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这禁地探索就到此为止了吗?”
梁警司摇头道。
他这句话里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当然听出来的人并不多。
“不可能。”
季峰上将把眼睛一横,回答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问你,有没有把握破除这道结界?”他直接看着张野问道。
“有。”
张组长点了点头,至于语气——不咸不淡。
“给你半个月,我要看到任务完成。”
“……”张野公然翻了个白眼,“半个月?您不如一枪打死我好不好?”
“你再废话一句,我就真的一枪打死你。”季峰长官厉色道,“依你说,要多久?”
“三个月。”
张野伸出了三根手指。
“一个月,或者你不愿意干,我自然能找到其他懂奇门遁甲的人。”
“哈!哈!哈!哈!……那您还是另请高明吧。”
张野微笑,“折个中,一个半月,或者您不放心也可以去找其他懂奇门遁甲的人——倘若他给出的时间少于我,那么我张野,自动辞职。”
季峰长官笑了:“梁警司,你都听见了吧?”
“这个……张野!我说了多少遍让你跟上司说话注意点分寸吧!”梁警司擦着冷汗,颇有些上下两边左右为难的感觉。
“用不着注意分寸,毕竟张野组长特立独行,这也是他的个人风格不是吗?”季峰上将冷笑道,“只是说大话不要紧,能担得起后果才是令人尊重的人。我这么说你明白吧?”
“明白啊。一个半月,能少于这个时间的人,我张野自动让权。”
张野嘿嘿一笑,一脸的没心没肺。
季峰长官一声冷哼,拂袖而去!余下开明组长拍了拍张野的肩膀,眼神中的那份“好自为之”已经胜过千言万语。
“你就真不怕他找到能顶替你的人?”
梁警司看着张野,问得简直是痛心疾首。有些话当着外人的面实在是不好说出口,但他相信张野能听懂他的意思:你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以大大方方让权、拍拍屁股走人,我怎么办?倘若A组组长再换个人,这基地上下,岂不季峰一人做主?
“梁警司请放心,我既然敢开口,就自然有我的底气。天下再大又如何?他找不出第二个能在一月之内解除结界的人!”
“老板真牛逼!”
这一刻,黄毛等人俱是豪情万丈,仿佛因为张野这一句话,自己的脸上都添了几分光。
马向南顾问淡淡一笑,拍了拍张野的肩头道:“等下来找我一趟。”说完便转身离去,离开的方向跟季峰长官不同。
“跑堂小哥呢?”
张野看着贺准、林九问道。
“已经送去医务部门了。”
梁警司替他们回答。“还有你这位女朋友,伤势重吗?要一块儿送过去吗?”他又指了指被张野托在怀里的红衣——好在鬼魂没有重量,否则支撑了这么长时间,任是谁都要留下肌肉酸痛的病根。
“她没事,我稍后会自行处理。”
张野摇了摇头,谢绝了梁警司的好意。
“你给我说句交底的话,到底有没有把握过季峰上将那关?”
眼看该走的人都走了,梁警司也不再掩饰什么。
“我说了,您请放心。”
张野还是那句话,连语气都没改动。
“行,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问了。”
梁警司摆了摆手,跟他的前两位同僚一样,转身离去。
林九笑了笑,“现在是真没有外人了,有什么话可以跟我们直说了吧——我们走后,真实的情况到底是什么?”
“边走边说吧,我要先安置好红衣。”
张野叹了口气,一边领着众人回去,一边向几人讲起了禁地内部的诸般事宜。
“无量天尊,怪不得你这么足的底气,原来这结界根本就是出自你的手笔是吧?!”
听完后,贺准恍然大悟!
“是,也不是。”
张野似是而非的笑道,“这结界确实是出自我的手笔不假,但我可没有底气说:这世上再找不出第二个能在一月内破解的人。”
“……这,你这什么意思啊这是。”
贺准听得有点懵。
“意思就是,季峰长官如果真的要找,不是或许,而是一定能找到能在一个月内完成任务的人。”张野嘿嘿一笑,在众人诧异的神情中表现得像个无所谓的傻子。
“你傻了吗??这样一来你不就真被人给换了???”贺准一千个一万个不解,“那季峰上将老早就看你不爽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不是设个圈套自己把自己玩死了吗!”
“我是故意的。”
张野勾着嘴角,一脸的淡然,“我就是要找一个借口,自己辞职让权。”
“啥?为什么呀老板?!”
这回轮到手底下的黄毛一群人炸毛了。当初是你拉我们入的伙,现在你一个不开心自己拍屁股走人了??
“淡定,你们要想,季峰长官已经是看不惯我了,如果我继续留下来,他会对你们怎么样?”张野解释道。
“可是如果您走了,我们不就更没有靠山了吗?”黄毛反驳道。
“有——恰恰是因为我走了,梁警司才会更加照顾你们。他会把你们培养成他真正的心腹,并使你们在这座基地内的地位真正不可动摇。”
“呵呵,您以为我们看上的是这个?”
黄毛笑了,“老板,我黄毛再说一遍,我们哥几个图的不是什么职位,也不是什么铁饭碗,更别说什么为公家效力!我们要的,从来都只是跟在您后头!”
