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媒,可以理解为一种婚姻媒介。不同于别的媒介,它是专门给阴魂介绍婚姻的。
阴媒在冥婚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他们联络已死的男女双方的家长结成亲家,然后从中渔利。往往一场冥婚结束,他们可以得到四五千元的好处。
关于阴媒,各地有不同的解释,共同的观点是阴媒没有性别。在生理上,阴媒没有男女之分,大家通常称这种人为“人妖”。
虽然阴媒生理上没有明显的男女之分,但外表通常以女性出现。
至于对阴媒的称呼,多为“某某先生”。
阴媒一般在七八岁入行,由专门的师傅指点,而这些师傅多是有经验的阴媒。阴媒死后,一定要被火化,但骨灰不能进入祖坟。它们统一被埋在阴媒自己建立的坟场中,按照入行先后顺序埋葬。
这是一个从事特殊职业的特殊的人群,但他(她)们并不遥远,也许在你身边就有这样一个阴媒。
有年,我去湘西一带游历,经当地朋友介绍认识了一位阴媒。我从他(她)那里知道了许多关于冥婚的内幕,内容更是令人骇然。
第一次和阴媒见面是在一间茶餐厅。
午后,橘黄色的夕阳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洒在我的手背上,暖暖的。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腥味儿……
坐在我对面的是一个容貌娇好的阴媒,他(她)年纪大概三十左右岁,十指交错着放在桌子上,指甲盖儿是绛红色的。
“你想问什么呢?”他(她)微笑着看着我,这让我有点儿不自在。
我说:“我就是想知道一下,做你们这行的。办一次冥婚到底会有多大的利润?”
阴媒笑了,他(她)耸耸肩:“呵呵,这让我怎么说呢?多少就要看你守不守规矩了。守的话可能赚的少一点;不守的话,你会多赚一点儿。”
我说:“那你们这行的规矩是?”
阴媒端起啤酒,喝了一口,他(她)说:“我们这行规矩和忌讳很多,如果一一列举恐怕三天都说不完。不过规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规矩一旦出来,有人守,也就有人不守。就拿我来说吧,我就很守规矩。我宁可少赚一点儿,也不干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说:“你能说的具体点吗?”
阴媒放下手里的啤酒,他(她)说:“我们就拿湘西省来说吧……”
在湘西,冥婚的过程比较复杂,但与正式结婚差不多。男方家属需在阴媒的带领下走访女方,了解女方是否真正未婚,还有死亡原因。如果觉得合适,男方就会下“彩礼”,阴媒会从彩礼中抽取好处费,这是双方都首肯的。在合葬当日,双方还需摆酒席庆祝。冥婚之后,两家就可以像亲戚一样往来。
阴媒的作用就是介绍和牵线,然后了解冥婚双方的家庭情况和背景。同时阴媒还是冥婚的见证人,一旦中间出现差错他(她)会负责调解。如果无事,他(她)们是不会去打扰双方家人的。即使路上见到,彼此也只是形同陌路。阴媒几乎是和冥婚同时出现的,他(她)们一入行就在前辈的指点下遵循以上的规矩做事。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在已经很少有阴媒遵守这些规矩了。
大多数人家都省略了中间过程,只注重合葬这一个环节,不关心尸体的真正来源,只听阴媒一面之词。加之湘西省目前大多还是土葬,尸源丰富。以本市为例,全市只有一家火葬场,下面的区县又没有一家殡仪馆。每年全市火化尸体大约200多具,大部分是无名尸,或者外地死者。这就给一些不守规矩的阴媒以可乘之机,他(她)们大肆收购无名女尸,然后转手高价卖出,从中渔利甚丰。
虽然阴媒从中大肆渔利,但这样做对冥婚双方却是不负责任的,甚至可以说是后患无穷。无名女尸往往和一些凶杀案,奸杀案有关。对于这样来路不明,又牵扯甚多的尸源,买主一旦得到合葬,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
在谈话的时候,阴媒接了一个电话,言词避讳,用了些暗语,他(她)还时不时地看我几眼。
我想他(她)一定是在联络生意,于是不敢打扰。
果然阴媒合上手机后,告诉我有生意上门儿了。
他(她)问我要不要去见识一下,我这人胆子比较大,加上又想深入地研究一下,就一口答应了。
在茶餐厅吃完饭后,我给在宾馆休息的萧剑东打了电话说有事情,晚点再回宾馆。然后我和阴媒就打车赶往了他(她)口中所说的那家殡仪馆。
路上阴媒告诉我,一位在殡仪馆工作的朋友通知他(她)刚刚送来一具年轻的女尸,死因是心肌梗塞。
阴媒说话时的表情很兴奋,他(她)说:“阴媒现在越来越不好干了,即要守规矩,又要挣钱,真是累人。更要命的是一些家资丰厚的男方总是想找新鲜的女尸合葬,想不到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这方面的要求也跟着提高了。一般未婚女尸的‘彩礼’(含中间人介绍费),跟尸体的年龄和新鲜程度紧密相关。在湘西‘新鲜’女尸的彩礼最高可在两万元左右,别的地方可以卖到四万元甚至更高;大龄女尸的彩礼也在万元左右;终身未嫁的老女尸彩礼在5000元左右。如果尸体已经腐败,彩礼则相应降低。所以能得到一具‘新鲜’的年轻女尸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半个小时后,我见到了阴媒口中那个朋友。那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矮个子老头儿,穿着一件蓝色的褂子,叼着烟卷儿站在大门口等我们。
阴媒把老头儿拉到一边嘀咕了一阵儿,他们时不时地瞥眼看向我,鬼鬼祟祟的。
老头儿一边嘀咕一边伸出左手四根手指在阴媒眼前晃了晃。
“四万!”
