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垂下眼,眼中隐隐透着失望,道:“德棋曾经说过,他父亲为人忠义,可,可他是个老古板,他认为兵书在我们手中,会帮我们么?”
林晚儿轻轻笑了笑,轻声言道:“你也说他为人忠义,经昨天一事,我想他心中也该起疑,我相信他会帮我们的。”
琳琅看着眼下的忘忧谷,点了点头,如今,也只有将希望放在他身上了。
日色渐渐暗淡下去,一抹残阳如血。高耸的群山缝隙间,落着一轮如镶金边的落日,而此时落日正圆,光芒四射,乱人眼眸却恍惚如梦似幻,迷离的不似真实。
一阵清爽的晚风扑面而来,拂在林晚儿娇俏的脸上,仿佛一切烦恼与疲惫都置之度外了。
林晚儿缓缓从灌木丛中站起身,看着天边那抹落日余晖渐渐暗淡,秀眉微疏,勾唇淡然一笑,道:“瞧,这日头终于是要落下去了……”
琳琅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对林晚儿笑了笑,娇语道:“林姑娘,我同你一起去。”
林晚儿转身看她,却是摇了摇头,正色道:“琳琅,我知道你担心林公子,也很想见到他,可眼下之景不同寻常,你不会武功,若是同我一起去难免会打草惊蛇,你放心,只要待时机成熟,我会带你去见他。”
琳琅见林晚儿说的如此直白,秀丽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潮,想了想,还是羞涩的点了点头。
林晚儿抿唇一笑,道:“你在此处藏好,天亮之前我一定回来。”
琳琅抓住她的袖子,眼中泛着紧张之色道:“林姑娘,你要小心!”
——
林晚儿身子轻巧的似一抹清风,莹白的裙衫好像要消融在月色里,守卫忘忧谷的谷民也只觉眼前一花,似乎是一阵风划过,他揉了揉眼睛,眼前仍是空空如也。
林晚儿隐在木桥下,躲开桥上巡逻的几个谷民,她垂下眸子,有些诧异,见此时忘忧谷里似乎守卫十分严密,就算为了防止她来救明月,也犯不着用如此大的排场。
林晚儿突然心中一惊,缓缓抬眼,难道萧听风还没走?
林晚儿转念想了想,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萧听风贵为侯爷,就算忘忧谷里有人存心设计他,他也犯不着在一直此处刺探。除非……
林晚儿眸色渐渐收紧,除非,他也觊觎那部兵书。
林晚儿心中一寒,不免有些失望,她低声叹息,纵使是萧听风,贵为黄胄,也始终逃脱不了权力欲望的驱使……
林晚儿看着那些人渐渐远去,展开双臂,纵身一跃轻巧的落在木桥上。她长身而立,面向西南,抬眼看去,见林家小院就在不远处,此时灯火通明。
林晚儿轻蹙余眉,渐渐凝眸,突然秀眉一横,一个纵身便轻巧的跃起,向那林家小院飞腾而去。
夜沉沉,蝉已然蛰伏,月上柳梢头,彼时,夜色正浓。
林晚儿落在小院旁一棵枝叶繁盛的老树上,发现小院周围都是巡逻的谷民,他们手拿利刃,三五成群,在小院周围来回巡视。
林晚儿抬眼看向院里,发现南屋林重的房间并没有亮着灯,反倒是北屋她们原先住的房间里,灯火通明。
林晚儿凝眸冥思,原先他们住的房间本来就是林重的,南屋破旧,当时他是顾及待客之道,才将房间让给她们,如此看来,林重已经搬到北屋了。
那样更好,林晚儿轻轻勾了勾唇,借着夜色掩护,陡然间身形拔起,在空中向小院里急速盘旋,一个起落,白裙随风翻飞,身子已如一枝箭般射进小院里。守在门前的谷民只觉眼睛一花,似见有个影子从上头闪过,竟没一人看清有人闯进院里。
林晚儿落在房顶,回眸看了看,勾唇一笑,却不敢有片刻耽搁,随即身子纵下如一片落叶,不扬微尘。
