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悦月掉进了一个憋闷而冗长、冗长而可怕的噩梦,梦里,我在一片混沌。
无数看不见脸的人包围着她,错捕着她,他们囔叫着,欢呼着,像是在进行一个宗教的祭奠,姚悦月则是祭奠上待屠杀的祭品。
姚悦月的奔逃艰难而无望,每一步都似乎踩在黏黏的胶泥上,终于,她疲惫不堪地倒在了地上,一个无比巨大的轮胎滚过来,压在了她的身上,小涛从轮胎里伸出头来,看着她大颗大颗地流着泪,悲哀地哭泣着她的死亡。
醒来的时候,姚悦月感到自己的双腿传来一阵一阵的疼痛,睁开眼,她看到的是密匝匝的树林,阴测测的荒草,她正伏在小涛瘦弱的背上,被他背在身上拖拽着前行。我的腿上的疼痛,源于被拖着走时是部和地面的磨擦。
姚悦月的裤子已经磨破了,有血迹正渗透出来。
“放开我!”
姚悦月大叫一声,猛地推开了小涛。小涛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似乎因为拖着我走了很久,已经没有了力气。而姚悦月也“噗通”一声迎面摔在了地上。
姚悦月顾不得被草枝划破的脸上火辣辣的疼,撑起身子站起来。
这个小鬼,姚悦月已经不能再和他在一起了。尽管他是个可怜的孩子,但是他也是个可怕的鬼,他也是凶狠地杀过人的!他该好好的去投胎,好好找个可以给他温暖的人家,而不是纠缠着她,成为她的负担和定时**。
“小涛,你……就是这里的孩子。姐姐已经带你找到了你的家,你不要再跟着我了,就在这里安定下来吧,这里有你的爸爸和奶奶,他们都需要你。”不知道这样的说法,对眼前这个小鬼有没有丝毫的作用,但是姚悦月还是要说。
“姐姐,我们得走了,不走他们会杀死你,杀死我们的!”小涛气喘吁吁地说,似乎拖着她走,已经让他气力将竭,但是她注意到,他苍白的脸上额头上,看不到一点点汗珠。
“不!小涛,这里是你的家,姐姐不是你的家人,你不要跟着姐姐了,姐姐得自己走。”
小涛不说话了,他皱着眉头看着姚悦月,似乎还没有听明白她在说什么。
姚悦月没必要解释什么了,她和他萍水相逢,过去没有任何交集,这个小鬼,他本来就不该找上她,更不该缠着她引诱她,不管他是什么目的,也许他只是想回家,只是想找到自己死亡的过去,但那都是他自己的事情,现在都已经帮他做了很多,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姚悦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了。
“姐姐,你也不要我了吗?”姚悦月听到身后小涛大喊一声,能感觉到他冲了过来,姚悦月想跑,但是低估了他的速度,他竟然已经一把抓住了姚悦月的衣角!
“放开我!你干什么?你这个小鬼。”姚悦月歌斯底里地喊叫着,猛地挣脱他。但是她还是停了下来,她转回头看着他,她知道那时候自己的样子一定像极了一个疯子,她甚至似乎从小涛震惊而恐慌的、大大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几近疯狂的倒影。
“姐姐,我不是个死人。”姚悦月不知道他们对视了多久,终于,小涛张开了嘴,怯懦地、几乎无声地,这么说。
他的开口,似乎是她绷紧的弦发射的最后指令,他的话音刚落,姚悦月就冲上去,死死地掐住了他胳膊一样纤细瘦弱的脖子。
当姚悦月感受不到小涛在自己身子底下的挣扎的时候,已经精疲力竭。
她颓然地倒在了他的身边,看着高远的让人绝望的天,大片的阴云逃避着风的猎捕,而身边,小涛已经无声无息。
她似乎又晕倒了,混混沌沌地重新陷入噩梦的漩涡。
看到小涛抓着她的手,他说话的声音像孤寂的小溪,悲凉地流进姚悦月的耳朵。
“姐姐,我真的不是死人,不是小鬼。那时候我的确是死了,和我的爸爸,我们一起被村子里的人打死了,那年我十岁,正上小学三年级。”小涛似乎在讲一个遥远的故事。
“那天,我病了,病得特别厉害,我烧得脑袋都糊涂了。我知道爸爸多疼我,他一直用冷水泡过的毛巾给我擦身子,那样,我才渐渐感觉脑袋明白了一些。后来,爸爸竟然给我炖了鸡肉,鸡肉真好吃,我好像从来没吃过。
我吃得好香,吃得好撑,奶奶和爸爸都在边上看着我,脸上挂满了开心的笑。就在那时候,我们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我看见村长大爷冲进来,指着我爸爸大骂,他说爸爸偷了他家的鸡,然后就动手开始打爸爸。爸爸没有还口,也不还手,我吓得大哭,奶奶就跪着拉着村长大爷的手求他,但是没用,他还是不停的打爸爸。终于,爸爸的血喷到了我的身上,村长一下子把他的脑袋打破了。村长慌张地跑了,奶奶抱着爸爸不停的哭,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看到什么都是黑的,我感到喘不过气来,我怕极了,大喊大叫,但是声音却好像都灌进了我自己的耳朵,别的人根本听不到一样,我这才发现自己被关进了一个小箱子。后来我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她喊着我的名字,拍打着关着我的小箱子,终于,奶奶把箱子打破了,我被她放了出来。奶奶告诉我,爸爸死了,村长不许任何人说出去,他找了人,把爸爸不知道埋到什么地方去了,他们还埋了我,因为我晕死了,他们说我死了。奶奶没有办法,她为了救我,只能让我被埋了,要不然她就会和我一起被杀死,那就没有人能救我了。等到埋我的人走了,奶奶就用手把我的坟扒开,把我救出来了。奶奶说,我们不能在村子里住了,我们必须逃走。于是奶奶带着我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公路上,我们坐上了一辆大货车,终于逃走了。”
