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坐在吧台上,尹山挥手要了两瓶洋酒,嬉笑道:“欧阳律师买单啊。”
欧阳疏竹点了一杯鸡尾酒,调酒的姑娘向他抛了个媚眼,欧阳疏竹便凑过去跟她搭讪,很顺利地互留了联系方式。尹山嗤之以鼻,喝光一杯酒,道:“你找我来,是为了让我看你泡妞?”
“传闻尹总是夜场老手,别收着了,既来之则玩之。”
欧阳疏竹打了个响指,一个服务生过来给尹山添了杯酒。欧阳疏竹递过去一叠小费,道:“陪我们尹总喝一杯吧。”
尹山摆手道:“不必了,你这个律师别挖坑给我跳了,我和沈婉如还有婚约,我还指着离婚时分点钱养老呢。”
欧阳疏竹嘴上道:“尹总不信任人哇”,心里想着落魄到这种田地了,他还在算计婉如,他们还有什么共同财产。
“沈婉如去你家这一闹,我们之间还谈什么狗屁信任。”
“不谈信任,能谈钱吗?”
尹山不吭声了。
“离开沈婉如,我给你一笔钱。”
尹山哈哈大笑道:“我这顶帽子够绿的啊,欧阳大律师,你是女人玩腻了吧,有夫之妇你也感兴趣?”
“说吧,开个价。”
尹山装腔作势地要挽回尊严似的,推开杯子起身欲走。欧阳疏竹这次约他,本就不是来跟他谈判的,是要他接受,故意不留他,尹山也故意磨磨蹭蹭的,他是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的,他需要钱。
“法院的传票收到了吧?吾禄公司来讨公道了,众叛亲离,四面楚歌,尹总,你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尹山闭上眼睛,资本市场,强者由钱说了算,不情愿的带着屈辱重新坐下,冷笑道:“他们要赔偿,我反正没钱,把我逼死也没用。”
欧阳疏竹推给他一张纸,道:“那这个呢,跟钱没关系。”
是婉如在医院里的诊疗记录,上面清晰地写着她遭受家庭暴力所造成的身体伤害,尹山瞥了几眼,愤怒地揉成一团,欧阳疏竹喝光了一杯酒,道:“尹总听说过故意伤害罪吗?”
“那又如何?”尹山真不相信欧阳疏竹能把一个穷光蛋怎么样。
“可能我说得不够清楚,故意伤害罪,同样是犯罪,要负刑事责任。”
“你......”尹山咬碎了嘴唇,血腥气在嘴巴里蔓延:“告诉我,你这么做,沈婉如她配吗?”
“刑事责任跟钱没关系。”
“欧阳律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干什么咬着我不放!你干什么!”
他踢翻椅子,保安过来,欧阳疏竹递过去一叠小费,保安走了。尹山像个傻子站在那,在没多久之前他过的也是这般生活,欧阳疏竹故意显摆钱能摆平一切的优势,将替他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推过去:“尹总,冷静点,你们签好字,去民政局办下手续,一切就结束了。”
尹山一字一字的看完,未待他开口,欧阳疏竹道:“别急,这是给你的好处。”
又是一份协议,他是一个面面俱到的专业律师,尹山被弄得团团转,面对纸上哪怕只是给他画饼的几个零,已经贪心荡漾了。
“这么点钱,我还债都不够。”
终于开始谈钱了,欧阳疏竹扯动嘴角,傲慢地道:“我还,行吗?”
尹山一笑,起身要走,忽的想起了什么,将方才揉碎的纸摊开,除了家庭暴力,还有两个字撞击他的眼球:怀孕。沈婉如居然怀孕了,他那仿佛受了屈辱的心柔软了一下,这是他的孩子,几欲要落泪了。
再翻看《离婚协议书》,上面写着:离婚后,女方若正常分娩,儿子/女儿 由女方抚养,随同女方生活,抚养费(含托养费、教育费、医疗费等)无需男方支付。
“行,我同意离婚。”尹山把那一叠材料折起来拿好,出了门,门关上的瞬间,门头挂着的装饰物脆生生地响,带着喜悦和热血冲头的狂妄。欧阳疏竹不知道自己怎么听出这些声音的,酒吧里相当吵,年轻的男男女女正在挑战夜的安宁,但他就是听到了尹山的心动,这次尹山再不答应,真的死路一条了。
欧阳疏竹继续坐着喝酒,调酒的姑娘敬他酒,他变了个人似的敬而远之,忘记提醒尹山,在女方怀孕期间,没有特殊情况,男方不得提出离婚。
但是,他叹口气,婉如应该不会不同意离婚的,他们不会闹到法院去的。
手机不停地响,不用看,肯定是陆逸云打来的,她没完没了了,去电台撒泼,去付教授那哭,和他吵,虽没直接说,但旁敲侧击地要他跟她结婚。女人真是傻啊,见多了把一纸婚约当成把柄的女人,好像拖着婚姻生活,人生便风光无限了。欧阳疏竹对陆逸云没有爱,只有愧疚,可能对离婚后的婉如心怀期待,也可能什么都不期待了,只是不愿意结婚。
他一边烦,一边脑子里回荡着唯一的念头:离婚了,婉如的孩子让谁抚养?
手机停了几分钟,付教授的电话打进来,欧阳疏竹摁了免提键,把手机放在桌上,过了良久,接起来道:“姨妈,对不起,我想和陆逸云分手。”
“分手?因为婉如吗?”
“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你在哪?怎么这么吵?疏竹,你和婉如是不可能的,她已经结婚了,下午婉如的父亲过来,逸云就跪在他面前哭,把一个老父亲的脸都哭没了,你看看你办的好事。”
他把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
调酒的姑娘径直走了过来:“大律师,发什么脾气啊?”
“你偷听我们说话,没有职业道德。”
“那麻烦欧阳律师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们好好讨论一番职业道德。”
她把手放到他的腿上,浓妆红唇,眼眸却是清澈的,好像一个在恶作剧的小女孩,欧阳疏竹一笑道:“你多大了?”
“这不重要。”
欧阳疏竹想了想,道:“跟我回家,要多少钱?”
“欧阳律师,你的职业道德呢,我不收费。”
“那你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