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时候,父母赶着马车又拉着一车苞米回来,看见我在大门口嚼着甜杆儿(东北一种类似于甘蔗的一种可嚼的植物茎),都是一惊,随后便是一阵高兴的笑声。
“儿子,你回来咋不跟家里提前打个招呼?!”老妈拉住我的手,笑盈盈的问。
“我就想来个突击检查,看看没有我在家烦你们的时候,你们都是怎么过的!”我一边吸咽着嚼下来的甜杆儿汁,一边答着。
“哈哈,你还突击检查呢,你自己的作业写完了没有啊?”果然身为小学人民教师的父亲,最惦记的就是我的学习。
“从开学到现在,学校一直军训来着,还没有上文化课。还有就是,大学没有作业了,爸!”我解释道。
“没有作业也要好好学,听见没有?!”爸爸的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容置疑。
“先别说了,知了刚回来,你让他歇会儿!”妈妈在一旁打断了父亲想继续和我谈学习的念头,又对我说道:“想吃啥,妈给你做!”
“去宰只鸡炖上,你看知了都瘦了!”爷爷吩咐道。
我不忍看妈妈宰鸡的情景,那场景太血腥!心里总觉得有些愧疚,那只肥鸡总归因为我而死。
但是等到我们这一大家子团坐在看桌前,我终于吃到妈妈做的土豆炖鸡肉的时候,却根本停不下手中那双飞舞的筷子,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鸡肉了。
吃过饭,爷爷卷起一袋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我沏了一壶浓浓的红茶,给家人倒上。
“军训累不累?”奶奶问着。
“不累,挺好玩的!”
“凡是不能儿戏,你在大学也要好好学习!”爸爸问着。
“知道了,爸!”
“你们宿舍的同学都是哪里人啊?你和他们相处得怎么样?”妈妈问着。
“河南、甘肃,还有一个也是咱们东北人。”
我一一尽量详细的回答着家人对我关系的提问。
爷爷一袋烟抽完,下了炕,说道:“眯一会儿吧,知了坐了半天的车,躺一会儿!”
“都歇一会吧,下午知了也跟着下地,负责赶车往回拉装卸苞米。”父亲朗声说道,他很自豪的给我布置了一个颇具需要力量的任务,好像很庆幸我是男孩儿似的。
经过中午短暂的休息,我换好了在家里干活穿的衣服,很快就加入了秋收运动中!
第二天又是整整忙碌了一天,当皎洁的月亮再次悄悄的爬上树梢的时候,我赶着最后一趟载满苞米棒子的马车驶在归家的小村土路上。
父母都坐在车上的苞米棒子上面,我则坐在马车的左侧辕耳儿上拿着一根小树枝指挥着马儿前行,不停的吆喝着驾马车的指令:“驾(向前)!吁(二声,向左)!喔(二声,向右)!”
“看吧,还是小小子尿性吧(东北方言,意为中用、靠得住)!”父亲自豪的对母亲笑着说道。
母亲也是很知足的说道,“是啊,是一年比一年中用了,孩子大了,我们也就老喽!”
“妈,你永远都那么年轻漂亮!”我回过头,冲着母亲撒娇的说道。
母亲接着又说道:“知了啊,在大学要是能遇到合适的女孩子,你可以处处朋友了!妈没有什么要求,只要她对你好就行,这样妈也就省心了。”
出乎我的意料,一直以我学习为重的父亲,竟然也没有表示反对妈妈的说法,更是帮腔道:“也是,也不能学傻了,完全成一个书呆子也不成。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你可以有你的感情自由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作答,但是下一刻心里却浮起一个花香四溢的女孩儿在阳光下起舞的画面。
转过头,我呆笑轻扬嘴角,继续专心赶车。
吃过晚饭,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爷爷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像是把一天的辛苦劳累都呼了出去,都说“饭后一袋烟,赛过活神仙”,此刻爷爷就像一个神仙似的,眼睛微睁,在烟雾缭绕之下,享受着饭后这袋烟的感觉。
忽然爷爷缓缓睁开眼睛,问我到:“童家就在S市里,离你学校远不?去看过你童爷爷没?”
