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溅到俞凉叶的裤子和鞋上了。
他的脸都白了,腿有些微微的颤抖,扭过头看见白米在看他,顿时就不高兴了,“看什么看?”
白米平静的说:“没弄脏,很干净”
俞凉叶脸僵了一下,错愕的说:“什么?”
白米没说话了。
她回忆着原主关于俞凉夜的记忆片段,原主目前已经给他当了半个多月的助理,早就发现他的洁癖很严重,衣服弄脏一点要换,被别人碰一下要换,甚至还有可能会吐……严重的时候每天要洗好几遍澡。工作时要带手套,手套每天都要换,吃饭有专用的餐具,地板一天要拖好几次,见不得动物的毛,一看见就要发火……诸如此类的事情。原主观察的很仔细,有一些同情甚至还一些喜欢他。
白米突兀的感受到了同情,和极有可能是由同情滋生的喜欢,有些难以理解。
她觉得俞凉叶这么严重的洁癖,很可能是有心理疾病的。
俞凉叶已经把水关掉了,回了杂物间。
白米猜测他应该是进去换衣服了。
过了一会儿,杂物间又出来一个男人,穿着一套睡得歪歪扭扭的印着狗狗图案的短袖短裤睡衣,站在门口,看到白米之后,眯着眼睛挑着嘴角,坏笑着吹了一声口哨,“郑妹妹,今天很漂亮啊,简直闪瞎了我的钛合金狗眼,哈哈哈……哎吆”,伍刀猝不及防往前扑了一下,笑声戛然而止。
“一大早上,发什么春”,俞凉叶踢开他之后,就拿着洗漱用具出来了。
“那你也不能对着腰踢吧”,伍刀表情扭曲的揉着腰。
“那不然对着脑袋踢?”
“嘿嘿嘿,你腿抬得了那么高吗?”
“……”
“哎哎哎,别踹别踹,我错了……”
……
俞凉叶果然换了一套衣服。
白米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打闹,观察着他们的表情,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关键是她也不会看表情。
想了想,又低头看着身上穿的白衬衣,不知道蹭了多少灰,有些地方甚至有些发黑了,黑色裤子上也沾了很多白色的毛毛,白色板鞋上蹭的灰一块儿黑一块儿的。
原主是带了挺多衣服的,可以一天一套换着穿,白米没有什么洁癖,也不在意那么多,而且换了就要洗,现在做任务要紧,所以今天就没有换了。
可是,很漂亮?
白米的心情有些复杂。
俞凉叶和伍刀洗漱完之后,就要开始今天的拍摄了。
然而当俞凉叶打开摄像机防尘包的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白米的瞳孔紧缩了一下,有些紧张。这是这身体的本能反应,原主当初为了争取到擦摄影设备的机会,费了很多心思,说了很多天,俞凉叶才同意的。
而昨天晚上,她刚被系统带过来,脑子本来就不是很清楚,还陪着杨虹在厕所旁边熏了好久,自然就忘了这回事。
悄悄搓了搓手指, 白米赶在他发火之前,抢先说:“我现在去擦可以吗?我先去洗手。”
俞凉叶敛眉看着她,目光暗沉,半晌才点了点头。
白米松了口气。
要收敛一些,暂时不能表现出太多和原主不像的地方,不然任务完不成,自己反到被怀疑了,要是被当成怪物烧死了才糟糕了。
“站这儿干什么,去把支架搬过来”
白米还没抓住刚刚又突然出现的奇怪感觉,就听见俞凉叶那格外冷淡的音调,连忙快步跑去搬支架。
支架都搬出来了,白米刚站好,就听见男人轻飘飘的说:“算了,不用了,搬回去吧”
“……”
作为一个助理,原主过得是很憋屈的。
原主是农村出身的,虽然性格软弱一些,但实际上也是实打实的女汉子,别说是几公斤,就是几十公斤,原主也能扛起来,健步如飞。
可惜她为了给俞凉叶留下好的印象,平时都是假装弱不经风,然而俞凉叶并没有什么绅士的品格,从头到尾都把她当苦力用。
比如三脚架明明有轮子,也不让她推着,非得扛着,因为嫌地上太脏。
白米:……
拍摄开始,首先入镜的是在客厅打地铺的杨虹,她还在睡,趴在被子上,被单揉成一团,凌乱的短发遮住了脸……总之,睡姿很豪放,像个标准的女汉子。
白米:……
镜头里杨虹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似乎被吓到了,快速地用手挡住脸,有些紧张又像是开玩笑般的说:“先别拍,没化妆呢,还要脸的,这样播出去了我的形象就毁了。”
