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各让一步吧。”
空荡的室内传来一声长叹,赵老板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有余。
“张大师,”他抬起头来看了看张野,“我知道您是有真本事的人。我一双儿女都是从小受科学教育长大,不信这个也算情有可原。如果谈话中有了几分冲撞,还望您不要见怪。”
说到这里,他等来的是赵宿雨一个白眼加一声冷哼。
张野笑了笑,只当是孩子气不予理会。随后抬手示意老赵继续,表情神色也算是中肯认真。
老赵摇了摇脑袋,像是万分疲倦的埋下了头。
“今晚的事我信你,有求于人,本身就该报以十二万分的信任。我有过猜疑,也确实紧张。那毕竟是我赵家骨血,无论如何,我是真的赌不起。但是我选择信你,因为我明白,这种事情,就算真送了省城的大医院,也未必就能有什么成效。与其把希望寄托在这种事情上从未靠谱过的医院,不如转而相信你。关于我之前的举措,我要说声抱歉。”
“我没怪过你,我只是在尽本分。”
张野笑了笑,学着刘二掏起了耳朵。
“爸你真的老了。”赵宿雨看着她爹,不住摇头的脸上说不清是怜悯还是同情。“我是学医的,所以我对这种事情再清楚不过。我很心疼表哥,因为最终为你的愚蠢买单的人是他。”
“小丫头你够了。”
老赵没有回话,第一个忍不住的人是张野。
“这么跟你爹说话,我是真的很好奇你这一身优越感从哪而来?你的家世?还是你的学历?公然说父亲愚蠢的子女我第一次见,就冲你这幅高高在上的姿态,对不起我今天得教教你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梦想有多远。”
说完,抬手间一道休止符从他指间挥洒而出。
没人看清他如何出手,仅仅只是一道红色符文划过,让人感觉是有什么红色的异型文字飞入了赵宿雨的口中。
后者一脸惊惶的捂住口鼻,想要放声大叫,却发现无论如何也吼不出声!麻痹的感觉从舌尖一路蔓延的喉部,片刻过后,整个声道已沦为僵硬而无所知觉的摆设!
张野面带微笑,像是观看表演一般欣赏着这位大小姐的面部表情。
道门法术,于妖魔百倍加成,然而施展在普通人身上,效果微乎其微。
但奇门遁甲,本身讲究的就是一个“变数”。
这种咒符并非来自古书,而是从金刚杵上习得佛门功法后,张野一人别出心裁的一家独创。
在那降魔金刚杵上,以密宗显心咒记载了释难渡厄的九九八十一种法门。其中一条法门用在医学上,是为了减轻患者痛苦,短时间内麻痹器官感知。
本身用于手术治病的佛门祷言,而今被他融会贯通后转化为道法符术,即时出手,效果类似于帮那位舌尖嘴利的赵家小姐来了一剂口腔部位的。
这种法术对人体无害,但胜在一个恶心。
因为本身是用于善途的佛门祷言,所以一旦施展,固定时间内几乎是无法可解。
而且来得突然,对一个不信玄学的人来说,这种感官冲击几乎就等同于无缘无故丢失了一项身体器官——看到赵小姐这副“上蹿下跳”的样子张野一点也不奇怪,换做他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失声,反应说不准比这位大家闺秀还要激烈。
“别挣扎,”他微笑,“你是学医的,所以应该比我清楚。在这种舌头僵硬的情况下继续尝试着开声说话,其结果只能是一张口就流下一长串晶莹剔透的哈喇子(口水,方言)。为了阁下的形象,我在这里奉劝一句别再白费心机。毕竟吃了教训无伤大雅,大庭广众之下毁了形象,说不准可是一辈子的心里阴影。”
赵宿雨愣住了。
在张野的这番话前,她先是下意识地收住了嘴,随后看怪物一般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节节后退。
也许是所受委屈太大,也许是科学世界观的一瞬崩塌,望着眼前这个人,她竟然是眼睛一眨,两滴眼泪挂了下来。
“张大师!”
赵老板的脸色阴了。
“这毕竟是我的女儿,大庭广众,你这是要连着我的面子一起拆么?”
