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凡毫不迟疑，左手立即抓住了女鬼，把她扯了下来，不等她尖叫，直接一指捏碎了她。

“嘭”一声，千万精魄绿油油地散开。

妙希因为这几天心里满怀柔情，反倒有些不忍，嗔道：“干嘛说杀就杀？”

“杀过人的厉鬼，留它作什么？”

妙希哼了一声，心想：“真扯！你戒指里的刘媛，天师符里的沉潭女鬼，哪个没有害死过人？但你却留着她们准备超度，这分明就是双重标准嘛！”

不过她心智成熟，知道在这世上做事，如果追求绝对公平的话肯定一事无成，像俞凡这种简单粗暴的风格，反而效率最高。

他们不再说话，立即轻轻跑了出去，跟在那些鬼魂后面。

由于闹鬼的传闻沸沸扬扬，整个老城根夜里分外安静，空无一人。俞凡和妙希追逐着群鬼，他们后面，也有鬼魂源源不断跑来，一长溜队伍穿街过巷，跑了足足半个多小时，拐上一条大街，到了玄武门。

这是天京的繁华区域，万家灯火，数不清的人在街上晃荡，一个在地上爬行的无头鬼倏地穿过一个富二代的裤裆，那家伙正在勾引一个花季少女，突然胯部一颤，裆部支起了帐篷。那少女一见，羞得大叫一声：“流氓！”扭头跑了。

俞凡和妙希顾不得那家伙，在人群里灵活穿行，身旁的人都把他们当成夜跑者，啧啧赞叹。

又跑了近半个小时，他们来到一片商业区，已是深夜，这里相当寂寥，只有几座写字楼里仍然亮着灯，那是苦比的天漂族在加班。

群鬼到了西北角一座晦暗的摩天楼前停了下来，这大楼通体泛着冷光，大门朝西方开，门可罗雀。鬼魂们到了楼前，立刻停下，纷纷张开手爪，化成一道道黑影，窜到墙上，朝楼顶爬去。

俞凡和妙希远远停下了，一边喘气，一边注目细看。不一会儿，各种各样的鬼魂都窜上墙，密密麻麻朝上爬，这场面真是骇人。

他们仔细看大楼，门口上有霓虹灯构成的黄色大字：“金茂大厦。”字体古拙，宛如钗头形状。

“钗头金？”--钗头金是古物，容易沾染阴气，因此是建筑风水布局的大忌。

俞凡又数了一下楼层，正好是十八层，他啐了一口：“楼层合地狱之数，名字写成钗头金形状。这座大厦本来就位于西北，阴气盛，再加上钗头金的名字，不聚集阴气都不行啊！”

妙希接口道：“嗯。这座大厦也许就是阎罗宴在天京的总部，里面不仅有鬼气，而且还有一股股尸气。”

恰在这时，一个保安模样的人出现在门口，迟缓地走着。俞凡远远看见了，叹道：“说得对，在阴气这么重的地方呆久了，活人也得变成行尸，只剩一口阳气，连自己已经死了都不知道。”

这时，还有许多鬼从别的地方涌来，窜上墙朝楼顶爬。

妙希问俞凡道：“接下来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硬闯进去吧？”

俞凡悉心感应了片刻，举起灵官指，道：“肯定不能，我的手指发烫了，楼里肯定有好多个厉害鬼物，多半白皮也在里面。咱们硬闯的话，无异于自杀。”

“那怎么办呢？”

“有个办法，我元神出窍，跟着它们混到楼顶，去查个明白，你守着我的身体等我回来。”

妙希皱眉道：“我想跟你一起去。”

“那咱们的身体怎么办，这里可能是白皮的家门口，万一被她的人发现了，一刀一个，咱俩就假鬼变真鬼了。”

妙希无语，只好答应，思忖了一下，突然道：“就算有我看守，身体也必须藏在隐秘的地方，我进商业区前看见一家临时旅馆，咱们去那里开间房吧。”

“行....”俞凡嘴上答应着，心中却禁不住一哆嗦：“开房？她该不会趁机对我的身体做点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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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凡上次元神出窍遇险，这回多了个心眼，在体内留了一抹神识，这样一来可以使元神气息更微弱，鬼首也察觉不到，二来万一有危险，能以更快的速度赶回来。

他一缕元神，穿过墙体，御风而行，很快就到了金茂大厦脚下。仍然有不少鬼魂在墙上往上爬，元神虽然没有法力，但一般鬼魂也看不见，俞凡飘飘悠悠，在鬼魂们中间，东踩一下，西蹬一下，很快便到了楼顶。