“哈哈哈……瞧你说的,谁不知道我们杨姐姐天生丽质,妆前妆后都是一样美丽大方”,伍刀丝毫不吝啬赞美之词。
“哎吆吆,伍导真会说话”,杨虹捂着脸做出害羞的样子,又很快放开,哈哈大笑,笑声极其豪迈。
白米:……
要不是原主之前为了尽力帮助老板圆满的完成这次录制任务,做了充足的准备,提前上网查过了他们的详细资料,还以为杨虹也被穿了。
前后变化很大。
杨虹的资料里写着:她曾经是演员,参演过许多电视剧,结婚后开始担任主持人,主持过许多综艺节目,有七年的主持经验。主持风格是搞怪、煽情型,性格大大咧咧、不拘小节,有时也有小女生娇羞的一面,是一众矫揉造作的女星中的一股清流。网上一片好评,家庭也幸福美满,有一个疼爱她的老公。
但是主持人台上台下,性格差别大,可能是职业需要,没有什么问题。
伍刀收起笑容,板着脸,摆摆手,严肃的说:“我的目标是要成为大师级的导演,以后都叫我伍老师,别再叫伍导了”,关键听着像“舞蹈”,他不喜欢。
白米以为该去拍摄其他人了,又看见杨虹对着镜头压低声音说:“嘿,你们知道吗?我们这次拍摄的摄影师特别的帅,堪比盛世美颜……”
俞凉叶把摄像机关了,目光锐利的看了杨虹一眼。
杨虹显然很惊恐,脸色瞬间惨白,脊背僵硬,十指紧紧地抓着薄被,配上凌乱的卷发,看起来狼狈不堪。
纵然是白米不擅长观察表情,也觉得有些夸张了。
更令白米意外的是,伍刀不仅没有想办法缓和气氛,反而冷哼了一声,低沉的说:“杨姐,别忘了,可不是什么人都是你能招惹的。”
杨虹张了张嘴,没说话。
“哈哈哈,怎么样,我是不是很有大导演的架势”,伍刀直接笑弯了腰,还用手捂住了肚子。
白米目光直直的盯着他,还是那标志性的坏笑,笑容很大,但是没有崩坏,还有点儿迷人。
网上是这样说的,嗯。
伍刀笑得站不稳了,伸手去抓俞凉叶的衣服,俞凉叶躲开了,又去抓白米,白米直接给他的手上呼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空气安静了,伍刀手背瞬间就红了。
白米脸色有些僵硬,这是她自己的意识,跟原主没关系。
她以前住在孤儿院的时候,经常被人欺负,她打不过别人,但又不想被人压着打,只好尽量迅速凶狠地反击。对方可能因此更生气,更凶狠地打她,但也可能因此惧怕她,不敢再打她。
白米不会开玩笑缓解尴尬的局面,只好像原主一样快速低下头,委委屈屈的低声说:“对……对不起,我刚刚没注意到……”,后面的就没必要再说了。
俞凉叶深沉的看了她一眼,她没发现。
伍刀揉了揉鼻子,笑了一下,摆摆手,无所谓的说:“没事没事,瞧你吓的,哥哥我有那么可怕吗”,说着还把胳膊搭在她的肩膀上,推着她,“走走走,下一个,麻利点”
白米的肩膀僵硬了一下,又慢慢放松,眼角的余光看见俞凉叶对杨虹做出了警告的眼神。
杨虹神色尴尬且恐惧。
又得到一些信息,俞凉叶不喜欢别人议论他的相貌,或者仅仅是不喜欢杨虹,他的背景可能很强大。
卧室就在客厅旁边,转过身,走两步就到了。
下一个进入镜头的是聂文远,他睡的床靠近卧室的门口和窗边。
他刚把眼镜戴上,感叹道:“年轻就是好啊,一大早的就活力十足。”
“聂叔叔,你也不老啊,说话还是那么中气十足”,伍刀张口就是一句夸赞。
“就你小子会说话”,聂文远笑声愉悦。
他是科教节目的主持人,在综艺、娱乐节目大行其道的如今,愣是凭借着自己渊博的知识和几十年的主持经验撑起了科教的一片天。网上对他的评价是:学识渊博、睿智豁达、热心助人,也有人说他爱管闲事,严肃古板,像个老学究。
最后一个是向原,他睡在卧室靠近后面墙的床。
这边在说话的时候,他已经起床了,被子叠的很整齐,脸上很光洁,侧分短发,随意但丝毫不显凌乱,嘴角挂着温润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带着青色的眼眶。
“向哥,晚上还是睡不着吗?”,伍刀关切的问道。
“小向,你这不行啊,年纪轻轻的就睡不着,去医院看过了吗?”,聂文远问道。
向原笑了笑,说:“没有,不用去,我就是到了新环境有些不适应,过几天就好了,再说我年纪也不小了”。
