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店里的客人来来去去,保持在一个大致的范围.我和陈听雨、王亭三人坐在休息室聊天,外面子游已经开始忙起来了。
对于慈善团的事情我们又细谈了会儿,时间大致定在九月三十日晚上。大多数参与者都有自己的工作,为期七天的国庆长假就得充分利用起来。了解所需要带上的东西,又问了怎么自己如何出一份力量,这个话题才没在谈。
过后,理所当然的沉默。倒不是我们不想说话,只是找不到能说的东西。很久没一起做过什么事情,接触过什么人,两个人的社会圈分离严重,偶尔谈起什么也像是一个人讲着枯燥无味的故事。过去的往事也提了许多次了,再说起来也没有了兴致。
香醇的咖啡也提不起思绪,幸好我们默认似的保持安静,让气氛不用因为东一句西一句的谈话显得尴尬和陌生,咖啡为这一切提供了发生的理由。
等陈听雨她们离开不久,我靠在吧台上对子游说:“晚上就交给你了,我回家了。”
子游嫌弃的撇了我一眼:“得得得,你就那点出息,回去搂你的媳妇儿去吧。”
“李白心是你的女朋友?”旁边挨着的齐先问道。
“对。”我点了点头,木漆的吧台面上映着我模糊的面孔。
“那秦韵呢?”她又问。
我差点都忘记这事儿,当初认识齐先的时候是因为假扮秦韵男朋友的这事儿,她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现在若是误会起来,旁边还有个子游呢。
而现在想起来,秦韵好像说过营业的时候来捧场,不过今天她没来。我没有事先通知她,大抵是忘了,现在才想起来这一茬儿。不过也没什么,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儿。
“上次是托她要求给当挡箭牌的。”我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哦,我还以为……”齐先似笑非笑的说了半句。
“你还是别以为了……”我撇了撇眉头,“我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说完,我挥了挥手,出了门,现在已经五点多了。
所有光线映在虹膜上组成了色彩,顺带着耳边划过温暖的清风,高矮不一的城市建筑就如小孩子所玩的积木一样,乱糟糟的摆放在地面上。
城市的这一刻繁忙起来,一辆满载的公交车从我的视线里退到后面去,我开始庆幸自己打的的决定了。买翻涌的清风中,我嗤笑起来,为了不让出租车司机以为我是神经病,我拿出了手机。
半路上堵车了,我们必须得穿过一条隧道,里面发生了车祸。一辆辆车组成钢铁的巨龙,如同蚕蛹一般蠕动着,在六点半的时候我们顺利穿了过去。就在我望了望后面,松一口气的时候,李白心就来了电话。
“连城,你回来吃晚饭吗?”李白心问我。
“嗯嗯,正在路上,在隧道哪里堵了车,才从里面出来。”我回答道。
“恩,我还以为你不回来呢。”
“马上到家了。”
说完,我看向窗外,天色昏昏沉沉的。在夏天舒舒服服睡上一下午后,在傍晚醒来时总有已经是第二天天明的错觉。不过,傍晚的空气依旧是燥热的,比清晨飘逸的空气沉了不少,干涩的闷生生发热。
出租车里广播电台里正发着王菲的歌,我用手指在敞开的车窗上打着节拍,这空间像是被出租车两旁的风从这座城市里分割出来,又可以这样说,这城市是从这中被抛了出来。
我到了青城小区后,子游打了电话过来。
“怎么了?”我边往小区里面有着,边问他。
“我们商量着今天七点钟就关门提前两个钟头,因为第一天大家都挺累的,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个大老板给准不?”子游咧咧的说着。
“准了。”我笑了一声,回答道。
“那好,我给他们说声。”子游回应道,“晚上出来玩不?我说的是正经的,我和齐先、陈杰、阿雪准备今晚上去唱歌。你要去的话,我们顺带把你撇上,你家里那位来不来都可以。”
陈杰、赵雪就是那两位咖啡师,他们与齐先本来就是认识,而现在又呆在一起,没什么生疏感。子游这个自来熟从来不要用脸皮来羞辱他,这世界上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在他想结识谁的情况下。
“你希望她来吗?”我笑道。
“不希望。”子游懒绵绵的说。
“你自己也得注意,别玩过火了,到时候后悔可不要来找我借肩膀哭。”我偏头在手机架在脑袋和肩膀之间,两只手胡乱的在两边裤兜掏着钥匙。
“放心吧,我自己会把握好尺度的。”子游说。我也看不到电话那头的他是副怎样的表情,电话的机械噪音听不出他轻微的语气变化,只觉得还是没有力气一样。
“你自己掌控好就行,我到家了,先挂了,一会儿给你回过去再说去不去。”我插着钥匙说。
“尽早。”
“好嘞。”
咔擦的一声我把门推开,冲里面喊了一声“我回来了。”,这情形像极了上学时候自己回家,不过现在身上再没那个比身子大的书包。
没人应我。我换了鞋就冲客厅走去,那里开着灯。
李白心坐在沙发上,捂着手。我走到她面前伸手晃了晃,“怎么了?神游太虚呢?”