“是。”
“说得对。”
“老板您不能走!”
“您走了我们也不干了!”
一个人说话,五个人附和,唯一没作声的是刘二,但是他的眼神来得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坚决。
这是张野难得的鼻头一酸。
“一帮蠢货。”他没忍住破口骂道。
“蠢就蠢吧,无所谓。反正是老板骂的。骂得再难听,那也是为了我们好。”黄毛揉了揉眼睛,事实证明骚话不能说得太动情,否则感动了别人事小,把自己搭进去才显得难堪。
“用不着给我这儿煽情了——我说了要丢下你们不管了吗?”张野故作凶狠地瞪了这哥几个一人一眼,“听我的,没有错。我确实是要离开,但不是永远。”
“我怕您走了以后就没机会回来了。”
黄毛自然地回答道。
“可能吗?你真的以为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替代我?”张野笑道,“能破除这结界的人很多,但能胜过我的,屈指可数。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我张野还在这里掌权一天,你们就永远只能是我的个人势力,而非A组的可控武装。季峰长官不会对你们放下戒备,他们真正的心腹,还是B组那群人。只有我走了,你们被‘遗落’了,他们才会把目光放到你们头上。你们个个都是可塑之才,不要因为我和****的个人矛盾,影响了整个团队的前途。”
“没前途就没前途,大不了就撂挑子不干!”
谁也没想到平日里最老成的老周这时候反而表现的最激进,“只要老板您说一句话,我们公然叛出这组织又如何?”
“你们容易冲动,容易意气用事,但我不能。”张野微笑,“道理我已经给你们说明白了。我承诺,我只是离开一段时间,而且这段时间,不会太长。如果你们还当我是老板,就听我的意思——当然选择权在你们,你们也可以在我离开以后甩手不干,撂挑子走人——只是就这么离开你们会甘心吗?会甘心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
响应他的是一片沉默。
“OK,此事已定,无需再提。”张野哈哈一笑,看着老酒鬼说道,“你带红衣回我的办公室修养,按约定,我得去见一见马向南顾问。”
林九点点头,遣散众人,只身离去。
月朗星稀,照着不同的人前往不同的路。
阳墟禁地,千年死城。三大魔首,不传秘辛。
张野眯着眼睛,静静思索着这半天来所见所闻的一切内容。
开明组长的来历究竟是什么?此人修为,恐怕不在蜀山李星云之下。他看中的东西又是什么?拿到了那样东西,对他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他开始不禁往阴谋论方向思索这个问题,最终得出的答案却令人毛骨悚然。
能隐藏身份潜入基地——背离组织只为了谋取自己的目的,此人,绝非善类。而既非善类,则必有图谋,阳墟之地断绝繁荣,所藏的东西,只能与“毁灭”相关……
决不能让这个人如愿以偿。
这是张野的直觉,也是他一切推断的最终导向。
开明组长所图谋的东西恐怕有着极其恐怖的价值,而这样的东西一旦落入这种野心家的手中——后果,难以想象。
C区,马向南顾问的私人办公室。
这里的环境很清幽——与其说清幽,不如说是幽闭。
“地狱无门”的建立没有什么历史底蕴,完全是神龟出土带来的古城秘辛,上级下令临时打造的一座独立武装部门。
正因为如此,偌大的谷中场地,有近乎一半的面积都处于“待开发”状态。茂密的树丛,未知的地形,或贫瘠或崎岖的土壤,以及成片成片荒无人烟的原始地段。
马向南顾问的办公区正是处在这样一个位置,毗邻未开发的“处女地”,避开了最核心的校场以及主办公区。他的地段一如马向南本人在三大负责人中的地位——被边缘化的存在,有其人,无实权。
马向南顾问很随和,这是所有人对他的一致评价。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叔叔,平静、负责的外表下,实则隐藏着中年丧子之殇。就是这样一个喜欢把悲痛藏在心底的人,对外的印象恰恰是“儒雅”、“清幽”。这样的地理环境似乎就适合他这种与世无争、淡薄权力之辈,但居住在这种地方,在张野看来却更倾向于一点不为人知的好处——无论做任何事,都不会被人打扰。
月光清冷,更照得这地方杳无人烟。
张野走到形单影只的办公楼前,大门虚掩,隐隐只看得二楼窗户上的人影,在昏暗光线中手臂升起,围绕身体做着阴柔、弯曲的动作。
“是张野吗?”
屋内人显然觉察到了张野的动静,于是放下手臂,沉声问道。
这是一座二层小楼,就外观而言,很像是二十一世纪初农村曾一度兴起的别墅小洋楼。因为是私人办公区,平日里又鲜有外人叨扰,所以布置的很类似于家居。一楼是大厅、厨房,二楼是书房卧室。想来这座军事基地与世隔绝,马向南顾问孤家寡人一个,应该已经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是。”
楼下的张野点了点头。回忆起刚刚在窗户前看到的那一幕,只觉得记忆中说不出的诡异与熟悉。
他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内容。
而记忆中的东西一旦与眼前的事实相结合,得出结果令他脑海中“轰隆”一声,如遭晴天霹雳,无数的东西应声破碎。(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