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顾晓楼神色一凝。
距离谢大小姐身亡,不过才几个时辰,却已经闹得沸沸扬扬,这样的传播速度明显不正常。
更何况,她不信谢陌没有封锁消息,以谢家堡的防守程度,无论如何谢大小姐的死亡都不应该处传出去。
那么结论显而易见——
有人刻意而为之。
“查出是什么人做的了么?”
季子祁对于顾晓楼直接点出此事是人为并不意外,毕竟自青阳门之后,他就已经不认为顾晓楼会是一个普通少女。
她身上的秘密太多,现在显露出来的也不过是冰山一角。
季子祁微微摇头:“并未,言论似乎是同一时间在城内的各个角落开始扩散……一时之间难以确定源头。”
“哦?”顾晓楼微微挑眉,目光在季子祁身上转了一圈,似乎有些似笑非笑,半响才是轻笑出声:“那就劳烦小蓝多多费心了。”
在她看来,谢家大小姐的死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是一件没有任何好处的事情。
然而只有一种人是例外。
希望看到武林正道之间发生摩擦的人。
如此表面看起来,玄衣教是最有可能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的人。思及至此,顾晓楼的目光又渐渐看向奕染,而奕染在感受到顾晓楼看过去的目光之后,立刻回望了过去,整个眼睛都是亮亮的,犹如某种大型犬科动物。
奕染:媳妇看我啦~嘿嘿嘿。
今天又是媳妇更加喜欢我的一天呢!
顾晓楼:“……”虽然对不上奕染的脑电波,但这并不妨碍顾晓楼感觉一阵恶寒。
顾晓楼:今天的魔教教主看起来,精神依旧不是很正常呢。
将外面流言的事情暂且放置一边,顾晓楼带上一次性手套进入圈好的事发地点。
正如前来禀告的护卫说的那般,这里不但有着大片的血迹,周围草坪花朵还有不少踩踏过的痕迹,以及大理石铺出来的路上也有一些磨痕。
血迹大部分集中在石桥旁,相比较其石桥旁边的大片血迹,其他地方都只是零星的点状血迹。
而在石桥旁大约两三米的地方则是有着一支珠钗,正是谢家大小姐昨日头上戴着的那枚。
而经过顾晓楼的仔细搜查,还在周围的草丛里找到了一些衣服的碎片,那些碎片正是出自谢家大小姐,
“不出意外的话,这里才是第一现场。”顾晓楼眸子微垂:“敢问谢兄,这朝霞园是何人的住所?”
谢陌微微凝眉,半响才是缓缓摇了摇头:“这里虽偶尔还会打扫,但已经许久无人居住,也无人看守。”谢陌沉默了一会,然后又道:“但这院子之中种的花,不少是家姐幼年时亲自种下的,因此家姐偶尔也会来此赏花。”
“无人居住也无人看守。”顾晓楼凝眸:“换而言之,这里就是公共区域,也就是谁都可以到这里来的意思?”
谢陌犹豫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此园虽风景秀丽,但毕竟地处偏僻,我们也不会主动向外人提起,除了我谢家堡内的人,几乎不会有外人踏足。”
顾晓楼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而这时又有谢家侍卫赶来。
“堡主,刚刚在后院发现了一个坑,里面埋有烧掉的衣服的灰烬。”
捻起一小撮的衣服灰烬,虽然那灰烬之中还有些衣服碎片,但都十分的细碎,根本无法辨别出那上面的花纹。
不过——
“唔,蜀锦,且还是上等的蜀锦……”顾晓楼眼眸眯起:“不知此等衣物在谢家,何人才能穿戴?”