李白心看了我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我撇嘴看着她捂住的手,在食指上裹了一大圈纱布。
“你这里是……”我指着问。
“先前用菜刀,切了个口子。”李白心淡淡道。
“你这包扎的不行,把手给我。”我说,不得她做出反应就将她的手抓了过来,边慢慢扯开纱布边说:“没事儿动什么菜刀。”
“我开始以为你今天不会回来,看见柜台上你放了一本菜谱,当时心血来潮准备自己试试,谁知道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了自己一刀。”李白心看着我说。
我说不出她的眼睛里藏着的是什么,在黑色的瞳仁里、水光中,像是有什么要流出来。这种感觉让我心惊,我无可避免的慌乱起来,空气中有股冥冥的力量指使我,慌乱起来。
“下次小心点。”我低下头不敢露出我的畏惧,把伤口重新包好,说道:“伤口挺长的,不过不深,过两天就没事儿。”
李白心点了点头,把手收了回去。我站起来也不知该继续说什么,只好道:“我去做晚饭,你自己坐会儿。”
来到厨房,我帮门关上,掏出手机给子游打去。
“我不去了,你们好好玩吧。”我直接这样说。
“嗯,那好,我们出发了,就不等你了。”电话那头有些嘈杂。
“李白心给你下禁行令了?”他又说。
“没有。”我苦涩的说。李白心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空洞的散射着,把一些东西强加在我身上,我都有一瞬间恍惚的感觉,以为自己不是自己了。
给子游告知了一声,我开始做晚饭。等我做好晚饭,端着菜盘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李白心还在那个位置,唯一变化的就是电视机闪开了荧幕,播放着一部抗战剧。
吃饭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李白心,你这几天是怎么了?”
“我……”她仿佛被人从睡梦中惊醒,惊愕的看了我一眼然后低声说:“没事儿。”
“有些东西心里越是藏着越是难受,你不如说出来,我帮你分担一些。”我干笑了笑,说道。
“我说了没事儿。”李白心摇了摇头说。说完,她开始和一颗花生米较起劲来,筷子击在瓷盘的底部,不住的发生脆响。
我叹了口气,然后说:“好吧。”
片刻之后,我坐在餐桌前等她吃饭,李白心碗里的米饭还剩大半。她心不在焉的,在梦里和现实两相交替,灯光布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更加虚拟。
“连城,你说这世上有没有灵魂?”她这样问我。
“可能……有吧。”我不明白她为什么突如其来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措手不及道。
“我觉得吧,这世界上是有灵魂的,以前的日子吧,我总发现有一个灵魂在我身边。”她笑了笑说。
我有些担心的看着她,她没有介意我的眼神,只是用筷子敲了敲盘子。空气在这一声声脆响中变得僵硬起来,堵塞了周围的空路,硬塞塞的堵住了我的呼吸。
“李白心。”我高声叫了她一声,她偏头看着我,我盯住她小声的说:“不要这样。”
“我没事儿,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情。对了,下个星期我要出去几天,到外地去。”她似乎缓了过来,语气变得平常起来。
可我知道,她没有。
我在想。是不是她想起了离她而去的父亲,亲情这东西最难让人割舍,拥有的时候不会觉得,但当失去的时候就像是灵魂都被掏空。在我离开家乡,背弃父母期望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是,这种感觉来的如此强烈,似乎要将整个人都吞掉,掉落在深深不见底的痛渊里。
最后,我苦笑的收拾了碗筷,倒掉了那几乎没动的米饭。
这天晚上,我和李白心分房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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