“对!最低这个数儿。我打听了,女方有个哥哥明年要结婚了,所以……”老头的声音异常嘶哑,喉咙里含着什么东西。
“好吧。不过我的先看看‘新娘’。如果成色不好,我也是没法联系出去的。”阴媒无奈地摇了摇头。
“没问题!”老头儿点头答应。
阴媒口中的“新娘”指的就是女尸,自然新郎指的就是男尸。
老头儿带着我和阴媒朝殡仪馆的停尸房走去,墙壁两旁的颜色是上白下紫。越往前走,我越感到寒冷,每往前走一步就好像穿过了一堵冰墙,无数冰锥扎在我的心脏上,用力地搅动。
我注意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给我们带路的这个老头儿有点儿不对劲儿。他穿了一双女式的皮鞋,皮鞋在大理石的地面上踩出“嘎嘎”声。
我们来到一扇门前,停尸房。
老头儿掏出一串钥匙,辨别了一下,把一把黑色的钥匙**锁空孔。
“咔吧!”
门被打开了,阴媒紧跟着老头儿走了进去。
“进来呀……”老头儿冲我招招手,这时我才意识到我还愣在原地。
我有点儿害怕了,阴媒看了我一眼:“怎么了?”
我说:“没,没事儿。”
阴媒倒是神态自若,也许是因为他(她)干这行时间长了,对这种特殊的环境比较有免疫力吧。
我定了定神,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站在停尸房内,我惊呆了。
好干净啊!干净得有点儿吓人。
四壁一水的落地铁柜,每一阶都有一个抽屉。
抽屉里面就是一具具尸体了……
老头儿慢慢地走到一个铁柜前伸手握住了三层的一个柜门……
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如果哪个老头儿在拉开柜子之后,我们发现里面什么都没有,但是老头儿却一动不动地站在柜子旁。他忽然笑了,然后他冲我身边的阴媒招招手。
“哎呀!瞧瞧!你怎么自己跑出来啦,还不快点儿躺回去……”
然后我身旁的阴媒会悄无声息飘到铁柜旁,躺进去!
我打了个寒噤!是幻觉。
人在极度寒冷的条件下都会产生幻觉。
我盯着老头儿那双干巴巴地手,上面布满了青筋,血管儿清晰可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面爬。
“唰!”老头儿拉开抽屉,一股白烟飘了出来……
抽屉上是一具蒙着白被单儿的尸体,一缕儿黑色的头发毫无生气地露在外面。
我不敢靠近,身旁的阴媒缓缓走过去撩开被单儿。
“好年轻的妮子,真是可惜了……”语气带着一丝怜悯。
“是啊!”老头儿在一旁答腔。
“好了,就这样吧。一会儿领我去见见新娘的父母,把彩礼定好。”阴媒小心地给尸体盖上被单儿,忽然想起什么手停在半空中,他(她)回头看向我:“你不想看看吗?”
我头皮一阵发麻,阴媒的声音在停尸房里回荡着……
“你真的不想看看吗?”阴媒有些失望地放下被单儿,他(她)好像很希望我看看那具尸体似的。
我不知道他(她)是在跟我开玩笑,还是另有用意。
我一动不动地看着阴媒和那个老头儿。
也许当时我要是走过去掀开被单儿,看到的那具尸体会不会很眼熟呢?
女式皮鞋?
那具尸体会不会趁人不注意悄悄地爬出了停尸房…然后又趁人不注意换上了一件蓝色的大褂子,冒充工作人员给一个阴媒打电话……
待在停尸房里总会产生许多恐怖想法,怀疑你身边的活人已经死了,而躺在那层层铁抽屉里的尸体却在转动着一颗颗没有瞳孔的白眼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