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妈暗地里拽着张仲言悄悄问罗欣是不是她新交的女朋友,一边还低声的抱怨她年龄比张仲言大四五岁。张仲言微笑着摇摇头,否认了。张妈妈松了口气。虽然明知道自己管不了儿子的感情事,但是身为妈妈总会忍不住的操心。这下就放心了,自己儿子的女朋友应该是一个正经的中国女孩,年龄比儿子稍小一点,个子不要高,但一定要温柔。职业吗,有没有职业都无所谓,反正不需要她出去工作。
“张,”罗欣趁着张妈妈离开戳戳张仲言的腰,“我一会要去画室。我的一批画稿刚刚从法国空运回来。我得去看看它们。”
“我陪你去吧?”张仲言说。
“不……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好了。”罗欣有些慌张,她低下头用他刚刚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张仲言摇摇头,“还是我送你去吧。顺便把你这副最好的作品送过去。”
管母亲要了钥匙,张仲言从车库里开出一辆大奔。很久没有开车了,他手有些生,再加上对伦敦的道路以及那该死的和大陆相反的行车方式一窍不通,车开的慢极了。
这次准备展出罗欣的作品的画室位置靠近市中心,是一栋从外表看起来颇为陈旧的小楼。从外表上看至少已经有200年的历史了。楼里面光线不好,阴沉沉的,偶尔从窗户中透出一点阳光,跟随着阳光观察,你会发现整个楼被装修成了一个前卫的艺术集中营。各种用扭曲的线条以及奇异的金属构成的装饰物充斥了整个空间,让张仲言第一眼看到这里就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
罗欣显然已经很习惯这样的风格和装饰了,她依然穿着她常穿的艺术风格很强的短裤T恤,但张仲言此时穿的是他母亲给他准备的高档服装,粗糙和华丽,正派与艺术。两个人站在一起有些不太协调。
罗欣仿佛感觉到了这种不自在,两次三番想让张仲言回返,但都没能得逞。
“嘿——,你们看谁来了。罗欣!”刚刚走到一间小展厅的门口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大嗓门。从里面走出来一个花里胡哨的男人。根据张仲言的目测,他身上的金属饰品总重量加起来恐怕得超过十公斤。
“嗨,汉斯。”罗欣把行李放到地上笑着打招呼道。
“这几天保罗想你都快想疯了,快点进来吧,为了这间展厅他可没少下功夫。”这个叫汉斯的大嗓门乐呵呵的说。一边说话他的身子一边不停的晃动,就像是一个患了多动症的儿童。“这位是谁?送你来的司机?”他看见张仲言手上拿着的装满画卷的箱子,不以为然的问道。
“是我朋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猛的从门里冲了出来,一下子就把罗欣抱了起来,“欣,一个月没见,我都快要死掉了!”
这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只是稍微多了点粉脂气。他的身材瘦削,手大脚大,有着罗马男人式的高鼻梁。张仲言不得不承认,他算是一个英俊的男人。
保罗比罗欣高了一头,他俯下身子想去吻她的唇。她歪头避开了,“别这样保罗,还有外人在这里呢。”
“外人吗?”张仲言的心理嘿嘿的冷笑,他揣在裤兜里的右手紧紧的攥起,皮肤变得煞白,青筋涌出。
兴奋稍减的保罗哈哈大笑着抱着罗欣转了一圈才肯把她放下,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站在一边的张仲言。
不同于粗心大意的汉斯,保罗可不会把张仲言当成一个司机。有哪个司机身上会穿价值上万英镑的服装?
“欣,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朋友。”他搂着她的腰,有些向张仲言示威的样子。
罗欣一下子沉静了下来,她咬着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她望着张仲言,眼中闪烁了几下,终于还是强笑着说:“汉斯,这位是我在家乡小镇认识的张仲言,他刚从中国来到欧洲。张,这位是我的男朋友汉斯,我的大学同学。”
“很高兴认识你。”张仲言抽出右手伸了过去,因为用力过度,整只手一丝血色都没有。
双手一握。两个人的体温都是冰凉。正如两个人之间的敌意。
把张仲言送到门口,看着他开车离开。汉斯摸着后脑勺,还在回味刚才那辆顶级的车的感觉。
“嘿,罗欣,你这个朋友可真够有钱的,我画一辈子画可能都买不起那辆车。”
罗欣撇了眼脸色不太好的保罗,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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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车停好,张仲言一个人漫步在陌生的英伦街头。这里已经里市中心很远了,看上去像是一座卫星城市。他还记得自己刚从那座楼房中走出的时候,心中无尽的杀意。回想起来,如果异能没有消失的话,他一定会立即把那栋楼中所有的人包括罗欣在内杀个精光吧。这是毫无疑问的。
而暂时失去了异能的张仲言只有忍耐。这种忍耐是那样的痛苦,让已经习惯了用暴力来发泄情绪解决问题的张仲言几乎要发疯。他想撕毁任何东西,想把所有漂亮的瓷器都砸成碎片。但是他不能,他只能像现在一样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漫步在陌生的街头。
一只狗从街头迎面而来,远远的看见张仲言吓得汗毛竖起,一溜烟跑得不见踪影。
不知道走了多远。路的尽头是一片漂亮的草地,就像他和她一起画画的那片草地。坐在草地上张仲言的心情渐渐恢复了平静。
他和她的确只是朋友,或许有那么一点暧昧。但自己从未试图主动的表白。
他躺在暄软的草地山,想起肖宁,想起张馨华,又想起再也无法见到的小秘书。他终究还是不懂女人,更不懂的如何主动的追求女人。
很晚他才回到家中,虽然他一点都不熟悉那栋房子,但有父母在的地方就能称为家了吧。
这一夜,没有失眠。他沉沉的睡去了。些许的感伤不过是天空的彩云,虽然绚烂了一时,但终究只是过客。
第二天醒来,张妈妈的早点非常美味。在伦敦一年多,她的厨艺越发的精湛了,在张仲言的记忆里小时候他可没有现在这样的口福。
伦敦晴朗的日子不多,昨天算是迎接他的到来赏赐了一整天的太阳,今天就没那么幸运了,**点钟天空下了一点小雨。张妈妈把邻居家的女儿介绍给了张仲言,她非常漂亮,也非常的可爱,同时非常的喜欢张仲言。
当然,她只有六岁。她长得像一个洋娃娃,白皙的皮肤,金色的卷发,大大的眼睛,一笑,还有两个身深深的酒窝。
一辆灰色的破旧汽车突然停在张仲言家的门口。一个女人从车里冲了出来。她冲到张仲言的面前。
“你怎么能这样!”她大声的喊着。
张仲言疑惑的骤起了眉毛,小声的劝说小姑娘自己回家。他站起来沉静的说:“我怎么样了?”
