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绩不想参与到结党营私当中,只想坐山观虎斗。对李治,他心存感激,但也觉得这不过是李世民与李治的帝王之术,并无多少感激在里面。
他果真在褚遂良与长孙无忌离去之后,便写了辞呈,递交了上去。
李治一再的挽留,李绩一再的坚持。
最后,于永徽元年(650年)十月初三,李治解除李绩的尚书左仆射职务,仍任开府仪同三司、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绩还显得一副很是无奈的样子:“哎,老臣老矣,也不得清闲。”
关于这个信息,长孙无忌觉得,就算没拉拢李绩,看到李绩抽身世外,倒也不错。
而褚遂良,继续调查着皇上去感业寺的真实目的。这看似忠诚的臣子,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又知道呢?
李绩的事情少了,也有了空闲,便抽身前往感业寺。他回到京城才得知武媚已经奉先帝旨意出家为尼,心中很是不解先帝的所为。
他也听说了一些有关皇上和武媚的传闻,难道这就是先帝一定要让武媚出家的原因吗?虽是继母,武媚与新皇可是年龄相当。
李绩虽是富家出生,也是当过土匪的,他的思想不拘泥于传统。这也造成了他明明看出了长孙无忌的阴谋,却也不愿意插手的原因。他觉得,虽是新皇真有心于武媚,就应该给她一个名份,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窝。他瞧不起这个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新皇。可他哪里知道李治的难处?
他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当年出征高句丽,是武媚救了他一命,他一直谨记于心。
他身穿便服,单独来到了感业寺,会见了武媚:“武才人,您清瘦了许多。”
武媚淡然的一笑:“李大人今日为何能得空闲,来看望贫尼?”
李绩看了看四周,并无外人:“武才人,老夫如今辞去了尚书左仆射的职务,空挂着开府仪同三司之职。三司之事,自有长孙大人和褚大人操心。我自是清闲了不少。”
武媚眉头紧锁:“李大人,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怎可只图自己清闲?新皇登基,朝政之事,必是需要你的。”
李绩脸色有些难看:“皇上可是倾心于您?”
李绩如此直白的问话,让武媚吃惊不小:“啊?这,这……”
李绩又看了看四周:“这里并无旁人,武才人也不必隐瞒于老夫。您曾经救过老夫一命,老夫从未忘记,必不会做出伤害您的事情来。”
武媚坦然:“嗯,贫尼是与皇上两心相印。只是,贫尼并不想让皇上为了贫尼,而在朝堂上难做。”
李绩不解:“皇上往后宫添个妃子而已,有那么难吗?”
武媚的脸色暗下来:“皇上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初登大宝,政局不稳,就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也有可能被有心的人利用。”
武媚的话,让李绩想起了褚遂良与长孙无忌,是那么的挖空心思,要调查皇上与武媚的事情,低下头,沉思了片刻,心中盘算着怎么样才能成全了皇上与武媚的事情。
随后,李绩起身:“武才人且安心静养,自有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武媚将李绩送走,不管他是否能帮到自己,她的心里也是很感激的。当年她救他,完全是一种巧合。换了别人,她依然会救,谁让她本就善良呢?
李绩回去之后,就开始命人调查朝中大臣,看看谁是与长孙无忌和褚遂良不合的。
调查之后,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长孙无忌和褚遂良都是关陇门阀,对他们不满的都是一些受关陇士族所打压的寒门子弟。
李绩悄悄的派人给皇上送了一个口信:“如今关陇门阀独揽朝政,长此下去,终将一发不可收拾。望陛下能重用寒门子弟,以达到制衡关陇门阀的效果。”
他不能写奏折,以免被长孙无忌等关陇门阀中人看到。
李治得到这个消息,很是欣喜,心想:“李大人并没有置朕于不顾,或许暂时的退缩,只是为了麻痹需要对付的人。朕又何尝不知,要想制衡关陇门阀,就得要提携寒门子弟,才能让朕有朝一日能乾纲独断。只是,一切都需要时机。”
为了麻痹褚遂良与长孙无忌,李治从登基之后,就假装着很听话,一切都听之任之。小试牛刀,让洛阳百姓李弘泰(内卫假扮)诬告长孙无忌谋反。一是想试探长孙无忌的反应,二是当他不问其真假就立即下令将其处斩,以博得长孙无忌的信奈。这也让长孙无忌很是满意。
李绩等不了皇上出马,私下找了李义府。
此时的李义府只是一个中书舍人(任起草诏令之职),并无什么实权。他得知李绩找他私下会面,岂有不去之礼。
李义府毕恭毕敬的给李绩行礼:“不知开府仪同三司找鄙人有何事?您若有吩咐,差人送个口信,鄙人定会效劳。”出身寒门,没有背景,想要在仕途上走得更远,怎么会放过任何一个攀附的机会?
