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锦华已然疯了,双手拼命的捂住耳朵,不停的向后退,干瘪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上冒着丝丝寒气,仿佛有一阵凛冽的寒风穿透了她的身体,浑身不停的颤抖着:“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可那女子阴森森的声音却未间断,冰凉的声音似乎是在喉头摩擦出来,嘶哑的令人毛骨悚然,她凄惨惨的笑出了声,却像被人勒紧了脖项:“秦郎,当年你说,你爱我容颜美艳,喜我墨发簪花,看我眉间画钿,可到头来却不愿与我嫁衣红霞,也罢,那便切我脸皮,拔我青丝,刮去眉发,剔去皮囊,统统送给你,好不好?”
秦朝暮老泪纵横,双手双脚剧烈颤抖,竟是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浑浊的老眸看着窗外悲恸的大喊道:“君陌,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
窗外传来女子尖利轻细的笑声,嘤嘤啼啼的直捣心窝,而门口那四具尸体僵硬的向前爬着,被砸死的那对夫妻,身子残缺不全,没了胳膊没了腿,却是像蛇一样向前爬行,贴在脸上的人皮耷拉下来,露出一张腐烂猩红的脸,身下逶迤着一道道长长血痕,他们已经变成了没了灵魂的行尸,厅内弥漫着血腥和腐烂的气息,令人窒息。
萧听风抬起眉眼,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一切,一脚踢开爬向他脚边的尸体,细长的眼中划过一抹光芒,薄唇开合却是下意识吐出几个字:“傀儡之术。”
林晚儿闻言秀眉微凛,能够如此自如的控制住尸体,只有那禁忌傀儡之术才能做到,林晚儿看向窗外,水眸中一抹寒意闪过,难道,君悦和刺杀萧听风的蒙面女子有关系?
来不及细想,那四具行尸直直奔了秦朝暮夫妻二人爬去,尸体举起苍白的手,一把抓住了跪在地上痛哭的秦朝暮!
秦朝暮紧紧的闭着眼,他感觉到脚腕冰凉,却是没有动,瑟缩颤栗的身子出卖了他此时的慌乱,紧接着他开始颤抖,双手抱在胸前,好像感到害怕,又好像在忏悔。
四具尸体齐齐涌了上来,拼命的举起僵硬的胳膊,像是找到食物般抓住了秦朝暮,身后的穆锦华看清楚了抬起头来的尸体,他们身上死肉收缩,脸上贴着自己的皮肉,溺水死的脸胀的很大,似乎随时都会破解爆开,而被勒死的喉咙里的舌头伸出嘴巴耷拉着,眼眶撑得很开,布满血丝圆凸的眼球无神地盯着前方,没有焦距。
穆锦华再也承受不住,失狂的大叫,身子发起抖来,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即将掉光的牙齿,忍不住互相撞击着。
突然,她猛的抬头,眸中嗪着一抹决绝,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的起身跑到秦朝暮身旁,一把将挂在他身上的行尸都拽下,颤抖的手指指着他们,眸中带泪却是无比狠戾,口中不停的大嚷着:“冲我来,冲我来吧,全都是我干的,跟朝暮没关系,你们来杀我,杀我!”
说罢, 她抬头看着窗外,绾发的簪子随着她的动作掉落,披散着一头花白的发,映着眼中的戾光,整个人都有些狰狞:“君悦,君陌那贱人是我杀得,我只恨,当时没能杀了你,来吧,来报仇,不必折磨我了,我活的够久了,哈哈哈哈,她君陌始终不如我!!!”
秦朝暮抬起泪眼看着已然发疯的穆锦华,脸上布满泪痕却是摇了摇头,泣道:“锦华,你何苦这么说!”
穆锦华跑过去抱住秦朝暮,身子依在他怀里,花白的发落在他怀里却柔顺起来,她抬眼看着丈夫,勾起干瘪的唇浮出一抹笑:“若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会这么做,绝不后悔!”
地下那四具行尸再次扑了上来,抓住二人的腿腕,僵硬的手指狠狠的深入皮肉中,而已然年迈的二人却是没有一丝动作。
秦朝暮颤巍巍的伸出手,轻轻拂掉她腮旁的泪珠,叹了一口,似乎叹着一生,道:“我这辈子对不起君陌,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如果有下辈子,我希望你们谁都不要遇见我,误了一生!”
穆锦华含笑的摇着头,任泪水流下,秦朝暮缓缓抬头看着门外,他知道,君悦就隐在暗处,他四处搜索眼中带着渴望,嗫嚅着干瘪的唇,却是带有一丝乞求道:“君悦,我知道这辈子我对不起你们娘俩,上天惩罚我,我这一生都无子女,没想到,君陌,君陌她为我生下一个儿子,你出来,让我看看你,看你一眼,就算让我千刀万剐都可以,让我看你一眼,好不好?”
安静,窗外安静的格外渗人,连风声都止住了,没有风声,也没有虫鸣,极度的幽静,使人感到绝望。
秦朝暮失望的垂下眸子,泪水夺眶而出,本来苍老的脸越加苍老了,地下行尸还在剜着他二人的皮肉。
秦朝暮叹了一口气,也许这是他一生最后一次叹息,他失声笑笑,抬眼看着穆锦华,二人对望,却相视一笑,五十年的夫妻,早已经知悉你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秦朝暮踢开涌来的行尸,揽着穆锦华的腰,脚腕汩汩流着血,此时谁也顾不得,他们互执双手,一起走向厅内的那口大红棺材。
秦朝暮哆嗦着年老的身子抱起穆锦华,将她抱进棺材里,就像当年他抱着她走进洞房时那般,穆锦华眼神痴嗔,皱纹交错的脸竟浮现一丝娇羞,秦朝暮嘴角含笑,紧随着也跳进了棺材里,躺在了穆锦华身旁,二人紧紧相拥。
突然,一股冷风皱起,砸裂了屋门,一身黑衣的君悦从门口落下,猛的抬手一阵掌风自袖间而起,将一旁的棺材盖紧紧的合上。
至此,秦朝暮从未瞧见他一眼,连一丝一角都没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