站在他面前的是罗欣。和昨天她离开这里的时候不同,现在的她很狼狈,看上去就像从烟囱里爬出来的一样。同样狼狈的保罗也从车子里下来,用同样仇恨的眼光注视着张仲言。
“你告诉我,不是你干的!”
“什么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看着这狼狈的二人,不能否认,张仲言心中有那么一丝快意。“罗欣,注意形象。不要太大的声音,你刚才都把小姑娘吓坏了。”
“你别再装了,没有用的!罗欣,咱们走,去控告他。”保罗气冲冲的走过来拉罗欣的手。
张仲言心中一阵恼火,“我和罗欣说话你插什么嘴。”
他跨前一步,一脚踹在保罗的小腹,力量很大,顿时让这个高大的欧洲男人摔倒在地。
“啊!”罗欣尖叫了一声。
摔倒在地的保罗怎么能够甘心在女朋友面前这样的丢人,他迅速的爬起来伸着长长的手臂就向张仲言冲了过来。但是他不可能接近张仲言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哪里钻了出来,制止了他的行动。
张仲言眯着眼睛,眼中带着令人心战的光。两个黑西服都非常强健,隔着西装也能感觉到他们强壮的肌肉。张仲言能够感觉到他们只是保镖而不是异能者。
“把他带走,打断他一条腿。“张仲言冷冷的吩咐道,”你应该庆幸,如果是一年前,先在你已经变成尸体了。
罗欣惊恐的看着张仲言,她没有想到竟然是这种情况。她想叫,却怎么也不敢叫出声。亲眼看到保罗被打晕带走她恐惧极了。再想起上次在小镇,那八个刺杀张仲言的男人与4把乌黑的手枪。原本她认为刺激的事情一瞬间变成了彻头彻尾的恐惧。
不远处有人察觉到了这里发生的异状,伸头探望,但一双恶狠狠的眼睛让他们失去了勇气,纷纷躲开。
“你听着。”张仲言指着罗欣的脑袋说道,“我没有兴趣知道你和你的男朋友在玩什么样的把戏,但你记清楚了,我张仲言是恩怨分明的人。在小镇的时候,我算欠你一份人情,现在我把这份人情还给你。”张仲言指的是那次刺杀,她阴差阳错的让他躲过了枪击。
张仲言从屋子里拿出支票本,写了一张支票递给罗欣。
“有人说钱能弥补一切,那么我就用钱来弥补好了。”
罗欣茫然的接过钞票。一百万的数字很刺眼,把她原来撕掉支票的勇气击得粉碎。昨天夜里,他们在展厅忙到很晚,这将是罗欣的第一次画展,她期待已久的画展。后来她和保罗先后离开,一个小时之后她就听到了噩耗。展览馆着火了,起火点正是自己的展厅。而汉斯那个时候还在展厅中。
火势很大,三个小时之后才扑灭。但汉斯已经化成了一具焦枯的尸体。尸检表明他是死于谋杀,而不是火灾。这火是有人蓄意点燃的。
罗欣首先想到的就是张仲言,也许是因为她心中隐隐约约的觉得对不起他吧。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挥手送走了罗欣,张仲言觉得有些悲哀,又有些无奈。命运弄人,也许这仅仅是个小误会,但张仲言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去辩解,以证明自己的正确。
就让那些人误会去吧,他们终究和自己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或许曾经有过交点。但那就像是两条交叉的直线。之前互不相识,之后也不会再有相会的时候。
不知道为什么,张仲言就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看过的徐志摩的一首诗: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
我有我的,
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有些酸。张仲言抬头看看阴郁的天空,回到房间里。手机中收到一条短信,冯才已经死了。到死他连张仲言的面都不能见到,他和他也不再是一个层面的人。曾经有过的恩怨情仇现在只能成为他们的追命符。
打开电视,凤凰电视台的主持人正在播报新闻:近日一名因车祸而成植物人的女士在台湾省的台大医院治愈,据称这位名叫林语眸的女士是因为车祸头部受到冲击而昏迷不醒的,至今已有三年。台大医院这次成功的治愈创造了医学史上的奇迹,在之前对植物人尚没有有效的治疗方法。
电视中清晰的给出了那名痊愈的患者的画面。张仲言愣住了。是林语眸,羽毛姐姐醒过来了,他没有想到。
欣喜,是吗?
或许更多的是失落,和追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