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蝉的聪慧终被凤帝看在眼中,五妹这是后继有人啊,凤帝心中十分的欣喜,常常召她进宫悉心教导,众人羡慕在面上,却嫉妒在心里。
在玉蝉十六岁时,凤帝已经五十岁了。或许是凤帝常常教导玉蝉的缘故,再加上玉蝉确实天资聪颖,心性纯良,而且各方面的功课都十分出众,于是凤帝总是拿玉蝉与自己的女儿门相比较。
有出色的玉蝉在前,她总觉得自己的女儿门不是优柔寡断,愚钝不堪,就是心狠手辣,不念手足之情,难当昭文国的大任,所以迟迟不肯立下太女。久而久之,凤帝所出的公主们心里就生了无数的疑虑,甚至心里开始埋怨凤帝,凤帝也瞧出了些端倪,更是疏远与公主们,于是公主们心里自然充满了对凤帝和玉蝉的嫉恨。
大公主年龄最大,成亲后就建了府邸,搬离了皇宫,其他公主除了三公主的府邸正在建设中,其他公主都没有出宫,所以众位公主们要是想要商量什么,总会聚在大公主府,或者当她们想要倾吐对凤帝的不满,对玉蝉的厌恶,也会聚到大公主府。
在玉蝉第十七个生辰到来,马上进入十八岁之际,凤帝特赦玉蝉在王府大摆筵席,还派人传信说她会特地到场为她庆贺,甚至还要为她送上一份大礼作为成人冠礼的礼物!
各位公主们闻到风声心中生疑,开始纷纷猜测,凤帝会送给玉蝉什么大礼。既是好奇,也是不满,于是各位公主们再次相约大公主府邸,共同商讨此事,顺便再吐槽下凤帝和玉蝉。
大公主猜是贵重的奇珍,三公主猜是失传的孤本,四公主说是灵丹妙药,六公主则抛下了一个令人十分震惊的答案,她猜的是皇太女之位!
或许是凤帝对与玉蝉太宠幸了,以至于六公主的猜测一扔出来,马上就被公主们视为最正确的答案。
皇位都要被抢走了,简直岂有此理!公主们于是都坐不住了,开始疑神疑鬼,回想起自从玉蝉成为王府世女后,凤帝对她有多么的宠幸,以至于后来,甚至在内宫之中赐予她一座宫殿作为休息之所,无数的金银珠宝,和同进同出,随侍御书房等,这种种待遇已经和公主之尊没有区别了,甚至还犹有过之!
这么些年在她们心底堆积的嫉妒和愤恨顿时都涌了出来,越想越觉得不甘,明明她们才是凤帝的公主,为了那个位子她们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为何凤帝却总是只看到她的外甥女,简直是荒谬!想到此处,她们心中认定,定是那个玉蝉耍了什么妖邪的手段,迷惑了凤帝,听说遗腹子向来被称作是不详的邪兆,在民间一经发现都是直接沉塘的,那个玉蝉不仅是遗腹子,还能坐上如此高位,甚至可能被凤帝定为皇太女,定是国之妖孽,专门来迷惑凤帝的,她们才不承认她也是皇室中人!
思来想去,她们于是决定先下手为强,为了昭文的百年基业得以延续,定要下手除了这个祸害!她们都没说出来的一点,也是她们都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一点,那就是只有玉蝉死了,凤帝才会看得到她们,认清她们才是她正统的继承人!
十七岁生辰,是每个女子成年加冠之礼之时,通常是在家中的庙堂中进行,而玉蝉的冠礼自然是在皇室宗庙中进行。
原本这将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了,清晨沐浴梳洗更衣之后,坐着奢华的礼车,身后跟随者玄衣百人仪仗队,一行人整齐的,缓缓地朝着宗庙行去。
抵达宗庙之时,正是钦天监计算好的时辰,分毫不差!
踏进宗庙,一眼就看到左手侧一身和尚打扮,神态安详的父君,玉蝉险些红了眼眶,她心中感激,原来准许父君参加她的冠礼就是凤帝送给她最好的生辰礼物。
凤帝十分的大手笔,请来皇室如今最年长长辈的云王妃亲自为玉蝉加冠,当朝国师为玉蝉捧冠,就连赞者都为当世大儒,玉蝉心中感激的无以复加!
规规矩矩的三加三拜之后,戴上了王府世女的双凤展翅冠,一身金黄世女礼服,容颜娇美,举止优雅,黑目淡凝,长身玉立,让参加冠礼的众人,顿时都一脸的赞叹。
玉蝉的父君原本平淡的表情也露出一抹欣慰之色,他的女儿今日终于长大成人,可以为陛下尽忠尽义,报效国家了!他如今也该忘却前缘,真正的皈依佛祖了……
昌武传中书:“玉蝉昌武之始,不敢忘之,世人皆念,无人能出其右!”
