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黄色的光线铺满树林,草地,从茫茫的雨中只看得一片昏暗。
坐在这小屋子里,听着雨点打在瓦片上的嘀嗒声。
时而清脆,时而沉闷,像是在不停地翻炒豆子,有时候又盖上了锅,任它慢慢蒸煮。
睡得迷迷糊糊的,她豁然睁开了双眸,头顶是一块灰黑色的蚊帐布,床板上整齐地叠放着几件冬天的厚衣服。
她回过神来,心里一阵唏嘘。原来,她已经在家里了。
窗外雨滴的声音啪嗒啪嗒,听来有种宁静的感觉。她赖了一会儿,才打着哈欠起来。
等她掀开遮住门口的帘布,她就看到了厨房里有几个人有小声地说些话。
她贴在墙边,听着他们在说话。
“婶儿,花生煲好了。”
“熬了一个下午,终于好了,你们快拿碗过来试试。这是红皮的花生,去年收起来的,一直没有吃。”
“好啊。”
只听见了叶婶和沈月南他们在说话,有吃的哎,云清立刻就走了进去。
一见到她出现,沈月南就过来替她理了理头发。凌乱的碎发,被他整得干干净净的,俨然一把大梳子握在了手中。
秘书也盛了一碗过来,今天的花生是用来煲排骨的。他们不想做出什么新花样,就这样吃也挺好的,没必要搞得花里胡哨。
红皮的花生盛在碗里如同一颗颗红宝石,而那剔透的排骨就是玲珑玉带。
她微微有些不习惯,又特别为难地看了一眼叶婶。
“吃吧,多吃点。”
“嗯。”
看到叶婶点头,她才敢吃。
从前家境不好,有什么菜都是就着饭一起吃的。绝对不会像现在一样直接吃。
她也是去了沈月南家里才知道,原来人家喝汤不仅仅是喝汤,汤水里还带了很多的料。
心底渐渐泛酸,不知道是怪日子太苦,还是怪自己太无知。
其实喝惯了清汤,突然也觉得清汤入口挺好的。她还强求什么呢,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吃什么都无所谓吧。
沈月南见她眸中略带阴郁,他也有些担忧,一碗花生,是不是勾起了她伤心的过往?
“清儿,怎么喝个汤都苦着脸。这又不是毒药,换个表情喝。”叶婶看不下去,出声提醒了一下。
她立刻换了张笑脸,哈了一口汤,还故意“吧唧”一下。
“好好喝哦,你们煲了这么久,快点一起喝呀。”她笑道。
沈月南越看越心疼她,这样的开心,她还要伪装多久?
不开心就是不开心,为什么要极力掩饰呢。也许,在自己心里,她就应该是喜怒形于色的。
淡淡的花生味流连在贝齿之中,仔细品品还觉得甘甘的。屋外雨声越来越大,眼看这雨已经下了一天了,却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
他们这里一到夏天就会下雨,而且是没完没了的那种。幸好家里没晒什么东西,不然都要发霉了。
叶婶轻轻地把门掩上,不让雨滴从门外飘进来。因为这是住了几十年的房子,有些瓦片已经松动了,雨水就顺着漏洞嘀嗒嘀嗒地下来。
云清也无可奈何,只是让沈月南待在这样的屋子里,太委屈他了。
可是人家沈月南和秘书两个貌似都很开心,他们吃着碗里的花生,丝毫也没有去在意这些。
也许,是她想太多了。
雨水中,一阵脚步声传来。听声音,还有有些急促。
雨水被踩得“波波”响,像是一个被拍打的气球。
“叶婶在不在啊,这雨下的惨哦,你家的梅树都快被淹完了!”
门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听着说话声的声音,好像是他们家的大伯母。
叶婶赶紧过来开门,此时的大伯母穿着一件宝蓝色大雨衣,还穿了一双军绿色的水鞋,手上撑着一把带柄弯的酒红色雨伞。
“大婶,进来坐着啊。”
“不进不进,我就是来告诉你,你家那块田快被掩了。”
“啊!”
