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开灵修为的修士无比幸运的闪开了明抢,躲过了身后的暗箭,但仍是浑身是血的走到了苏问面前,好似一只蛰伏了二十三年的秋蝉终于破开了土壤,看到了一颗这世间最大的柳树,它想要放声鸣叫,想要整个天地都听到他的声音,他兴奋的探出手,想要抓向苏问,却在即将触碰到对方衣角的刹那,鲜血从嘴角,鼻孔,眼窝,耳洞,七窍之中涌出,可他依旧保持着前行的姿态,直到整个身躯被空间中激荡而起的浩然之气碾压变形,支离破碎。
那只来不及叫出声的秋蝉被一双厚底靴子无情的碾死在土壤之中,紧接着第二只,第三只,直到这诡异的现象终于让所有癫狂的人都被迫恢复理性后,再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战战兢兢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苏问,对方在笑,嘲笑的笑,可是始终没有一个人再去选择飞蛾扑火。
终于后来者也赶到了这里,既惊讶这群愚蠢的家伙没有捷足先登,又欣喜苍天的眷顾,前人识趣的让开一条道路,没有任何善意提示的等待着那群自以为是的家伙去送死,甚至他们也露出了如苏问一样的嘲笑,嘲笑这些家伙的愚蠢。
死去的人数没有停止,一直在增加,苏问隐约察觉到头顶黑日的变化,每死去一人,那其中的浩然之气便会滋生出别的东西来,陈长安管它叫气数,一个人能活八十岁,那他就有八十年的气数,如果他四十岁便死了,剩余四十年的气数便会消散在天地间,慢慢被其他生灵吸收,像个乞丐一样与旁人瓜分这些为数不多的施舍,所以有些人就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开灵修士死了一茬又一茬,但在大多数人眼中,他们的性命比蝼蚁还轻,因为这里有更多的立尘宗师,甚至是不惑强者,一位立尘宗师做起了出头鸟,但他没有贸贸然的走近,而是高声喝道:“苏问,你已经无处可逃,交出气昆浩然还能留你一具全尸。”
“你我有仇吗?”苏问突然反问道,目光如炬的看向对方,那人竟不敢与其直视,目光躲闪开,十分牵强的回应道:“现在说这些有意义吗?这世间本就有太多不讲道理的事情,只有谁的拳头大,谁才是对的。”
苏问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原来如此,想必来此的各位也都是如此认为的吧!”
尽管无人回应,可苏问从他们的神色中看到了回答,他在这座石台上看到一个人,一个断去四肢的人,被捆在一座巨大的碾盘,石碾碾过他的身躯,他惨叫着,可周围的人都在发笑,他撕心裂肺的问道:“你们是谁,为何如此对我。”
同样没人回答,因为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碾盘下那缓缓涌出的鸿蒙气息,就好比此刻,苏问仰起头指着头顶的黑日说道:“这就是气昆浩然,你们谁想要,来拿便是。”
“苏问你无非是仗着那座护体法阵,可这里有上千人,合力一击,你认为挡得住吗?”那人继续开口道,有人赞许的点头。
“可气昆浩然只有一份,你们这么多人如何够分。”苏问轻笑反问道。
“不管谁得到气昆浩然,我傀门愿以百具上等傀儡交换。”一位阴气森然的老者一句话便断了苏问的挑拨离间之计。
“常乐宗以千位绝色炉鼎交换,且保你一宗十年昌运。”一名妖艳女子不甘示弱开口道,常乐宗以双修著称,宗内女子各个都可说人间极品。
“既然如此热闹,那我龙王殿也来插一手,气昆浩然我就不要了,仅以百颗龙珠换青澜佛舍,还望各位兄台成全。”
......