“但是我们还没有停止倒霉,大货车翻了,我们都甩出了车,甩到了山沟里。我又被摔晕了,等我醒来,奶奶躺在我的身边抱着我,一动不动了。我是奶奶从坟里扒出来的,所以我绝对不能死。奶奶也不能死。我背不动奶奶,我找到了大货车上掉下来的一个旧轮子,没有钢圈的,我把奶奶放进去,推着她走了。我们要走得越远越好,到没有人伤害我们的地方去活着。从那天,奶奶一直睡着,再没有醒来,而我也再没有长大。”
这些话水一样灌进姚悦月的耳朵,浑浑噩噩地听着,感觉遥远而不真实。
“后来,虽我不是死人,我活活饿死在垃圾站雨棚,变成了一个骷髅,现在已经是一个鬼。”
姚悦月听后,瞪着大眼睛,恍然大悟在雨棚的骷髅不是奶奶而就是小涛,她顿时惊了。
当时在垃圾站遇到叶宇飞,他所说的这小涛不是人了,现在后悔了。
“姐姐,我下面好冷,下面能不能陪我去见奶奶他们,好不好,这样我们不孤单了。”小涛突然脸部随着全身逐渐腐烂,血肉的身子一块块掉落下来,双双眼珠掉滚到姚悦月脚底下,变成硬生生的死人丧尸似的。
姚悦月惊得张开嘴巴,无法说出话,恐惧侵入了她全身,更无法动弹。
“姐姐……”小涛正缓缓向前要抓住她的脚裸。
“这可不行,这个姚姑娘我要带回去。”树身后走出来的戴口罩随黑衣少年,叶宇飞!
“是你,叶宇飞。”姚悦月惊讶。
“又是你,为什么阻止我。”小涛怒道。
“我不是说了吗,这个姑娘交给我。”叶宇飞将中指挖了挖耳朵。
“你作为我们同类,为什么帮助活着的人类,而且你作为这鬼界出了大名鼎鼎的外号,口罩人……”小涛越说越激动。
同类?鬼界?什么意思,姚悦月迷茫看着叶宇飞。突然她头好晕,不知为什么好晕,就这样晕倒了。
“别把我和鬼拿对比,对于我来说,你们不过是鬼,而且在垃圾站遇到你,你伪装挺好。”叶宇飞道。
“口罩人,为什么不早点下手,你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我想让姚悦月面对现实,就这么简单。我的目标是,我为了人们而战,决对不让你们伤害无辜之人,这就是我的理由!”叶宇飞多了一把握紧的扫帚,一言不合的将扫帚化为弧线一击冲向小涛。
小涛侧身一躲一把抓住他的扫帚,烫出白烟,他迅速一手放开,倒走退步。
“好烫,这是什么扫帚。”小涛惊道。
叶宇飞那炯炯有神的双眼,深深看小涛一眼,回答了:“我这扫地不是普通一把扫帚,一把桃木制作的,鬼对这桃木惧入三分,一般普通人没事,毕竟桃木剑太落后了,所以改了下,叫称为桃木扫帚。所以,小鬼,我给你选择,一是去投胎,二是被我杀死。”
“我和你拼了。”在小涛话音未落,叶宇飞将扫帚扔向小涛飞出去。
小涛轻松侧身躲避,“打不到我吧?”
那扫帚突然旋转回来,上面的木棍般的直接朝着小涛头上砸了下去,“啪”重重响出一声。
小涛无比同烈的惨叫,然而,直接化成一缕黑烟,彻底的消失了。
一下秒了。
“我不是给你选择了吗。”叶宇飞捡起扫帚,望向晕地的姚姑娘。
好暖,不知道怎么回事很暖暖的,姚悦月睁开眼睛,抬头眼是被黑衣少年背着,头靠近他的背身,感觉他背身很暖暖的,脸微微发红。
她好像发烧了,难受似的舍不得下来。
叶宇飞正背着姚悦月向前走。
在途中经过小涛的村子,想起小涛所讲故事,虽然他是鬼,感到可怜的感觉,姚悦月咬了咬牙紧,巴不得拿菜刀把村长他们杀了。
叶宇飞察觉她醒了,停下脚步看向不远处的村子,“放心吧!”
“嗯?”
“他们带来恶,早晚他们会死,无法投胎,下地狱,会被折磨得不断痛苦不如死。”叶宇飞说完也罢,继续背着向前走。
这么一说,也许吧,姚悦月轻道:“那个我收养小涛,我没想到我……所以没有信你,真的……我……”
“不必道歉,在这世界的人们不信这东西,正常。你收养的事说明你很善良。”
“谢谢你……”
姚悦月头太晕,难受缓缓再次躺在他背身睡去。
……
到了第二天,姚悦月醒来后,发现躺床上起了身,四周张望房间,不是自己的家吗。
莫非是叶宇飞把她背在这里来了,等等,话说他怎么知道这地址,哪来的钥匙怎么进来。
摸不透头脑的她下床看见桌上纸上写着:昨晚去找房东借钥匙了,我放桌子了,看你退烧了,应该没事了,先走了。还有你家里有点乱,到处都是垃圾,我扫完了,拖完了,没事别乱扔垃圾。
“啊。”姚悦月脸上红了,她虽从小是个孤儿,从小到大有次发烧,没有人照顾,而况,被一个男生照顾一夜还干家务活。
她不知道为什么,心在蹦蹦跳跳般的,她捂着胸口的难受如痛:“莫非……我爱上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