李绩看了看李义府那副小人的模样,本想转身离去,心又想:“或许,对付关陇门阀,还就得这样的小人。”
于是,李绩沉默了片刻,小声说道:“你讨好我,还不如想办法讨好皇上。如果能讨好皇上,你还愁没有更好的发展吗?”
李义府两眼发光:“请赐教。”
李绩看了看四周,他好像总是这样警惕,也许是身为将军,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褚遂良与长孙无忌,时常为难皇上,想办法搞倒他们。怎么搞,你自己想办法。但,有言在先,你若成功,自然会让你的将来前途无量。你若是失败了,也得能承担得起后果。”
李义府奸笑着:“鄙人没什么好怕的,正所谓光脚不怕穿鞋的。本就一无所有,没有什么是输不起的了。”
李绩离开,心想:“呵呵……看来小人还是不好得罪的。”
李义府一刻也没闲着,摸着黑,就去找了监察御史韦思谦。
李义府早年以荐举入仕,历任门下典仪、监察御史、太子舍人、中书舍人。他与韦思谦曾经在一处办公,有些交情。
韦思谦拉着李义府的手:“老兄好久没来寒舍小坐了。”
李义府把眼珠子转了一圈,韦思谦一看就明折,将下人都退了下去:“是什么要紧的事?”
李义府表情很是严肃:“可有办法参奏褚遂良和长孙无忌?”
韦思谦有些为难,皱着眉头:“那可是两位顾命大臣。洛阳百姓李弘泰曾状告长孙无忌谋反,皇上连审都没审问,就直接将其斩首了。”
李义府眼神坚定:“此一时,彼一时。历代皇上,有谁愿意一直被大臣控制着?皇上已经有心除掉他们,此时参奏,不会有事。”
韦思谦先是吃惊,心想:“莫非是皇上让他来找我的?皇上有什么事,为何还要绕这么大个弯子呢?”后又想:“只怕是我性格鲠直的原因。他说得也没错,历代以来,没有哪个皇上愿意屈居于大臣之下。”
他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露出笑颜:“正好有人想弹劾褚遂良,倒是一个机会。”
李义府很是满意的离开。
此时的褚遂良还并不知道有祸事临头,派人去调查皇上去感业寺的最终目的。
此事,被安排在感业寺保护武媚的内卫发现了,禀报了李治。
李治气得把茶杯都摔地上了:“混蛋,做为一个大臣,居然明目张胆的调查起朕的事情来了。这简直是荒唐至极。”
生气之下,李治还想不到办法如何处理。
次日【永徽元年(650年)十月十二日】,韦思谦上奏疏弹劾中书令褚遂良压价购买中书省翻译人员的土地。
这可是让李治抓住了惩治褚遂良的机会,正想下令,大理寺少卿张睿册走了出来:“褚大人是依估定价格购买,何罪之有?”
李治心想:“看来这张睿册是得了褚遂良的好处了,更或是说什么好处都没有得到,只是想借机向褚遂良卖个好靠拢。”
韦思谦正想着,莫不是皇上又得护着褚遂良吧?李治就递了一个眼神给韦思谦。
韦思谦心里有了底:“设置估定价格,是预备国家需要时征收用的,臣下之间的交易,怎么能够按照估定的价格呢?睿册利用文书舞弊,附和臣下,欺罔皇上,按其罪行应当处死。”
当天,李治将褚遂良降职为同州刺史,张睿册降为遁州刺史。
长孙无忌很奇怪,他只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的发生,并没有说半个字。
这让李治也感觉到奇怪,心想:“褚遂良被贬,对长孙无忌的独揽大权,多多少少都是有影响的。为何他只是看着?”
或许是因为证据确凿,无可辩解,或许还有别的原因吧?
不管怎么样,李治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武媚的安危,是他最牵挂的。没了美人,要江山何用?
事后,李绩派人给李义府送去了不少的金银,并代话:“此事办得不错。这些金银,你可以用来笼络寒门子弟,将来好更有利的扳倒长孙无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