回到王府后,恭贺玉蝉世女生辰的宾客就络绎不绝的到来,流水般的贺礼,让王府众人清点都有些来不及。
入夜之后,贺寿的宴席开席了,觥筹交错间,玉蝉也有了些醉意。不知何时起,王府星星火点,直至蔓延到整个王府,黑衣人现身,血光四溅,无数人哭喊着,逃窜着,绝望着……
此夜过后,从此这座五王府在世间消失了,被突如其来的大火付之一炬,再也不复当年的被凤帝荣宠无二的盛名!
玉蝉没死,她是在井底醒来的,她有些茫然,费劲心力的爬上来后,就看到了井旁一堆漆黑的碳木下,一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脖子上挂着一串令她窒息的玉佛珠……
一眼望去,一片黑漆漆的焦土!她麻木的脱下身上的金黄世女服,摘下双凤展翅冠,扔进井底!拿起那串玉佛珠,戴在脖子上,抓一把碳木灰抹在脸上,然后默然的转身离去。
昌武传中书:“生死之劫,父代之受,遁入市井,自此无影踪,世人皆是哀悼。”
明朗看着眼前人声鼎沸的弘法寺,到处弥漫着浓烈的香火味道,刺鼻非常。
到底是八年前的事情了,也不知那些和尚们是否还记得。
亮出代表宫中人身份的令牌,明朗就被差点吓坏的小沙弥哆哆嗦嗦的引着来到寺内的厢房处等候。
不多时一位上了年纪,眉毛全白的面目慈祥的老和尚,扶着一杆法杖,走了进来。
老和尚看着明朗有些狞色的面目,微微一笑,单手行礼道,“老衲慧觉,不知施主寻老衲有何见教?”一切都是皮囊,济道还是修行不足。
明朗也不废话,从身上取出一张画像,一把展开,放在桌上,“大师,可认得此人?”
慧觉低头看去,中年女子,方脸粗眉,他隐隐觉得好像在哪见过,但是仔细想来,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他仔细的看了半晌后答道,“施主赎罪,老衲确是觉得有些眼熟,但是约是年纪大了,眼熟却想不起来在何时在哪里见过此人。”
明朗皱眉提醒道,“八年前这里可入住过一队迎亲的队伍,这人是随侍新嫁中的一个。”
慧觉恍然,沉吟了下开口道,“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当年慧觉为待客主持,将她们一行安排在西院,让她们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一大早她们就离去了。”
明朗闻言眼中一亮,“在这队人入住期间,是否有什么异样,或者有其他人同住?”
慧觉拧眉回忆,“异样吗?老衲倒是没觉得如何,不过那日之前确是已经有一家人住在西院,不过老衲有些想不起那家人的样貌了,依稀只记得她们是来批卦的。”
明朗心里有些烦躁,“那大师可还记得他们何时离去?”
慧觉点了点头道,“好像是在那个迎亲的队伍离去后,她们也离去了。”
明朗有些失望,但还是眯着眼睛道,“大师叨扰了,若是大师想起了什么可否派人将消息送锦绣楼,交给店中掌柜?”
慧觉歉意的笑了笑,“施主相问,想必是对你十分重要的事,老衲惭愧。不过既然施主这么说了,若是老衲回忆起些什么,定会派人告知。”
明朗拱手行礼道,“那就谢谢大师了,既然如此,朗某便不再叨扰大师清修,告辞了。”
慧觉单手行礼道,“施主客气了,施主请。”
明朗点了点头就朝外走去。
待明朗离去的身影彻底不见时,刚才带明朗进来的小沙弥济道扒着门探出头来,捂着胸口,一副害怕的表情道,“吓死我了,那个人长的可真是凶神恶煞。”说完好像蓦地想起什么,从怀里拿出两张纸,一脸傻笑的道,“不过她倒是挺大方的,这一给就是一千两银子,这可以买多少青菜大米啊!真是有钱!”
慧觉无奈的摇头道,“寺内斋饭充足,又没饿着你,你怎么这么贪吃呢。”
济道煞有其事的摇了摇头,“师傅此言差矣,济道只是遵循天理,顺其自然罢了,饿了就吃,想吃了就吃,这本是天道啊!”
慧觉失笑:“你就是老是在斋饭上讲一堆歪理,慧修师兄才将你从火房赶出来的吧。执着于口腹之欲,你何时才能修得正果啊!”
济道叹气,“济道只是饿了而已,为何慧修师叔就是不理解济道呢?就连师傅您也是,人活着不就是要吃吗?“
慧觉也叹气,“哎,为师将你带在身边七年,终是无法化解你的执念,又何谈理解呢。”
济道和慧觉再次同时叹气,无奈的对视了一眼,然后各自朝方向相反转身,往自己的厢房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