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就是来自我血脉的那点秘密,原来方先生你真的已经全都知道了……”
“也不是全都明白,只是早先发现你身上有点古怪,后来又发现跟柯先生体内的异常有关联。对了柯大嫂,能不能先说一下桃花台上具体供奉的是那位仙佛么?”
“供奉的是……,哎呀,水快烧干了。方先生你稍候,我去添点水。”
很奇怪的,张口答了半截的女主人脸上突然飞起了一抹异样的红晕,紧接着便匆匆地拎起炉子上的水壶出去了。
“袁华?”
方羽把这些都看在眼里,不解的目光随后便落在了面色同样有些古怪的袁华身上。
“方大哥,那里供奉的不是仙佛,而是,而是一头驴。”
“一头驴?”
方羽被袁华有些古怪的模样和回答给弄的越发不解了。
其实像这种地方性的小庙观,供奉一些别有说法的异类并不是很罕见的事情,袁华作为一个见多识广的修行人,又怎会跟女主人一样的扭捏?
“这个有些特别。”袁华的表情依然不是很自在。
“说说看。”
“据说数百年前,位于永安城西二十里外的姬塬桃花台上,有个大户人家的千金长的貌美如花,惹得四邻八乡名门豪族都纷纷来提亲,可是她就是一直都拖着不肯答应嫁人。
后来被起了疑心的家人暗中留意,这才发现她和家里养的一头驴有些不清不白的地方。
这家是当地的望族,因为当时发现此事的人里还有几个佣人。所以事发后没能压住,很快就传遍了地方。最后致使羞愤欲死的家长为了平息众怒,而把她和那头驴一起交到了家族的祠堂,随后便把她们都绑上石头给沉了河。
沉了河以后,没过三个月的时间,整个姬塬上就爆发了大规模的瘟疫。死了很多人,特别是桃花台那户人家所在的那个村子,人都几乎死完了。
那个女孩家里,更是死的只剩下了一个不足九岁的男孩。那是那女孩的弟弟,当初家里和村内众人要将那女孩沉下河的时候,只有不很懂事的他替可怜的姐姐求过情。
结果随着瘟疫的爆发和肆虐,一个很神秘的流言也传遍了姬塬。都说这唱瘟疫是那头驴在报复,因为那头驴不是普通的驴,而是五通神的化身。
而那女孩她们家唯一躲过这场致命瘟疫的那个男孩,也就是他弟弟也被当时的人们用来当成了这个说法的证明,都说就是因为沉江那会他替姐姐求情了,所以五通神就放过了他。
肆虐的瘟疫和匪夷所思的流言吓坏了当时的人们。
最后,他们为了平息这位邪神的怨气,就在那女孩家的原址上,为那头驴和那女孩修了一座供奉她们的桃花庙,而那女孩的弟弟,也就成了那座庙的第一代庙主。
自此,桃花庙慢慢就在当地形成了气候,时光变迁到现在,更是成了整个永安城附近最有名的地方之一。而桃花庙每年一度的庙会和城南金家坳金家洞的庙会,就是整个永安城方圆数十里的地面上,最热闹的两个庙会,名声在当地都非常的大。”
“原来是这样,难怪柯大嫂会……”
方羽这才明白柯大嫂刚刚为何会露出那般模样,现在就连他都觉得自己刚才那问题问的有些唐突和失礼了。
祖上发生了这等奇怪的事情,这叫她该如何说才好呢?
五通神?五通神!
竟然会是这个在民间毁誉参半的著名邪神。不过,它素来不是在南方盛行么,又怎么会跑到北方来了?
一想到这里,方羽就觉得有些奇怪了。
“袁华,你去过那座桃花庙么?”
“没有,我去那地方干吗?好端端的没得污了咱的眼。”
袁华回答的时候语气中很是流露着几分不屑。可是等他一说完,这才发现女主人正提着水壶,脸色泛红的站在门口,显得很是尴尬。
这让袁华顿时也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赶忙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方羽。
“柯大嫂,刚才我问的唐突,你别见怪。
“没事,没事。不知者不怪,再说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被人说也在所难免。这么多年来,我们姬家人都早已习惯了。”
嘴里淡淡的回应着,脸色重新变得有些苍白了的女主人算是又平静了下来。
她往炉子上放好水壶后,坐下来又开始继续说起了往事:“那一天,耀华在接我和鹏飞出院的路上才告诉我,原来当初关于我们姬家的那个传说是真事,那头驴真是在南方赫赫有名的那位五通神的化身。
而它之所以会从南方跑到这里来,是因为当时在南方做恶的时候,碰上了极高明的修行人。结果被人重创,这才亡命逃到了当时的姬塬,化身成驴躲在我祖上的家里苟延残喘。
当时它尽管已受了重创,沦落到要化身成本相之一的驴子形象来苟延残喘,可它淫邪的本性却依然没有完全收敛。这才有了当年我那位祖上和它的那桩丑事。
据耀华说,后来那场瘟疫也的确是它弄的。因为据耀华说,当年沉入大河时,正值它将要恢复成邪神的紧要关头,所以才会被我祖上那些普通人那么容易把它也沉入江中。
而沉入大河后,我那位苦命的祖上就被淹死了,而它却逃脱了出来。等到过了三个月它完全恢复后,就跑回来展开了惨烈的报复。
而跟传说不一样的是,最后那场瘟疫的消失,并不是因为姬塬上众人给它修了庙的缘故。
而是因为他们金家坳金家洞的那位佛爷正好路过永安,发现了闹得人心惶惶的瘟疫是它在作恶,所以出手收了它的缘故。
而那位佛爷也正是因为在收它时也受了重伤,所以不得不留在当地修养,以致后来才有了金家坳金家洞的出现。”
“柯大嫂,暂时再打断一下,这个金家洞又是怎么回事?”