“抱歉~”张野耸了耸肩,“无意冒犯,只是令千金对我实在是缺乏信任。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他冷笑,“没有基本的信任,接下来的几天里,所有的行动都无法展开。赵老板你也是男人,或者说你也年轻过。这一招或许有所冒犯,但是触及到尊严问题,我想您的选择不会和我有异样。当然,这里毕竟还是您做主,我敢用人格担保,刚才那一手,已经是我所有家底中最无害的一招了。令千金什么事儿也没有,仅仅只是短时间内失语。仅此而已。”
“还不给人家大师道歉!”
听了张野的话,赵老板咬了咬牙,随即瞥了一眼身后的女儿,口气的强硬也不知一腔怒火是向着谁发。
赵宿雨眨巴着眼睛,看得出来仍然是处在惊慌失措后的失神当中。
张野笑了笑,大约也是见了眼泪心软,先是慢步走近,随后递了一张纸巾。
“张大师,小女已经知道错了。能收了神通么?”赵老板沉着脸问。
“再次抱歉。”
这次的张野一脸认真,“这个咒术因为对人体无害,所以已经施展,几乎是无法可治。静等吧。少则半个小时,最多一个小时。赵小姐的麻痹症状会自行消失,而且没有后遗症,这点两位放心。”
“无解?!”
老赵皱起了眉,这种隐在喉咙里的怒火,几乎是变相地在说“你他妈这是在耍我?!”
张野摇了摇头,“无解”。沉湎的神色,像是在告诉这雇主一家说,“对,你要相信我不是真心想耍你。”
门外细雨斜风,日光灯下的赵夫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背过了头,任由一脸委屈的女儿带着通红的双眼夺门而出。
赵老板依旧是在咬牙,寸步不移地盯着“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张野,傻子都能看出来他的眼神中有不满也有忍气吞声。
窝在墙角的黄毛看着客厅中这场你来我往的“大戏”,从未见过世面的惨淡阅历今日也算是大饱眼福。干咽了一口唾沫,他看向张野的眼神中又添了几分敬意。
他点了点头,心说第一次见到敢跟雇主这么横的人,牛逼。
张野回望他一声冷笑,心里也是为自己的表现一阵后知后觉的胆寒。
老赵应该不至于跟自己撕破脸皮,毕竟是商人出身,孰轻孰重他还能分得清。他在考虑接下来这几天自己是不是该适当讨好一下那位赵家小姐,一时冲动他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自己干的这事儿真特么没绅士风度。
长夜当尽,黎明似铁。
在窗外细雨的尾声中,二楼一脸疲态的青衣缓缓打开了重锁的房门。
“情况怎么样?”
带着一夜复杂兼后悔的心情,第一个上前问候的人是彻夜未眠的张野。
赵老板的妻儿都是在门外的路虎中将就了一夜,剩下赵老板自己,现在正在一楼客厅中跟众人一起眯着双眼打盹儿。
“情况已经稳定,两天之内,需寻得尸毒解药。”
合上房门,神色倦怠的青衣一边转身,一边冲张野淡淡说道。
“解药?”张野皱眉,“上哪去找?”
“在哪中的毒,去哪找解药。”看了他一眼,青衣的回答很是简明扼要。“天下奇毒,所处百步之内,必有与之相克之物。去试试,这是唯一的办法。”
“明白了。”张野点了点头,“你呢,情况如何?”
对方的身体还是让他担忧。
彻夜辛苦,想来消耗的也都是这青衣的术能。
“我没事。”
微微摇头,这是这位冰山美人难得的笑脸。“休息休息就好,不用挂心。”
张野点了点头,找了另一间房后,扶着青衣前往关上了房门。
“哥几个起床吧,天亮了,开工。”
走下楼,他挨个叫醒了横躺一地的黄毛一行。
赵老板的清醒完全是得益于周遭那阵哈欠声不断的动静。这位胖老板揉了揉满是眼垢的眼皮,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问他的侄子状况如何。
“在楼上呢。”
张野笑了笑,帮他搭了把手站起了身。
大大小小一群人围在病床前你看一阵我瞄一眼,跟在后头的是车内走出的两母女,的神色无异,女儿的眼睛却明显是肿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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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很无耻地只更了四章,原因是周一已经更了一章
别的不说了
我只想说,我,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