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这种事,我当然不肯独自逃走,舅舅劝了我许久,最后用自杀来威胁我,我才假装答应。”
“我坐公共汽车去铜仁,路过一个苗族小镇,在那里下了车,从一个老蛊师手里买了一条云南古虫,放进鼻孔里易了容,然后换了身衣服,潜回闵孝,住进一家小旅馆,偷偷监视舅舅他们,到第三天晚上,他果然带着许多法器,和三个朋友结伴进了武夷山。”
“那天天气很好,星光明亮,我偷偷跟踪他们,过了换骨岩,就进入到了武夷山深处的禁忌之地,这里和鬼蜮相连,平常没有法师敢去。但他们走进去了,我也一路跟随,不过转入长角涧时,怪事发生了,我低头看了一下路,再抬起头时,发现他们四个人莫名其妙变成了三个!”
“我吓了一跳,消失的那个人叫露佛子,是羌族法师,才三十出头,有上人的修为。他粗壮如牛,非常勇敢,曾经在黔南独自撂倒两头白僵,在整个黔省都很有名。”
俞凡和妙希对望一眼,白僵力大无穷,如果硬打硬拼,就连俞凡也很难以一敌二,这样看来,露佛子有多强悍就可想而知了,但这样一条好汉,竟然被莫名其妙弄至消失,究竟是什么鬼在作怪?
林道静继续道:“我不禁非常害怕,很快又发现,剩下三个人举止如常,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露佛子已经不见了。我立即感到不妙,喝了古虫的解药,恢复容貌,拿出父母留下的玄铁剑,加快脚步朝他们追去。”
“他们本身走得很快,但我跑的更快,而且离他们不超过二十米,不过,更奇怪的是,他们始终保持着同样的步伐,不过无论我跑得多快,始终追不上他们,我们之间的距离一点也不见变短。”
“我意识到,我们都已掉进了煞物的彀中,这煞物就埋伏在我们左右。我凭灵力只能感觉到夜晚山谷常有的阴气,不见异样,于是慢下脚步,拿出罗盘,仔细观察,罗盘也显示不出一点鬼气和妖气的迹象。我心头笼罩起一层感觉,这个煞物一定特别厉害,我紧张得舌头发麻,不住地望我舅舅,他刚好走到了涧水窝子旁边,水面映着星光,我能隐约看清他背上的粗布法器袋子,那些法器也全都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异样。”
“我知道,煞物施加了法术,使我无法追上他们,所以索性保持和他们相同的速度,也好保存体力。过了水窝子,就到了涧水下游,水流突然加快,有了淙淙的声音。舅舅三人的脚步放得分外的慢,一举一动也变得格外小心,好像目的地已经不远了。”
“他们不敢交谈,只敢互相使眼色打手势,我又注意到,最右侧的夏叔叔,朝他右边的空气打了好几个手势,好像那里有人一样。那里正是露佛子的位置,他们好似看到,露佛子还跟在他们身边。”
“我握紧玄铁剑,再次加快脚步,这一回,我能靠近他们了。我走了十几米,前方忽然传来撩水的声音,深夜里听来,很是阴森,舅舅三人浑身一悚,停下脚步,按天罡位一字排开,越过他们之间的缝隙,我看到涧水旁一块白色大石头上,蹲着一个浑身冒绿光的老太太,正用涧水洗衣服。”
“老太太穿一件黑色对襟褂子,扭头看向我们,她满脸褶子,也罩着一层绿光,眼睛却像两颗血珠子,闪着红光,十分凶残。她搓着衣服,阴阴笑了一下,说:‘几位,夜晚走山路不会害怕吗?’”
“由于担心她是在讨口彩,舅舅三人都没有接话,他们各自掏出法器,小心对准了她。这时,我赶上前来,他们都听到脚步声,舅舅回头看了一下,露出很惊奇的表情,我也不敢乱开口,连忙停下,摆了一招我家秘传的剑术,他这才放下了心。”
“我径自来到夏叔叔身边,距离很近才感到,他右侧隐约有一股阴生鬼的鬼气。夏叔叔也看了我一眼,我对他打了个法师间的暗号手势,右手一挥玄铁剑,直接朝发出鬼气的地方斩去。”
“‘嗤’一声轻响,那个阴生鬼嘿嘿一笑,向前窜了出去。夏叔叔忍不住惊问:‘你攻击他干什么?’我急道:‘他是阴生鬼,露佛子一进长角涧,就消失了。你们看到的是假的!’”