“你看看这雨下了一整天了,我们这里地势又低,难免会被水淹的。”
“我这就去看看!”叶婶赶忙回来拿了一把锈迹斑斑的雨伞,她打了许久还没有打得开。
云清把自己背包里的那把递给她,她这才匆匆往外赶去。
好不容易才种下去的梅树,可不能在这儿时候被水冲走了。不然小哥哥的一片心意就要白费了。
也许就是太把沈月南当儿子了,叶婶啥也不顾了,整个人就直接往田里冲去。
雨水因为混进了泥土里,所以此时就是黄黄的一片。四周像是被调了颜色的汪洋,往哪里望去,都是黄呼呼的一片。
树木被浸得只剩下了树叶,水流特别特别地急,叶婶没有多想,她挽起了裤腿就直接往自己的那块田走去。
水流哗啦啦地往她面前的那条小河冲去,像是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热闹过。
从这里望过去,那一片梅子树已经被浸了。远远只能看看一些小树杈,像是一只只小鹿在顶着大角站在泥水里。
叶婶心痛不已,突然觉得自己一口水都快呼不过来了。她整个人依靠在附近的一棵树上,面部表情几近绝望。
她生无可恋的样子,让人看了都害怕。
雨水冲刷着那把小伞,她松开了那把伞,任凭它被雨水冲走了。
几个村民聚在了一起,大家合力把叶婶抬到了一边去。几人神情肃然,仿佛是那披风而来的战士。
大伯母因为不放心,她也走了过来。听人说叶婶晕倒在这里的时候她吓得面色都变了,怎么会这样子呢!
“快快快,把人抬回家去!”
几人手忙脚乱的,这时天空正电闪雷鸣,每个人都是被吓得哆嗦,连忙加快了脚步。
雷声轰轰轰,几道闪电仿若要把乌云密布的天给劈成几半。黑暗无明渐渐到来,闪电照亮把天给劈得透亮。
等不到救护车来,秘书直接开车把叶婶送到了医院。
村民们都踮着脚尖看他们远去,刚刚差点没把他们给吓死了。
“这么大的雨,梅子树肯定要被冲走了。以后要叶婶怎么办啊!”
“他们家这么有钱,哪会在乎这点东西。你以为是咱们啊,一投入进去冲了就是血本无归。”
“说的也是啊,不走心他们家了。人家要什么没有,会在乎这些?”
几个村民叹气,感觉自己都在危险边缘行走。
梅子树已经都被水浸完了,一点枝丫也没有剩下。茫茫的一片泥水,也不知道是壮观,还是惨烈。
雨水下了一天一夜,到了早上的时候才微微小了一点。
在这里下大雨是常事,只是今年下这么大的雨,还是有点少见。
医院里
这里穷乡僻壤的,来看病的人不是很多,只有几个病人在排队缴费,看起来神情懒散,一副不上心的样子。
云清一夜都没有睡,今天就顶着一个大黑眼圈在排队。
“去休息会儿,听话。”沈月南揉揉她的秀发。
谁知,她倔强地抬起头,死活不肯走。
其实这里一个人排队就好了,她非要跟着过来。叶婶出了事,她比谁都要着急。
外边雨声依旧不停歇,医院里空气有些潮湿,走在长长的回廊里,还觉得有些冷冷的。
她捂住了自己的手臂,后悔自己不该只穿一件短袖出来的。
不远处的秘书提着大袋小袋过来了,他一看到云清冷得在抱手臂,他赶忙匆匆跑过来。
“云小姐,快把这件外套穿上。我刚刚在店里给你买的。”
秘书递给了她一袋东西,剩下的他就自己拎着。
沈月南颇为赞赏地看了他一眼,自己的这个秘书,除了细心,还是细心啊。
也难为他现在一直给自己当秘书,这样子是不是太委屈他了?
随后,他看到了秘书咧嘴一笑,那傻乎乎的样子让人有些质疑了。
原来他现在给自己当秘书已经对他特别好了,不然他这傻样,谁愿意要他啊。
秘书屁颠屁颠地走过来,又捧上了一盒还冒着热气的粥。“沈总,先吃点!”
沈月南白了他一眼,又颇为不情愿地接过来。他慢条斯理地吃着,想着吃完了可以回去照顾叶婶。
“这位先生,您可以分我一点么?我昨夜什么也没有吃。”
此时,一个绑着低马尾,梳着中分的女生凑了过来。她眼下的乌黑证实了她没有说谎,这确实是熬夜的迹象。
沈月南幽幽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一碗粥。那表情好像是在说,我就只有一碗粥,而且我也已经吃过了!
女生不以为然,好像一点也不上心一样。
她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月南,好像也在说,你要是不给我吃,我就这么看着你,看到你心里发毛。
秘书瞄了一下,心想沈总你也不用这么沾花惹草吧。你吃饭也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好不?
“这位小姐,你能不能让个位置啊。这是我朋友,你懂的。”秘书也凑过来,而且还给了她一个眼神。
女生一脸懵懂,那大大的眼睛似乎还藏了一丝幽怨。
这谁啊,怎么这么二?
“我们是朋友,你懂的。”秘书又在强调了一遍。
女生惊讶地捂住了嘴,然后又立刻站了起来。那样子是恨不得离他们几米远。
“对不起对不起,我打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