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凯跟随段长风十余载,自来到大都,便立下重誓,不会对百姓动用当地驻军。虽然段长风最重承诺,但为了自己的儿子,恐怕所有的承诺都成清风。
段平内心渐渐平静,既然无法帮助父亲,那么也只有顺从:“风大哥,如今这里很安全,我想你不必陪我,你回去帮助父亲办案,我会自己照顾自己。”
风凯当即拒绝:“这怎么行!大人让我陪你身边,寸步不能离开!”
“风大哥!听我一言,我在这里哪都不去,如果父亲十日未破此案,你便带着父亲来这里寻我,我们回到柳州老家,过平凡的日子。”段平劝说着风凯,让段长风一人在衙门,他实在放心不下。
风凯犹豫不定,怎奈段平苦苦哀求,风凯也唯有答应,给段平留下干粮,离开了破庙。
段平独自一人守护着篝火,心中难以释怀,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否正确,自己明明可以帮助段长风,却袖手旁观,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自私。
夜半子时,微微的清风拂过,掺杂着怪异的叫声,在这间破庙里,显得那样的阴森恐怖,篝火被风吹的噼里啪啦作响,那响动就像是有人在呼唤一般。
段平侧目看向门外,忽地一个白影闪过,着实吓了他一跳,揉了揉疲劳的眼睛,暗叹一声:“或许这几天太累,居然眼花了!”
怎知,突地一阵怪风,那篝火突然熄灭,女子凄惨的哭声,阵阵响起。段平腾的一下起身,警惕的望着四周,道了一句:“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岂非好汉所为!”
话音未落,女子的哭声越来越近,嗖的一声,一个七孔流血的女子在段平眼前闪过,段平哎呀一声,退后数步,心如小鹿一般,砰砰乱跳。
段平环视一周,月光照进破庙内,显得无比的惨淡,然而,却未发现任何的身影,段平深吸一口气,便回到篝火旁,拿出火折子,重新点上篝火。
怎知,火折子刚点着,那股怪风又是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公子!小心烧了庙!”
啊!段平大喊一声,火折子掉在了地上,抬头看去,只见他前方不远处,一个极为惊艳的女子飘浮在半空之中,这女子看上去约莫十八、九岁,身着白色衣裙,肌若凝脂气若幽兰,眸含春水清波流盼,神情淡漠,恍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而绚烂。
段平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内心平静下来,问道:“刚才那哭声是你?”
女子点了点头,轻笑一声:“是的,难道你不怕我吗?”女子声音如出谷黄莺,清脆悦耳。
段平微微一笑:“为何怕你?”
“难道公子看不出吗?”女子诧异的看着段平,对他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段平耸了耸肩,说道:“你是一缕冤魂,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鬼。”
女子诧异的问道:“难道你不怕鬼?”
段平笑了笑,捡起地上的火折子,将篝火点着,才说道:“鬼有什么可怕,我问心无愧,行得正,自不会怕鬼。”
怎知,那女子突然跪地,这个举动着实吓了段平一跳,赶紧说道:“你这是为何?快快起来!”
“求公子为我申冤!”女子哭诉着,那梨花带雨的模样,惹人怜爱。
段平眉头紧皱,问道:“你为何会找上我?让我给你申冤,恐怕你是找错人了。”
“公子,我绝不会找错的,我在这里苦苦等候二十载,如今终于等到公子,又怎么会找错呢?”女子急切的说着,眼泪不自觉的又流了下来。
段平更加疑惑:“你又如何确定是我?可我什么都不会,又怎么为你申冤?”