“三个人都很惊讶,一起望向那个老太婆,老太婆身边显出一个漆黑的独角男人,光着身子,哑声说:‘小丫头修为不错!’”
“夏叔叔和露佛子关系很好,他马上厉声问:‘恶鬼,你们把露佛子弄到哪里去了?’”
“阴生鬼恶毒一笑,看了鬼婆一眼,鬼婆把正在洗的衣服从水里拎了出来,扔到我们前面,阴笑道:‘就在这里。’”
“我们定睛看去,那件‘衣服’原来是一张黝黑的人皮,四肢俱全,脸软塌塌的,正是露佛子。”
“我们虽然都是法师,见过许多恐怖画面,但一见同伴的人皮,还是禁不住毛骨悚然。我愣愣地想,这鬼婆是把他从我们身边抓走杀死的,而我们毫无察觉,她的修为得有多高?正在这时,夏叔叔悲叫一声,往人皮扑去,我一把拉住了他。”
“鬼婆站了起来,她身材不高,严重驼背,用力仰着脸说:‘几位法师,你们知道老身今晚要出世,所以来专门迎接我么?’”
“听这口气,原来煞物就是她。我仔细感测了一下,却比刚才更疑惑了,因为她明显是邪祟,但身上平静无波,只有夜晚的阴气,没有一丁点邪气。”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我一个念头尚未转过,我舅舅却将他的法器,鬼王铜杖插在地上,大喝一声:‘骨魔已出,准备吟咒!’”
“骨魔?!”
俞凡和妙希同时大震,妙希脸上迅速阴云密布,她瞧向俞凡,俞凡会意,灵官指一点林道静额头,她的神识立即被封住,飘浮在空中,变得更为虚弱。
妙希的眉梢不住颤动:“俞凡,你觉得骨魔真的出世了吗?”
俞凡目光凝聚起来,缓缓道:“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撒谎,否则,神将之力早有反应。不过,那个老太婆说不定在骗他们,因为她出世是七八月份的事情,如果她就是骨魔,那整个梵净山早已倾巢而出,全国阴阳界也全体震动了,可实际上,我们一点消息也没有得到,这岂不奇怪?”
妙希咬牙道:“我倒觉得有可能,她如果出世了,我师父的死也就好解释了。”
俞凡沉吟片刻:“我们先听她说完,然后仔细调查。骨魔就算真的再临阳间,那也无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妙希没有回答,谢洵美按捺不住好奇,问道:“骨魔是谁?”
俞凡才要回答,妙希却突然发了脾气:“一个凡人,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谢洵美一愣,俞凡冲她摆摆手,然后又按了林道静一下,林道静微微一颤,恢复了神识,她刚才说的话太多了,神识一封一解,魂体也受影响,颜色变淡,很有烟雾的感觉。
俞凡不再结神虎提魂印,皱了皱眉头:“林同学,你刚才讲到骨魔现身,你舅舅吟咒那一节,请继续讲。”
尽管还有无数疑点,但他已基本确定,林道静是个好人,所以语带歉意,变得温柔了许多。
林道静眼中满是怨怼,俞凡更为惭愧:“你太虚弱了,接下来的事情,述其简要即可。”
林道静怒道:“接下来的事情,一句话就可以讲完,我们跟骨魔动起手来,骨魔法力太高,又有六虫和那个阴生鬼相助,我们不是对手,夏叔叔和另一人当场战死,我和舅舅都受了重伤,最后我拼命用鸡血石耳环挡了她一招,和舅舅落荒而逃,回家后,舅舅不治而死,我则法力尽失,跑到天京来避难--就这么简单!”