方羽听着柯大嫂的解释觉得有些迷糊。因为从头到尾,他都没真正弄明白这个金家洞又是怎么回事。
之前听过的零散信息告诉他,这个金家洞好像也是一座庙,不过这个庙和佛门颇有渊源,但是它具体是怎么回事,方羽到现在都很糊涂。
可是现在听柯大嫂的说辞,显然这一切都和她将要说的这些事有莫大的关系,所以他不得不先理清楚这里面的渊源和出处。
“方大哥,让柯大嫂歇一会,金家洞的来历还是由我来说吧。”
这时,已从刚才的不自在中完全恢复了过来的袁华主动插了进来。
女主人感激的给了他一个微微的笑脸,准备端起茶杯的同时,又把探询的目光转向了方羽。
方羽笑着点点头,便把目光落在袁华身上。
“金家坳本来是永安城南,靠近大河边的一个小村庄。数百年前,也就是大约姬塬的桃花台上修起那座桃花庙的前后,那里忽然来了一位据说是来自域外天竺的苦行僧,每日里都在河畔靠近金家坳的一个山洞里打坐苦修。
后来人们渐渐发现这个外来的苦行僧颇有些神通。
因为基本上过上个七八天,他才会端着一个不大的钵到周围的村镇里化缘找点东西吃。而且每次只要化满他那只钵,他就会回到洞里继续打坐苦行。一直到七八天之后,才会再端着他那个钵出来化点吃食。
就这样过了很长时间,周围那些村镇,特别是金家坳的人们慢慢都觉得他很有本事,应该是个真正的高僧。所以慢慢的,就有一些善心人一到他快要出来化缘的时候,就会把准备好的食物给他放在洞口。
那位苦行僧出来后,看到那些食物,也不推辞,只管拿了便返回洞里去继续他的修行。
慢慢的到了后来,对这个奇怪的苦心僧感兴趣的人越来越多,每次到他出来化缘的时候,摆在洞口的食物也会越来越多。
可是每次,那位苦行僧依然只是装满一钵的食物就返回洞里,并不太理会外面等着要认识他的那些善心人。
慢慢的,众多对他颇感兴趣的善心人就发觉这个苦行僧似乎不会说话,而且也不是很通情理。
因为他对经常给他送食物的众人并不是很热情。所以时间长了,愿意去那里的人也就慢慢的少了。
到了最后,那里只剩下了一位虔诚的佛门信徒还在继续坚持着给他送食物。而且这一送就是三年多,风雨无阻。就连期间遇到的一次荒年都没能让这位善心人停止对这位苦行僧的供养。
这三年多的时间里,那位苦行僧也居然没开口跟他说过一句话。而他每次也只是将正好能装满那苦行僧一钵的食物拿来后,就会默默的离开。
到后来,这位善心人的执着都成了整个永安城人们口中的笑柄,但他却一直都没放弃。
一直到三年后,他因为岁数和伤病的关系,渐渐的无力再爬上那位苦行僧修行的山洞,这才把送饭的事交给他唯一的闺女。
就这样,那位刚开始送饭时,只有十岁的女孩又像她父亲那样,给这位苦行僧送饭,一直送到了十八岁。
这八年期间,她也没跟这位苦行僧说过一句话,每次都是默默的送来,又默默的离开。
直到有一天,她给苦行僧送来饭后,头一次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就坐在这位苦行僧的对面,看着他在那里吃那钵饭。
那次送来的饭是玉米熬的糊糊,那苦行僧直到快吃完的时候,这才忽然开了这十多年来的第一次口。
他居然问起了那姑娘反常的原因。
那姑娘当时很惊讶,但还是告诉他,因为连续几年家里的收成不好,再说自己也已经长大了,所以她父亲就把她许配给了河对面的一家富户。
因为家里欠了那位富户一些钱,而且那位富户又正好中年丧妻,于是就要娶她去做他的填房。三天后就过来接亲,所以这将是她最后一次给苦行僧送饭。
说着说着她就趴在苦行僧的膝盖上哭了起来。
一个花季少女,要嫁给一个已过了中年的老财主做填房,她心里自然是十分的不愿意。可是这种不愿意在当时那种环境她又没办法给别人说,也只能在苦行僧这里才能痛快的倾诉出来。
后来那位苦行僧看她哭的十分可怜,就问她是不是不愿意嫁过去。
她的回答自然是不愿意,可是又无力抗拒……
于是那位苦行僧就一言不发的继续吃他的玉米糊糊。
可是吃到最后,钵很深而钵底残留的糊糊却还有很多,钵口又不大,所以苦行僧一时之间无法吃干净那些残留的糊糊。
那位姑娘哭过后心情好了一些,看苦行僧为难的样子,便起身要回家去替他拿个勺子来刮钵底的糊糊。
