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寂之海，海底虚幻世界。

流云大口地喘着气，以修为而言，他不过一介凡人而已。就算能承受海底如此大的高压，也是在气息不紊乱的时候才能行走游动自如，再加上潮汐的城堡的保护作用。这样的光芒闪耀，再加上如此强大的威压，让他几近爆裂一般的疼痛，生出无法忍受的窒息感，也不足为奇。

风尘起，乱云变。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那一声龙吼，那吼声本来声音是很大的，可是却很微妙地将流云包裹在了其中一般的舒适，让他在瞬间就摆脱了这种痛苦。

似乎是有意为之一般。

流云站定，望着眼前那早已破碎的光球。不如说是光芒已经四散溢开，充斥了整个虚幻世界，让整个黑暗而枯寂的世界在瞬间变得躁动和光明起来。

于此同时，那些游动的鱼儿，那些七彩的贝壳，又重新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中，一切，仿佛从来没有被改变。

唯一添加了的东西，就是面前这个巨大矫健美丽的身影了。

一条蓝黑色的雄伟海龙。

……

它已经从光球之中破裂而出，那身姿极其美丽，如同天地的宠儿一般完美。

那带着无尽气势的蓝黑色龙头正高高垂在半空之中，静静望着地上的流云，和他那块绿色的玉佩。

久久，默然。

海下死一般的寂静。

“多少年过去了，再醒来，九龙神土已经破碎，只剩下了数不尽的回忆。”忽然间，那巨龙似吐露人声，缓缓开口，语气之中带着无尽的悲哀与凄凉之意。

“多少年了，我在这里孤独地等着，哪怕神土覆灭的那一年，我都没有力量再去支援，只能在这里苟且度日。若不是天漠，我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终于，今天我等到了你。也等到了自己的宿命。”巨龙轻轻开口。

“前辈……”一瞬间，流云竟不知再说什么好，只能呆呆站在那里。

“我名字就叫做海龙，由海而生，枯寂世界之中，天地里的唯一一条海龙。看来你已经拿到了林龙的玉佩石吧。他……还好么？”海龙盯着流云的面庞，轻声说道。

“……林龙前辈在不知多少岁月之前就被人封印在幽暗之森中，只是在我来到那里的时候才被唤醒，想来也是九龙神土留的最后一个手段，为我留下的手段吧。”流云淡淡道。

“……想当年，我们九龙王在世间呼风唤雨，造福无数百姓，婆娑在前，墨冥在后，何等风资！九龙尊睥睨天地，与七界相争，无所畏惧，九龙神土和天道阁一起铸就了多少传奇，成就了多少伟业！可是风云突变，他也倒戈相向，果然如圣尊说的没错，七界与九龙神土之间，迟早有一个胜者，这一次七界赢了。可是我们还没有输！其实百年之前我们的真身就在天涯的九个角落沉寂着，一直以来都是以灵魂念想支撑了九龙神土百年……”海龙琉璃般的眼珠之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我们的魂念看着你长大，也明白你的重要性，即使妖界将你的记忆全部抹除，你还是九龙神土的儿子，你永远要背负自己的宿命！”说到这里，海龙忽然严厉地开口，眼神凝聚在流云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的希望。

“前辈，我有承诺在身。为了这个承诺，我……”流云低下了头，轻轻喃喃着。

“承诺？与妖界的承诺么，难道就不能背叛一次承诺，来为你的家乡，你的亲人报仇雪恨，在情义面前，承诺又算得什么！当年天道阁待九龙神土那么赤诚，还不是因为那个女孩……”海龙大声地咆哮着，说到这里，忽然就不说了。

“……”流云心神一震，终究没有再开口。

“算了，如果你要知道过去的事，恐怕会杀了身边所有的人吧。这样来想，妖界的算盘也算是打的很精很巧妙吧，这一切的选择都在你，我也不好说什么。不过，在拿走我的龙魂石之前，你必须要做一件事。”海龙轻啸一声，在水中盘旋移开，背影有些萧瑟。

“前辈，我为什么……”忽然，流云皱了皱眉，抬起头来淡淡说道。

“你想要掌控七界，就算有惊天的智谋和布局，也无法战胜一些人，特别是混沌。只有将九龙之力集合于一身，才能够真正超脱，以一个凡人的姿态一步登上最顶端，才能与混沌抗衡。你要想清楚。”海龙的威严声音缓缓传出。

“……”沉默了一会，流云忽然低语，“敢问前辈，获得了九龙王的龙魂石，是否只有激活记忆，才能够掌控它们？”

“……”海龙没有再说话，那美丽的龙身缓缓盘旋移动着。不过这一切都在那不言之中了。

……

“前辈，不知前辈给我的考验究竟是什么？”过了一会，流云叹了口气，轻声开口。

“本来这里是天漠自己幻化而成的天下第一虚幻世界，超脱于七界之外，却在冥冥之中还是受到妖界的束缚。这里就是这虚幻海域的最深处了，却远远不是枯寂之海的最深处。如果你能够找到那里帮我拿到一个东西。我的龙魂石就一定会给你，同时我也算是完成了宿命。”海龙的身子在半空中盘旋着，威严的声音淡淡传来。

“既然前辈想让我恢复记忆，走上另一条道路，又为什么要设这一个考验呢？”流云轻声开口。

“因为……这件事只能你去做。枯寂之海最深处的东西，远远不止是埋葬天漠的地方，在它的最深处，是最耀眼的虚无。除了你，没有人可以到达那里，就是东皇太一也不行。这一点，你要知道。”

“我设这个考验，不如说是给你一条路，一条铺垫风尘的路，在那海底，或许有无数绝世的宝藏，也有数不清的财富。是的，普通人看那里就是一个永远也进不去的无底洞，代表着贪婪和凡欲的化身，我相信你的九轮眼可以看到繁华背后的东西，那深渊处的风尘漫漫。这对于你，异常重要……”海龙轻声说道。

“你只有放弃了尘欲，才能一心走上大道。不过，尘欲并不是七情六欲，而是心灵的欲望挣扎。纯洁的感情并不是尘欲，而是智慧的结晶。只有最肮脏的东西，才可以叫做尘欲。世人总是说要想成就大道，就必须摒弃情，义，财富，荣耀，这是不对的。这些东西是尘俗之中最宝贵的东西，因此已经上升到了真正的大道之中了。他们已经与真正的道融为了一体，若是抛弃了他们，心无杂念，就真不是个人了。神，仙，亦是如此，若是他们真能抛弃一切，就只剩下空壳了。”

“记得那一次我去道界见老子的时候，他老人家说的这段话让我感触颇深。道，是纯粹，更是心灵的纯净。真正的道，是必须要从肮脏之中摆脱出来。将所谓的肮脏变成最纯洁的东西。就像情，情本虚无，或许无益，却是我们最宝贵的东西，一种心灵的安慰与碰撞。真正纯洁的情，是二者化一的境界，真正的心灵纯洁。”海龙淡淡说道，语气很是深沉。

“其实，宿命就是最肮脏的尘欲，是架铐在人们身上的一座城。没有人能够摆脱他，却可以把他上升到一个最纯洁的境界中去。这一切，在以后，你就会懂得的。”海龙轻轻叹息。

“……那么前辈，想让我拿的那件东西究竟是什么？”流云轻声道。

“一颗珠子，世间最纯洁的珠子。它的名字，就叫做风尘珠。”海龙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