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了解……我了解……”
张野点了点头,一边咽着唾沫一边擦着额头上的冷汗。
“那个医生是什么来路?”
眼见他满口答应,赵夫人不带好气地问。
“不清楚。”张野摇头,“名字是叫娄震廷。年纪轻轻已经读到博士学位,并且在你女儿的大学有教学任职。涉及领域涵盖多重医学科目,在当今的医学界应该算是声名远播。”
“意思就是天才咯?”赵夫人冷笑,“都说天才和疯子之间向来是一线之隔,现在看来倒是没说错。你能不能确定他不会道法?”
“九成把握。”张野想了想,“但凡有道行根基的人,体内难免都有真元外放。我仔细观察过,无论是他的气场还是呼吸韵律,都没有半点修道之人的感觉。再结合他对我说的话,我判断他应该不是道门中人。”
“这个乌龙可就闹大了。”赵夫人眉梢一抬,“一个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不识道法,不通天理,居然能将一群妖物、地灵玩弄于鼓掌之间,看样子是个角色。小张野,你这回算是碰上对手了。”
“如此丧心病狂之徒,丈母娘,”张野在一旁煽风点火,“您就没有一点替天行道、铲奸除恶的念头?”
“算盘打得不错。”丈母娘冷冷瞥了他一眼,“你惹下的乱子,凭什么要我给你擦屁股?”
“这是我惹下的乱子吗?!”张野故作吃惊,“要不是为了你女儿,我能卷入这件事?要不是为了保你女儿的周全,我会强行使用禁术、杀了那邺水河神?”
“你可省省吧你!”赵夫人看上去是一点不吃他这套,“是我让你能力不足强行出手的?是我让你把我女儿带到除妖现场、身临险境的?现在捅了大篓子想起了我这个‘丈母娘’,我可是记得之前你小子还一脸牺牲的表情跟我说不愿跟我女儿在一块儿哈!”
“往事不要再提……”
张野扶着额,一脸的寒霜秋冷。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赵夫人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说,“‘弑神’这种事情在历史上都算是罕见,就算是**湖,也未必能解出你这掌心黑纹上的咒法。再加上你口中的那名娄医师明显不是什么善类,这次的麻烦恐怕真是棘手的过分了些。”
又是一个无解咒术。
算上自己手腕上那圈牙印对应的“红鸾心动”,自己这倒真有了些身患绝症的感觉。
张野呵呵一阵冷笑,说:“我能怎么办?我就是拿不定主意才来找您帮忙的呀。现在看来这段时间也许真是点儿背,干点啥事儿都能把自己搭进去。”
“先想办法查清楚那个娄医师的底细。”丈母娘沉吟道,“我记得你应该是在公安部门有关系,想办法,知己知彼才是正面迎敌的第一步。”
“跟我想的差不多。”张野吸了吸鼻子,这一贯是属于他的惯用路数——凡是解决不了的对手,一概祸水东引,引得更多方势力入局。
“既然他本身不是什么善茬,我就有这个集结力量一锅端掉他的基础。饲鬼养妖这种事本身就是历代正道人士所不齿的行为,再加上这医院里发生的多起案件,能引得警方加上典狱司同时出手,这个麻烦的阻力会小很多。”
“思路没问题。”赵夫人点了点头,“但是我总觉得这件事不会这么简单。对方既然能把秘密告诉你,就一定会事先准备好一条全身而退的后路。总之你见机行事吧。处事机灵一点,你的后台可不弱,就算拿不下对方,人家想对你出手也没那么容易。”
“说的是。”张野点头。
截至目前为止自己身上可的确是牵系了多方关系后台。
明面上有重案组总警司这层私好,暗地里有林九、青衣两位大妖。道域四大名山中龙虎山门跟他是明确的交好态度,连带着典狱司那边也不可能忽视自己一个突然崛起的新人。
但是这个女人怎么会知道这些?
难道是近来自己名头太盛,所以通过阴阳集市等渠道,赵夫人也把自己的底细摸清楚啦?
“另外关于这个河伯鬼咒,我觉得你有必要重视一下。”想到了什么,赵夫人提醒道,“人家不一定会对你出手,但你要考虑考虑你的家人。”
“明白,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安全起见,我会即刻返回老家,确认我爸妈的安全。”张野点了点头,心想着自己老家还在祖国南方,以“江南水乡”而闻名天下的地界,真的要通过河流水脉下手,危险隐患真的是太大太大。
“至于解咒之法,我肯定是帮不了你什么,不过要找到跟这件事有关的线索,我建议你可以去两个地方问问。”赵夫人说。
“哪两个地方?”