这一次谢陌几乎没有犹豫的就道:“公子小姐皆可。” 甚至他的语气之中还有一些疑惑,似乎这样的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一般。
闻言,顾晓楼眉头稍挑,她的目光看向谢陌,更为准确的说是谢陌深山的衣服。
乃是白底金纹的织金锦所制而成,其价值只怕还在这蜀锦之上,且无论是花纹还是质感都应是上上之品。
而后顾晓楼的目光又看向袁绍飞和他身后的几个蜀山弟子。
其中袁绍飞穿的衣服亦是锦布制品,只不过相比谢陌的而言,品质稍次,花纹也比较简单,一眼看过去更加的大气。
而其他的蜀山弟子身上的衣服虽不是锦布制品,但也是交织绫制成。
“我记得,大安朝朝廷有明文规定,非王亲贵候不得穿锦制品,非官员不得穿绫制品。”换而言之,只要非官身,在民间,再有钱的人,也就只能穿穿绸缎制成的衣物。
当然,你若穿在里面,或是偷偷在家穿穿锦布或是绫罗也并非不可,只要别让其他人看到,上面那位自然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眼前这般……
谢陌微微一愣,许久才从记忆的深处回想起,貌似朝廷是有这么一个规定。
可他祖父,父亲,或者说祖祖辈辈,兄弟姐妹,已经江湖中的不少好友都是这般穿着,他也从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唔,朝廷的规定自然无法管束到江湖之中,盟主可是觉得不妥?”
顾晓楼淡淡道:“并无,随口问问。”
想着,顾晓楼的目光再次从季子祁,南宫千度以及奕染的身上扫过。
正是因为她身边并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的违反这条规定,才会让她一直都忽略这一点。
原来,在江湖之中,大家对于朝廷的法规已经无视到这个程度了么?
虽然她对古代这种不平等,甚至于等级森严的制度好感全无。但事实上,她也很清楚,一来这样的局面根本无法在短时间内瓦解,二来任何社会形态的发展都应该是顺其自然而非拔苗助长。
所以她从未想过改变。也不想参与其中。
而一旦将自己的视角切换于朝堂去审视江湖……顾晓楼顿时就能明白大安朝的哪位皇帝会有多忌惮江湖。
恨不得立即除之后快。
如果她是那位皇帝,她一定不会容忍太久。
所以,看来还是得尽快脱身呐。
微微深吸一口气,顾晓楼将思路扯了回来,虽然她恨不得立刻跑路,但她素来是一个有始有终的人,既然答应会调查清楚谢熏死亡的真相,那她就一定会做到。
衣物燃烧,竟然未引起任何侍卫的注意么?
究竟是因为朝霞园地处偏僻,还是其他原因?
想着顾晓楼已经起身:“接下来谢堡主可以排查一下堡内的所有男丁身上是否有抓痕,当然,除了抓痕,近期只要受伤的,麻烦谢兄都整理出来。”
谢家堡内人数众多,纵然只需要检验男丁,但也是一笔不小工作量,顾晓楼也没打算在几个时辰内就得到结果。
她打算再去谢家大小姐的房间一趟,看看是否有遗漏的线索,顺便看看能不能发现谢家大小姐的那位情郎。
“晓晓可对那人身份有了判断?”
顾晓楼微微摇头:“暂时还无思绪。”
“虽说后院的衣物大概率就是凶手留下的,想来是上面沾染了血迹,无法处理干净,干脆就将其烧毁。如此来看,那凶手身份必然不俗。”
“比较饶是江湖中人无视朝廷的规章制度,但这锦布依旧不是什么人都能买得起的,至少排除了侍卫与下人。但谢家堡内弟子众多,十分繁复,除了直系弟子还有不少旁系……”
“至于凶手身上的抓痕,过去这么久了,想来只要不是太过蠢笨的凶手,必然已经做了处理。”
南宫千度微微点了点头:“不错。”
“话说师哥为何不曾逾越?”
“为何要逾越?”南宫千度微微叹了口气:“江湖中人如此肆无忌惮,并非好事。”
“只可惜‘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依师哥所见,季子祁为何亦如此?”毕竟天下山庄可是天下间最有钱的门派,若说季子祁是为了节省,那便太过可笑了。
“任何的谨慎小心都是有缘由的,他自然不会例外。”
顾晓楼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阿呆呢?”
南宫千度顿时陷入了沉默,半响才是缓缓道:“大概是因为……穷?”
顾晓楼:“……”
好吧,看来玄衣教的穷,同样也是‘天下皆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