“听说苏问还有千人千相的缩版,小宗小派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只求为各位大佬尽绵薄之力,事后赏些好处便是。”
“好说,今日但凡出力之人,我百代宗都有重谢。”画地生唯恐天下不乱的开口道,瞬间打下了所有人的顾虑,可不是所有人都冲着气昆浩然来的,想从中捞点油水的大有人在,金玖轻笑摇头,何必还要再调侃这些将死之人,那高涨的气势只会加剧他们的死亡而已。
苏问禁不住想要鼓掌,感叹一声团结,那名立尘宗师得意的看着他,想要看到无比的慌张,可惜没有随他的意,于是怒而喝道:“大家随我一同出手,破了他的龟甲。”
足有百人齐齐调转灵力,各门各派的功法秘技层出不穷,甚至有人祭出灵器,那些小宗小派铆足了力气,恨不得连自己的兜裆裤都丢出去,只希望两大道行,傀门那些顶尖宗门能看到自己的绵薄之力,如此壮阔景象,也只有五十年前那次群英齐聚问道天可比。
苏问开始担心这阵法究竟有没有陈长安说的那么神奇,只见到一股股的灵力洪流倾泄而下,却在半空中被截留,如同打在油纸伞上的水花四处飞溅,那枚黑日剧烈颤动起来,源源不绝的浩然之气从中席卷而出,距离最近的十余人直接被冲击而出的力道拦腰斩成两截,黑日更加璀璨,似真的有光芒映射。
其后浩然之气更加浓郁开始肆意喷涌,每一次喷涌都会带走数十条性命,逼得众人不得不一退再退,苏问隐约感觉到那黑日中的气数越发充盈,陈长安说只要吸纳足够的气数,阵法便会催动,该是怎样的阵法才可以将这里人统统吃掉。
“一群废物,都给老夫滚开。”那名最早入住背荫山的不惑强者看出了端倪,纵然众人合力,可其中灵力驳杂,反而相互冲抵被那黑日吸去,又转化为浩然之气冲出,唯有一击破开阵法极限,否则都是徒劳。
众人看着那无门无派的老鬼,心中皆是不满,可谁人也不敢多嘴,苏问歪着脑袋看着眼前的老人家,冷声道:“来者何人。”
“怎么娃娃,怕了。”老者哈哈大笑起来。
苏问轻笑回应,开口道:“只是日后说起第一个死在我手中的不惑境,我好知道那个。”
“哈哈,娃娃口气不小,莫要以为有个狗屁阵法在就能保住你的性命,老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邱天筹,好好记住,这将是你听到的最后一个名字。”老者赫然迈步,双手负在身后,黑日似是感受到了来着不俗,越发磅礴的浩然之气从中涌出,老者不闪不躲迎头而上,竟是连衣袍都没能鼓动,好似汪洋中一座从海底耸起的山峦。
“他就是曾经上过凌天宫想要问道的邱天筹,连他都来了。”听到对方自报家门,有人惊愕出声,五十年
前他还只是开灵境界,因此免遭一劫,短短二十年步入不惑,想借问道天跻身闻道境界,只可惜还未登上仙山就被除魔大神官一袖袍打落凡尘,但饶是如此也可称得上一代传奇人物。
“果然是不惑修为,竟然能硬抗着浩然之气前行,若是让他得到气昆浩然,说不定无需问道天也可借势闻道。”
邱天筹脚步生根,走得异常稳当,甚至还未曾显露一丝气机便已经近身十步,黑日光芒大盛,以苏问为圆心,一层昏黄气息好似黄沙漫卷先向下一沉,随即尽数上扬,犹如地龙潜行般直冲向对方而去。
“散。”
邱天筹终于探出负在身后的双手,举手之间气机从无到有,如滔滔之水从天而降,瞬间臻至饱满,一袭衣衫被冲起的气机充斥鼓荡,发须飞扬好一派陆地神仙风采,一手探出,袖里乾坤,黄沙分道,露出一条道路直通苏问,邱天筹身形前冲,另一手缓缓上扬,石台下嗡声震起,一条土龙拔地而起,半身没入大地,半身盘绕空中,将苏问缠绕其中,苏问不为所动,只等最后一丝光亮被土龙身躯遮挡,那颗巨大的龙首从上而下咬向黑日。
“咔咔咔。”
一道裂纹从黑日之上蔓延到龙首,竟是玉石俱焚之象,邱天筹心头惊喜,连忙再起一手,两条土龙交错而生,成三龙戏珠之象,众人无不睁大眼睛紧盯着那即将炸开的黑日,唯有两大道行的人在此刻悄然退步,金玖与画地生两人手中各持一签,轻轻刺入脚下土中。
黑日层层剥落,三颗龙首已然化为齑粉,邱天筹双手开阖震散身前浩然之气,一把握住退去表层的黑日,此刻的黑日更显圆润,好似夜幕之下的黑珠透着诡异的光泽,就在邱天筹将黑珠钻入手心的瞬间,整条手臂突然炽火升腾,顷刻间被烧去所有血水,那条手臂当即化作枯枝,诡异火焰更是顺着臂膀蔓延开来,惊得邱天筹面色骤变,当机立断自断臂膀,慌忙逃走,正是此时,一阵刺耳鸟鸣从黑珠中响彻,一簇火焰裂开黑珠升腾而起,邱天筹不敢回头,直觉身后越发炙热,突然一只利爪从火焰中探出,狠狠将其擒在爪中,蛮横的按向地面,腹地中的鸟鸣声更加尖锐,整颗黑珠都被火焰包裹,瞬间升腾起百丈火光,那条裂缝逐渐延展,竟是一颗眼珠中的瞳孔,火焰漫天,将整个苍穹覆盖,下一息,又是一只利爪踏地,此刻众人终于从那火光中看出全貌,竟是一只独眼朱雀。
被按在爪下的邱天筹单手划过地面,切开一条沟壑,这才得以从那利爪之下脱身,然而后背已然焦枯一片,又损去一条臂膀,若是在晚半步,他这一身不惑修为便要尽数成为那朱雀口中之食。
“可惜,竟然没死。”土龙身躯在朱雀的烈焰之下化为灰烬,苏问冷笑着,死寂的眸光扫过四散而逃的众人,原来这就陈长安口中的烈狱,不再是如赏善司那样的投影,而是他真的搬了一座地狱而来。
判图谋之人,杀人不轨者,入火山地狱。
朱雀腾空,一只独眼化为火日升空,双翅展开不知百丈长宽,一层赤色光壁从背荫山外升腾而起,将所有人封印其中,飞羽生天火,羽翅无数,倾如雨下,背荫山大火腾烧,众生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