“道长告诉我,只要等到不怕我的人,那么我的冤屈便有昭雪的一天。”
段平说道:“这世间不怕鬼的何止我一人,只要没做过亏心事,又怎会怕鬼叫门?”顿了顿,段平继续说道:“不过你的忙或许我可以帮你,我父亲乃是大都提典,你有何冤屈,不妨说说,或许我父亲能帮助你。”
女子轻泯嘴唇,好似思想做着强烈的斗争,最后叹息一声,深深陷入回忆,给段平讲述着她凄惨的往事。
她叫纳兰嫣然,父亲纳兰堂经营珠宝生意,二十年前,纳兰嫣然和其父经过大都,因为太晚城门关闭,而错过宿投。这时天将大雨,她和其父便来到这阴司殿内避雨。
此时阴司殿中有一青年男子,长的十分俊俏,书生模样的打扮,而且很是健谈,与纳兰嫣然很是聊得来,纳兰堂见那青年男子一副寒酸,心中自然也就看不起,便出言侮辱。
怎知,那青年男子心机深沉,自毁身份,甘愿跟在纳兰堂身边,当作仆人。青年男子谈古论今,口若悬河,哄得纳兰堂不知南北,尤其是青年男子又精通经营之道,很快便取得纳兰堂的信任。
时间久了,纳兰嫣然与青年男子暗生情愫,竟私定终身,谁知被纳兰堂知道,不仅不让两人相见,甚至对青年男子拳打脚踢,打成重伤,卧床数日之久。
这个时候,纳兰堂在大都的生意也快告一段落,为了让青年男子能够振作,得到自己父亲认可,纳兰嫣然偷拿一些银两,约青年男子在这阴司殿见面。
谁知,这件事情被纳兰堂所知,竟追到这阴司殿阻止两人,青年男子的狼心也是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不仅将纳兰堂杀了,还糟蹋了纳兰嫣然。
原来这青年男子早有预谋,本想娶到纳兰嫣然为妻,那么纳兰家族的财产便可名正言顺的归他,谁知纳兰堂从中作梗,破坏了他的计划,致使他出此下策,将两人全部杀掉,丢尸荒野,而纳兰堂和嫣然的尸体,还被野狼吃掉,让他们永不超生。
说到这,纳兰嫣然已是泣不成声,真情真意的对待一个人,而换来的却是这种下场,她本化作厉鬼,可那青年男子已请妖道守护,那日寻仇,被妖道险些擒住,更是受了重伤,险些魂飞泼散。
后遇到好心道长,为她安魂,并告诫她不可私自寻仇,那样即使报仇,也无法投胎,而让她在这里等待一人,只要遇到不怕她之人,那这个人便是可以帮她的人。
对纳兰嫣然的遭遇,段平很是同情,叹息一声:“你可还记得那个害你的人叫什么?”
“当然记得!他叫段长风!”提起那个害她的人,纳兰嫣然便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
“你说什么!”段平忽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的看着纳兰嫣然:“你说害你的人叫……叫段长风!”
纳兰嫣然肯定的说道:“不错!就是段长风那个恶贼!”
“怎么会是他!”段平喃喃自语,无力的坐了下来,一时间竟变的痴痴傻傻,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纳兰嫣然疑惑的看着段平,问道:“公子,你怎么了?”
纳兰嫣然喊了段平许久,段平才恢复过来,心事重重,随意回答一句:“没什么!”便不在说什么,保持着沉默。
伴随着一声鸡鸣,纳兰嫣然看看天际,身影渐渐向外飘去:“公子!你一定要替我申冤啊!”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最后连同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段平心中复杂,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去办,是真的去查此案,如果查此事是和父亲无关,什么都好说,要是查到这件事情真的和他有关,那自己又如何抉择?
不是段平贸然相信女鬼纳兰嫣然,那纳兰嫣然已经死了,变成鬼魂,又何必去栽赃段长风呢?这就是段平的根据。
可是这件两条命案,真的去告诉段长风,让他自己去查自己,可是不告诉他,那岂不是自己要违背誓言,重新插手查案。
段平左右为难,他即同情纳兰嫣然的遭遇,又不想在去查案,一时间,竟陷入两难之境。
翌日。
虽一夜未眠的段平,却无困意,双目微红,眼眶发黑,做在破庙之内,一动不动,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没过多久,一个道士模样打扮的男子,走进破庙,男子约莫六十多岁,眉发皆白,身穿黄色道袍,斜挎一个鼓囊囊的布袋,后背一把长剑,手持拂尘。脸上虽已刻下岁月痕迹,却走路轻盈,双目有神。
进入破庙之内,微笑看着发呆的段平,说道:“这位小哥,没有打扰到你吧?”
此刻,段平方回过神来,站起身来,说道:“此处乃荒山野岭,何来打扰之说,道长请便。”
“我看小哥心事重重,似乎心中有难解之迷,何不和我这老道说说,或许我可以帮你解惑,也说不定。”老道微笑的看着段平,一眼便看出他心中有事。
段平叹息一声:“我心中之事,无人可解,小子在此先谢过道长。”
“人生多无常,即烦恼,即忧伤,无非是过往云烟,心中无所求,无所欲,凡事自可消除,何必过于执着呢?”老道似对段平说着,又像是喃喃自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