她情绪激动,魂体顿时变得更苍白。俞凡把她的话迅速过了一遍,不见漏洞,他是尴尬,又问:“那许朝阳....”
“许朝阳是我设计杀的!”林道静怒气更盛,索性说开了:“我从小被视为法术奇才,同乡的男孩都对我敬如天人,可许朝阳见了我,一脸色相,总想用钱来霸占我的身子,我察觉到望星楼有鬼,一怒之下,那天晚上把他约到夜店,灌得大醉,然后循循善诱,给他注入要去望星楼探险的念头。”
“他上了当,回到宿舍跟同学打赌,当晚就闯进望星楼送了命。他死后,鬼魂的天知,大半也被我用鸡血石耳环封住,不清楚是我设计整死了他,但他出于生前对我的迷恋,仍然缠着我。10月7日那晚,我本来打算用这对耳环杀了它,但不料遇到了你们,所以就演了这一出戏。但这出戏演到今天,有些部分我也控制不了,像唐思思异变,你的灵官指失灵,这些事情我更是一概不知道,你明白了吗?”
俞凡满脸难堪,搔搔后脑勺:“难道学校里还有其他鬼物?”他眼前闪过那红衣女鬼。
老朱忙道:“那也说不定,凡哥不是说,那个红衣女鬼很厉害吗?说不定这里的情况远比咱们想象的复杂。”
俞凡百思不得其解,忽地对林道静拱手道:“林同学,虽然尚有许多疑点,但我确实错怪你了,对不起,请你谅解。”
林道静怒道:“你把我整得半死,一句对不起就完了?”
谢洵美挑起眉毛:“林同学,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凡哥虽然对你有些误解,但你别忘了,昨晚他救了你一命。”
林道静顿时一呆,面现古怪之色。
这时,老朱不知被什么鬼指使着,猥琐地道:“道静,凡哥在拘你魂魄前,给过一个承诺,倘若错怪了你,除了叫他自杀,你想怎么处置他都可以。”
林道静魂体一动,妙目神光闪闪:“真的?”
俞凡淡淡瞥了老朱一眼,坦然地道:“是。林同学,很抱歉,你想要什么补偿,我都答应。”
出乎意料,林道静不屑地撇了撇嘴:“我才不要你的补偿,你救了我一命,又整了我一番,咱们两不相欠!”
俞凡想不到她这么爽快,不由得十分惊愕,又拱拱手道:“那...多谢了,以后你如有所需,尽管告诉我,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林道静这次没有接话,她眯起眼睛,神色比刚才更加古怪,道:“无论有什么事,我都不会找你的。但是,我确实有一个要求,”
她望望这四人,神情变得有些害羞:“昨晚我狂乱失态之事,你们必须发誓,不许对任何人说起!”
“原来是这个要求!”俞凡擦擦汗,看了看谢洵美三人,赶忙答应下来。
他立即将魂魄引回林道静体内,又喂了她一颗金丹,让她安神休养。随后,俞凡带着谢洵美三人离开病房,到花园里漫步商议。夕阳渐渐落到天边,到了休息之时,楼内楼外,一片静谧。
病房里,林道静如睡美人一般躺在床上,似乎正在深眠。时间一点点流去,忽然,她的鸡血石耳环悄悄一动,一道烟缕般的红影钻了出来,化成一个穿嫁衣的女鬼,浮在她床头。
林道静立时睁开眼,半坐起来,女鬼立即凑过来,殷勤地道:“主人果然聪明绝顶,经过这一番苦肉计,俞凡对您再无怀疑,以后就会甘心被您驱使了。”
林道静冷冷道:“那是自然了,连一个乳臭未乾的小道士都收拾不了,我怎么能对付骨魔?”说完,她伸手抹了抹嘴,忽地屈手指弹了女鬼脸颊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混蛋,想什么办法不好,干嘛叫我亲那个臭小子?”
女鬼被她弹了一下,却像受了莫大荣幸,她连忙赔笑道:“主人别生气,你要相信我,俞凡这个人颇讲情义,您就按我说的,您对他付出初吻,他会心甘情愿为您送掉性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