结果却被那位苦行僧长叹了一声后给叫住了。
随即那位苦行僧就告诉她,如果她真不愿意嫁过去的话,三天后等接亲的渡船走到河中央时,就一定记着着闭上眼睛在心里念佛,自然就会有人来把她带走。
那姑娘自然不信,可是苦行僧却没再做任何的解释,而只是用手将那粗瓷做成的饭钵就像掰一个软东西一样,整个从里到外的反掰了过来。然后才张嘴很轻易的就舔干净了整个反过来的钵上残留的那些糊糊。
那姑娘被这一幕给惊呆了。
因为她亲眼看到这苦行僧将钵反掰了过来。
可呈现在她面前的,却依然是一个完整的钵。只不过是原本的钵里和钵面整个换了过来。而神奇的是,这被掰翻了过来的整个钵体上,却依然好端端的没有留下任何的裂痕。
于是,她心里这才有些相信了苦行僧刚才给她说的话,也这才明白,原来自己父女一直给送饭的这位哑巴一般的苦行僧,真的是一个具有大神通的高僧。
结果,到了第三天她被接亲的接上过河的渡船时,她就紧闭着双眼一直在心里默念起了佛号。
船很快就到了大河的中央。
就在这时,原本风平浪静的河面上,忽然间刮起了一阵狂风。
随着这阵飞砂走石,让整个天地都忽然变色的狂风刮起,整个河面上尘烟弥漫,巨浪滔天。眼看眼就要将接亲的船只给整个的掀翻。
幸好这阵怪风来的疾,去的也快。只不过刮一小会的功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就已在接亲的众人提心吊胆的空里没了踪影。
等惊慌的众人惊魂一定之后,清点船上人数时这才发觉,船舱里的新娘子不见了。
随后,人们就展开了大搜索。
因为当时船上的人们谁都没看到她掉进了河里。所以接亲的人都怀疑她可能是趁河面上起怪风的时候,偷偷下水溜走了。
可等这些接亲的人气势汹汹的返回姑娘家要人时,这才发现姑娘并没有回家,而他们带来的噩耗和这份不讲理的架势,反倒是激起了姑娘家以及同村人的激愤,双方差点就在村子里展开了械斗。
幸好其中还有明白人,提议双方一起先找到姑娘再说,这才避免了流血事件的发生。
人们开始四处的寻找起了这位离奇失踪的新娘。
这一找就找了整整七天,到最后结果却都依然是了无踪影。
期间,寻找的人们也曾到过那位苦行僧修行的那座山洞附近,可却都很奇怪的并没有谁想起去那里面找找。
一直到第七天的傍晚,那位伤心爱女失踪,可又惦记着已经过了好多天没给那位苦行僧送饭的父亲,在寻找姑娘的路上又顺便提着饭到了那个山洞时,这才发现自己的闺女趴在那位苦行僧的膝头,脸上带着甜美的笑意,像是睡着了一般僵硬的躯体。
而那位苦行僧双手结印,宝相**的盘膝坐在洞中也早已圆寂。而他另一边的膝头,则放着那个被他完整翻转了过来的饭钵。
据说那位父亲发现自己闺女和那位苦行僧法身的时候,他们俩的身上还隐隐有七彩的光芒闪动。而且整个洞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端的是奇异非常。
于是,随后闻讯赶来的人们都纷纷说那位苦行僧是佛爷转世。而那位姑娘,也是佛爷特意来渡的有缘人。现在他俩这是已经功德圆满,返回了西天极乐世界。
结果,金家坳的这座原本籍籍无名的小山洞很快就被人们冠以了金家洞的大名,并在洞前修起了一座庙,将这两位奇人都供奉了起来。
没过多久,这个金家洞里就有闻讯赶来的佛门中人驻锡。前前后后数百年间,好像佛门青黄两宗的人都曾入驻过这里。而那位姑娘的父亲,也就顺利成章的成了这个金家洞的第一代寺主。
对了,据说后来人们还发现,这个金家洞原来并不是一个小山洞,而是一条能直通到大河入海口的神秘洞府。”
一口气说到这里,袁华这才有功夫端起了茶杯润喉:“方大哥,我对金家洞的了解就这些了。你再看看柯大嫂有什么补充没。”
“柯大嫂?”
方羽已被这接连听到的两个古老传说给引起了兴趣,所以他的目光就很自然的又转向了捧着茶杯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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