“第一是京都邺河,既然是邺水河神,必然能在那里找到相关线索。去寻找那里被破坏的灵脉,不敢说一定会有收获,至少值得一试。”
“张野明白。”张野点了点头。
“还有一个地方就比较宽泛了,这可能需要耗费你很多的时间心力。”赵夫人看着他,目光如水,“去寻访道域四大名山。在那里记载了中原近千年来的道统变迁,秘辛隐史,我相信关于弑神诅咒的事情如果真的在历史上有所记载,那么这份内容一定是在四大名山的不传典籍之中。”
“可以,我记下了。”张野长叹一口气,再次点头。
“时候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吧。”喝完了桌子上的咖啡,赵夫人起身就要离开,“我女儿那边最好是我们俩人什么也不说,这件事让外人知道没什么益处,我想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
“放心,我不说。”
张野苦笑了两声。
“买单。”
冲服务员招了招手,结完账以后的赵夫人裹紧大衣,如何而来,又如何消失在了夜晚的风中。
“京都邺河么?”
张野将双手插在荷包里,低着头,朝着另一个方向小步离去。
……
给梁警司的电话打在了隔天一早。
在低劣的睡眠质量中熬过了一夜,第二天,张野便以报案的名义联系了自己在重案组的那名“未来长官”。
“你这事儿……不好办啊……”
一向对他的要求百依百顺的梁警司破天荒地表现出了拒绝的态度。
“为什么?以你的职权要查一个人还不简单么?”张野表示不太能理解,“我又不是无缘无故直接让你抓人,那家伙本身就是反社会人格猖獗的危险人物,我光明正大的报案也有问题?”
“首先你要想想你这么做的影响。”梁警司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沉稳。
“娄震廷医师在当今的医学界享有极高声誉,他身上的名誉头衔国内国外加在一起能让你一眼扫下来看不到头!这样一个国家高度重视的医学人才本身就相当于身系免死金牌一样,走到哪儿都是省内机关关照的国宝级人物!撇开这种国际影响不谈,他手下治愈的疑难杂症更是数不胜数,广大医患中,经他的手直接或间接康复的病人可以从你家门口一路排队绕B市一圈!这样一个公众人物你别说是抓,就连派个人去查我们都要负相当大的责任!
“最好的结果,我们查出了一些问题。这时候广大媒体势必造势,为了消除舆论方面的不良影响,公安宣传部门要付出的工作量可能大到要靠三年五年来收尾。你以为你看到多数公众人物一点丑闻都没有?人无完人,只要想挖,每个人都能找到污点!但是影响太大,我们这些负责抓人的有时候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那危险人物就不抓啦?”张野被他的逻辑呛得不轻,“你知道他在背地里干些什么勾当么?饲养妖鬼!这样的行径一旦发展壮大,后果只怕是比起龙腾妖祸的那次兵家养尸还要严重!”
“不是不抓,我只是跟你说一声抓他要付出的代价。”梁警司说,“我问你,你能不能保证,只要我们去查,一定能查到结果?”
“不好说,这个人城府极深,如果只是随随便便一查,真不敢说一定能查出结果来。”张野想了想,压抑着情绪回答。
“如果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有没有想过负责任的是谁?现在的举报是实名制度,如果公然诬陷一名社会影响力巨大的公众人物,人家追究起来,不仅仅是你,我们重案组也要吃官司。”梁警司冷冷地说。
“行我明白了。”张野在电话这头不住地点头。
人家的话说得很清楚嘛,就是影响太大,不敢去查。
这就是娄震廷如此有恃无恐的原因。
就跟那些医院里的受害女性一样,人人都感觉自己可能在昏睡中受了侵犯,但是考虑到名声,考虑到抓捕难度,每一个人都选择了矢口不谈!恰恰是这些违背本心的顾虑,才成为妖魔作奸犯科的规则保障。那个人完美的利用了人性缺陷,这一手玩得漂亮,玩得张野无话可说。
“你也别太见气,人生在世,总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电话那头的梁警司好言相劝。
“这句话的意思你倒是解释的很出色啊。”张野冷笑,心说好一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大不了就这两天,我派两个心腹去私人方面调查一下。有结果,有明确证据,我一定会联系典狱司那边进行双方协商会谈,但是没证据的话,就只能你这方面隐忍一下了。”梁警司顿了一下,算是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隐忍?隐忍到东窗事发?”张野问。
“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能等到东窗事发。”梁警司点了点头。
“行,当我什么都没说。”张野说了句明白,继而挂断了电话。
“那头吃闭门羹了?”
躲在门口看热闹的林九显得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别闲着,我马上叫车,今天下午,陪我去一趟邺河。”
张野揉了揉眉心,朝着老酒鬼说道。
“邺河?你怎么突然想到了要去邺河?”林九皱眉。
张野苦笑了两声,示意他坐下以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