一边,让他们先过去。”
“大君,”洪允成道:“您怎么能向平民让道呢?”
李瑈没有吭声,圈转马头停在路旁,洪允成也只得率领众武师让开道路。
火把映照下,骑在马上的新郎头戴纱帽,一身吉服,但却面无表情。其他人也是一样,脸上毫无欢悦的喜气。
杨牧云心中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策马向李瑈靠去。
“咻咻——”路旁山林里响起了一阵破空声,无数箭矢如飞蝗般朝着火把亮起处激射而去。
正在一旁看热闹的武师们猝不及防之下,登时有数人中箭,还有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那群娶亲的人扔掉火把,拔出利器朝他们扑了过来。
变起仓促,李瑈登时惊呆住了。
“保护大君!”洪允成大吼一声,拔出了刀。
这时轿帘一掀,窜出几道黑影,向李瑈扑来。
李瑈慌忙拔出刀,还未挥出,一条黑影如飞而至。
“当——”的一声,李瑈虎口发麻,拿捏不住,刀落在地上。
又一条黑影高高跃起,一道森寒的刀光冲他头顶狠狠劈了下来。
李瑈未反应过来,对方的刀锋离他额头已不及一寸,眼看他无法躲开。
刀光疾划而下,李瑈的坐骑发出一声惨嘶,被拦腰劈为两截。而李瑈却奇迹般消失了。
“在那里,追!”其中一人刀光一指,数条黑影如飞般追了过去。
......
夜色下的山林中,杨牧云拉着李瑈飞奔。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是杨牧云及时将李瑈救下。
此刻他们的身后,几条黑影如影随形的紧追不舍。从他们的轻身功夫上看,武功都不弱。
追着追着,就见前面杨牧
云和李瑈的身影晃了几晃,就不见了。
那几人不禁一怔,互相递了个眼色,分散开来。
一人目光正四处扫视间,忽然见李瑈自一棵树后闪身而出,他大喜冲上前,刀刚一挥出,陡觉颈下一凉,瞳孔骤然放大,双手捂着脖颈嗬嗬连声倒了下去。
另外几人大惊,连忙过来察看同伴的伤势。
杨牧云趁机拉起李瑈便跑。
......
两人在黑魆魆的山林里不知跑了多久,见身后无人再追,便放慢了脚步。
李瑈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嘴里呼呼喘气。
杨牧云则不住的咳嗽。
“我们应该越过洪川郡城没有多远,”杨牧云好不容易止住咳嗽说道:“现在大君还不是休息的时候,应及早赶到洪川郡城,这样我们就安全了。”
“嗯......”李瑈强撑着站起,深吸一口气,随杨牧云朝洪川郡城的方向奔去。
......
洪川郡,城头上的朝鲜士兵正昏昏欲睡,忽然听到下面有人叫着让开城门。
一名朝鲜士兵没好气的道:“大王法令,夜里不准开城门,等天亮了你们再来吧!”
“我是首阳大君,”下面的人叫道:“快些开城门,放本君进去!”
城头上的朝鲜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腹狐疑,但没人动。
突然一柄锋利的刀锋架在了一名朝鲜士兵的后颈上,“再不开门,让你们个个人头落地。”
声音比那刀锋还要寒气袭人。那几名朝鲜士兵打了个寒噤,不再犹豫,走下城头......
消息传到郡衙,洪川郡守官服都未来得及穿齐整,便匆匆过来将首阳大君迎进了郡衙。
经过洗漱更衣,焕然一新的李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他命令郡守带人去他遇险的地方,刺客早已不知去向,只有他的武师们陆陆续续回到了洪川城里。除几人战死外,其余人大都带伤。
对这样的结果李瑈很不满意,责成洪川郡守继续带人搜索,一定要查到昨晚刺客的踪迹。
洪川郡守心里暗暗叫苦,本来他躺在床榻上跟女人欢娱。结果首阳大君一来,生生将他从热被窝里拉出,忙活了大半宿不说,还要继续折腾。可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
带洪川郡守退下,杨牧云在一旁看了摇摇头说道:“大君逼他也没用,刺客是有备而来,无论成败,他们都已全身而退,地方官是查不出什么的。”
首阳大君眉头紧锁,“在本君身上发生了这么大事,难道就这样不了了之?”
“查还让他们继续查,可大君不应待在这里,”杨牧云劝道:“如果有急事要办,还是让这郡守派一队人马一路护送你去汉阳。”
李瑈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将朝鲜国王病重,自己急着赶回的事跟杨牧云说了一遍。
“大君是怕王上薨逝,朝中局势大变,这才急着赶回汉阳的?”
“嗯,”李瑈点点头,“朝内有人与本君不对付,如不占得先机,会很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