但一到楼顶，他立即傻眼了。

环绕着楼顶，有一排粗大的红烛，扭曲排列，静静燃烧，释放出淡红血雾，隆成一道两米来高的气状围墙。透过红烛的间隙，可以看见一棵棵暗紫色小草，这些小草当然不是长在水泥地上，楼顶铺了一层厚厚的黑土，土粒极为细小。

“人血烛？怨鬼草？少阴山土？”

俞凡咂咂舌头，用手摸了一把那气状围墙，他是元神之体，当然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知道，这气墙其实有融化血肉之躯的力量。因为下面的是人血烛，每根蜡烛都是用好几个人的鲜血凝聚而成，蜡烛里面，再用邪术封进一个厉鬼，然后按照奇门数术排列成行，以秘咒催动燃烧，散发的烟雾包含极大的怨气，莫说一般人，就算是普通法师碰上，当场也就化成血水了。

他瞟了一眼，每两根人血烛相隔不到半步，环绕楼顶整整一周，这得用多少人的血？封印了多少厉鬼？

他叹了一口气，突然想起，陈清晓临死前曾发誓：“你要是弃我而去，我就杀尽天下人和鬼！”他立即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白皮要找来这些厉鬼并不难，但这些血，该不会都是从她杀的人身上取来的吧？”

他不禁毛骨悚然，但转念一想，绝无可能，因为倘若是真的，恐怕白皮得杀掉几万人，要是那样的话，她的阴谋早就暴露了。为了保密起见，她一定会尽可能低调行事，这些血，至少一大部分应该是偷来尸首，从中取来的---但是，她有没有为此杀过人，谁又知道呢？

俞凡晃了晃脑袋，不敢再想，穿过围墙，飘了进去。

墙内，整个楼顶都铺着厚厚的少阴山土，暗紫小草大片大片铺展开，中间夹着各种颜色、形状的奇花异草，俞凡看得明白，都是阴生药草。

这种暗紫小草叫做怨鬼草，生长在奈河两岸，有吸收怨鬼怨气的作用，是醴都大帝为了消除怨气而特意下令种植的。人间法师走阴，偶尔会带一两株回来，时间久了，怨鬼草在人间渐渐流传颇广，它们适应了人间的环境，也就逐渐失去了吸收怨气的作用。

不过，这里的怨鬼草却显然是不久前从阴间弄来的新鲜货，枝叶上摇曳着无穷的怨气。正由于怨气极盛，怨鬼草是鬼魂们的美食兼补药，吃了可以提高修为。

俞凡看见，那成千上万的鬼魂，一旦越过血雾墙，立即仿佛中了某种法术，变成只有甲虫大小，成群结队被吸到怨鬼草里面。

不过俞凡安然无恙，因为元神是魂魄之精，不同于魂魄，而且他修为极高，布置在楼顶的法术根本奈何不了他。

他看得很清楚，变小的鬼魂被吸引到草丛里，草丛里很快隆起六个人形轮廓，它们四肢平展，一字排开，身上爬满密密麻麻的“甲虫”，看上去犹如中了某种蛊术的人。

“我去！”

俞凡瞪圆了眼，心里升起一个极为不可思议的念头：“这六个身形，应该就是炼出的鬼首，鬼魂以这种方式爬满它们身上，难不成这是白皮把鬼术和蛊术融合起来做的新发明？”

他完全呆住了，直觉告诉他，这很有可能。

再仔细看地上的阴生药草，俞凡分辨出二三十种，都是滋养鬼力的上等货色。尤其是只有半人高的白色小阴楼树，阴楼树也长在少阴山上，树冠状如小楼，可以聚敛阴风阴气，等阴气聚集到一定程度，阴楼树就会结出一种白色浆果，叫做阴灵果，对鬼魂来说营养再充分不过。现在，那些阴楼树上就已经缀满了阴灵果，枝丫压得低低的，只要鬼首一张嘴，就能直接掉进去。

俞凡仔细盯着这满地的阴生药草，突然心里一动，发觉一大半好像都来自少阴山。他忽地想起了猫头婆婆，心里更加纳闷：“白皮只是人间一个活死人，怎么会有少阴山的鬼首、药草和土壤？她绝对没本事去少阴山抢人抢东西，这些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少阴山在支持她不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