“你们别听他说,他年年看着都像十八岁,而且是网上公认的不老男神、气质男神、国民梦中情人、单身黄金汉、最佳结婚对象……”
听见伍刀越说越夸张,聂文远忍不住打断了他,“打住啊,你们总要照顾一下我这个老人家的心情吧”
除了俞凉叶和白米,其他人都笑了。
不清楚俞凉叶是怎样想的,白米是觉得没什么好笑的,甚至觉得有点儿累。
在场的六个人,原主年龄最小,二十二岁。但白米的实际年龄是十六岁,更小。俞凉叶和伍刀,都是二十六岁。杨虹三十五岁,向原三十七岁,年龄最大的是聂文远,四十二岁。
像十八岁太夸张了。向原的长相本来显年龄小,保养的又好,看起来比杨虹还年轻一些,像二十来岁还差不多。
下一个环节是做饭,三个主持人,无论会不会,都要动手。
一个简单的早饭,也要努力做出一朵花来。
白米并不是很能理解,可能是为了节目效果。
主要是聂文远在做,向原打下手,杨虹负责搞怪。
粥煮上了,馒头也蒸上了,炊烟袅袅升起。
现在是休息时间,杨虹在水房接了一桶水,用水瓢舀了水浇在手上,然后蹲在地上细细揉搓在手上粘着的面团。
白米瞅着她旁边没人,就把摘好的小青菜装在盆子里,端过去蹲在旁边洗。
洗了一会儿,她开口问:“杨姐,你觉得这里好玩吗?”
“好玩什么呀,环境差死了”,杨虹头也不抬的说。
她也不怕郑芯听了会到处说,毕竟只是个小助理,也不受老板喜欢,没靠山,没背景,也没胆量乱说话。
面团粘的很紧,她怕力道太大,把皮肤扣破了,扣的很小心。
“杨姐,你那天来的时候,见到的村民多吗?”,白米斟酌着问。
伍刀,向原和杨虹是五号下午到这里的,比原主和俞凉叶提前了半天。
杨虹,“不多,就户主一个”。
白米,“户主人怎么样?这里的人好相处吗?我想去隔壁借点儿东西。”
“这里其他的人好不好相处我不知道,但是户主,嗤”,杨虹发出嫌恶的嗤笑声。
白米集中注意力,问:“怎么了?”
“那个老太太忒不要脸,原本在电话里商量的好好的,三千块先租半个月,蔬菜随意吃,半个月后满意的话再加钱继续租。结果我们来了之后,她见我们穿着打扮靓丽,马上就改口要加钱”,杨虹越说越气愤,手上的力道不自觉的加大,皮肤都被扣红了。
白米去水房里拿了一个盆,递给她,又舀了水倒进盆里,示意她泡一下再洗。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决定不租了,要走,她立马就坐在地上撒泼,一边大喊着:‘死人了,城里人欺负农村人了’,一边挥舞着手到处乱抓,力气很大,直接把聂老师推地上了,把向原的上衣都抓破了,我上去拦,她就伸手要挠我的脸”
杨虹气哼哼的拍打着盆里的水,水溅到了地上。
白米注意到她的脸上很光滑,没有任何痕迹。
“那伍老师呢?他当时不在吗?”
杨虹说他也在,“他是最倒霉的,那死老太婆要抓我,他过去拦,结果裤子直接被扯掉了,连内裤都差点儿掉了”
白米:……
农村的老太太没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吧,三个男人一个女人都制不住她,她有些怀疑。
杨虹瞪了她一眼,“你看我干什么?不相信我?我们都是斯文人,每天要写稿子,主持节目,哪有时间锻炼,力气怎么会大?而且连鸡都不敢杀,真动起手来也不会像泼妇一样凶残”
白米继续看她,“后来呢?”
“后来她又哭诉说,‘她老伴儿早就走了,她一个人在家辛辛苦苦的几十年靠着仅有几亩地的收入,好不容易把儿子供出大学了,结果他转眼就找了个城里的媳妇,不要妈了,嫌她是拖累,家里又穷,所有人都欺负她,不如死了算了……’,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伍导无奈之下,说不走了,还租这里,愿意给她加钱,最后给了她很多钱,还给她出了搬家费和车费,她这才收拾东西坐公交走了。”
白米又认真想了想,也许他们是见对方是个老年人,不想闹大了,都没有真正地动手。
杨虹手上的面团已经快洗掉了。
白米抓紧时间问:“那只猫突然就死了,是不是因为那天起争执的时候被误伤了”
杨虹神色突然变得愤恨,“没有,老太太刚开始嚎的时候,那只猫就受到了惊吓,跳起来跑了,还撞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