我一脸惭愧的答道:“开学这段时间军训时间比较紧,一直没时间去,我正打算这次就不在家多呆了,明天就回去,正好还可以去看看童爷。”
“明天就走?”一听我这么说,奶奶显得有些惊慌。
“嗯,有两个寝室都是外省的,回不去家,我和他们约好了!”我和奶奶解释着。
“哎呀!你看看你,你把他们领导咱们家不就得了,咱家的大炕来多少人都睡得下!”奶奶埋怨道。
“嗯,下次,我一定邀请他们来咱们家。”
父亲端着茶水喝了一口,说道:“走就走吧,家里的活计也完事了,回学校也好。”
“到时候给你童爷带点家里的旱烟叶子,再带只秋膘鸡过去!”爷爷又抽了口烟说道。
“那我现在去抓只鸡杀了,收拾干净放冰箱里,装到塑料袋子里明早好带上。”母亲撂下茶碗,从炕上起身下了地。
我心想,不知道哪只鸡又要倒霉了,这次可千万不要怪我啊,要怪就怪童爷吧。
次日早上,父母将我送到梧桐村口
“到学校,得意啥就买啥吃,别不舍得花钱!”母亲嘱咐我道。父亲则是从兜里拿出一打毛爷爷来,递给我:“这是一千块钱,你放在里面贴身的兜里,不够给家里打电话,到时候我去银行给你打过去。”
父亲接着说道:“还有,到学校要常给家里打电话,在学校有什么事也和我们说说。”
“你能不能说点好的,儿子还没会学校,你就开始乱叨叨!”母亲埋怨着父亲不会说话。
看着父母为我操心,听着他们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忽然意识到我其实并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我也属于父母和爷爷奶奶,属于一切关心我的人。
我要好好活着,为了所有爱我的人!
汽车终究还是开到了我们面前。
“我走了啊。”我背上旅行包,一步就跨上了车。
“到学校了给我们发个短信,报个平安。”父母在车窗外还在不断的嘱咐着。
我轻轻的撇了撇手道:“知道了,你们快回去吧!”
中午时候,长途汽车驶进了S市,我拿起手机拨通了海超的号码:“海超,你从A市回来没?在家呢没?”
“我在家里,你没回家吗?后来你在学校那边的情况怎么样啊?”海超接听电话后,就立即询问着我的情况。
“我刚从家回来,还在汽车上,一会就去你家找你,等着啊。学校那边的事儿,到了你家再细说吧。”我答道。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我终于到了海超家门口。
“当、当、当”我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海超一见是我,给我一个熊抱,用拳头重重的捶了我后背两下,转身说道:“爷,你看谁来了?”
正坐在红木椅子上的童爷站起身来,走到我身边,仔细瞅了瞅,随即爬满深深皱纹的古铜色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是知了啊,快进屋!听海超说你在S市念书呢?!有出息了!你家里人都挺好的吗?”
“都挺好的,这是我爷爷给您拿的烟叶子。对了,还有一只鸡,都收拾干净了,得赶紧放冰箱里。”我一边换着拖鞋,一边说道。
海超接过东西,找地方放置去了,我则是被童爷拉着坐在木质沙发上。
“童爷,您身体还好吧,看着还像我小时候见您那般硬实儿!”我开口询问着童爷的身体状况。
“不中了,老喽,当年就是逞能干着力不能及的事儿,现在更是什么也都干不了了!”童爷一边拿着一片我给他带来的旱烟叶子用手搓着,一边叹着气说道。
我知道童爷说的“当年”指的就是二胖被崂山魂师钓魂的那件事,没想到现在他还是对那件事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
“哪能呢,童爷,瞧您说的!我看您和我爷一样硬实!”我赶紧安慰着说道。
童爷摇摇头,接着问道:“梧桐村现在有啥变化没啊?知了”
“爷,你等会儿再和知了聊,我先找他有点事儿。”海超关山冰箱门后,便招呼我跟他过去。
童爷刚要开口继续和我聊天,被海超打断,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说道:“兔崽子!你又要背着我干什么!?”
“嘿嘿,没啥事儿,就说点我们年轻人之间的悄悄话!”海超嬉皮笑脸的说道。
于是我被海超拽进了他的屋子,他迫不及待的问道:“上次让你留心的那两个人,最后有没有问题?”
我谈了口气回答道:“你说的两个人都不可能有问题了,一个和我说了他的经历,另一个现在已经死了!”
于是我便把老大向我讲述的他的身世,又对海超转述了一遍。又把黑子被崂山魂师敛魂坠楼身亡的事情大概描述了一番。
“事情基本就是这样。”对海超讲完这一切,我重重的叹了口气。
“今天晚上就住我家吧,我家掌堂大教主想见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