林晚儿轻车熟路的在林重房屋后轻轻落足,没发出一丝响动,她身子半蹲,贴在窗下,缓缓伸手,慢慢推开屋后的窗子。
明月对这窗子心存恐惧,她一共在这窗下见过两次“猛鬼”,可如今,这窗子又成了她救命的活路。
林晚儿身子轻巧如猫儿,一个纵身,便轻轻落在屋内,她没有直身,抬眼看着林重斜斜的倚在厅内圆桌上,独自饮酒,一行老泪垂在泛着胡须的腮庞。
林晚儿看着烛台上摇曳的烛火,秀眉一轩,一股剑气凝于指尖,她倏地扬手,烛火应声而灭。
林重身子一震,猛地抬头,却是没有一丝惊慌,他渐渐勾唇道:“我知道,你会来找我。”
林晚儿缓缓站起身,勾唇道:“林族长莫要见怪,烛火太亮,从外面会看到我的身影。”
屋内一片黑暗,透过微敞的窗,月色悄然而至,待习惯了黑暗的视觉,借着朦胧的月色,林晚儿看见林重已然举杯饮酒,似乎是在消愁。
“林族长是否也对令弟林沉起了疑心。”
林重执酒杯的手一顿,黑暗中林晚儿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想来也是失望吧,须臾,她听见林重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自古权力欲望缠人足,只是不知他竟然也……可他只是乡野俗人要这兵书有何用?”
这时,静夜无声,月光盈眉,洁白的月华将那窗下的女人映得有些迷离,可她眼中却是清冷一片,她沉吟道:“难道林族长不怀疑,朝堂之上也有人惦记这可以在战场上百战百胜的兵书?”
林重缓缓放下酒盏,苍老的面容泛起苦涩的笑意,幽幽一叹道:“人最终喜爱的是还是权力的欲望,而摒弃了许多美好的东西!先人的下场难道还不足以警醒么?”
林晚儿知道,他是在替胞弟林沉可惜。
林晚儿缓步走向他,她一袭素白长裙,净的一尘不染,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意,眼底满是不屑,冷哼道:“权力在手,谁人不想称霸天下,这兵书是最害人的东西,因为它是勾起人欲望的利器。”
“兵书真的不再你们手中?”林重突然抬起头,看着她疑声问道。
林晚儿轻轻横眉,眼中一片清明,直直迎上他的眼,一字一句道:“兵书不在我们手中。”
林重敛下眉眼,眼中划过一抹惊疑,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林晚儿嘴角讥笑,不屑的扬唇,道:“这害人的东西,我们岂会觊觎?”
林重闻言缓缓闭上眼,脸上刻画岁月的沧桑 ,此时却是黯然神伤。
“它的确是害人不浅的东西,就连我儿德棋,也因此而去,如果,如果当初,我不听阿沉的话,让德棋娶了将军之后胭脂,他也许不会郁郁而终。”
林晚儿闻言,淡淡垂眸,想了想还是决定将真相告诉他,最起码,在这暗涌诡谲的林家,林德棋需要保护,而唯一能够保护的他的,也只有他的父亲。
“其实,你儿子林德棋根本就没死。”
林晚儿轻轻说道,林重却猛地回头,两步跨到她身旁,眼中倏地亮起光亮来,他似乎难以置信,再次问道:“你,你说什么?”
林晚儿明眸微动,有些动容,轻言道:“他只是用了龟息之术,掩住了鼻息,其实他是诈死的,他早就对林沉与胭脂起了疑心,之所以用此法,是想暗中调查。”
林沉眼中噙着一丝难以掩饰喜色,倏地又沉了下去,竟是恼怒起来,冷哼道:“这个忤逆儿,竟然连我也瞒了过去!”
林晚儿嗤嗤一笑,须臾,她敛了神色,正色道:“林族长,我想林沉也会对他起疑,我想林公子之所以按兵不动,是想查出兵书究竟在何人手中,所以希望你可以保护好他。”
林重想起躺在冰床上的儿子,眼中泛着一丝欣慰,点了点头,道:“这是自然。”
林晚儿看着他,微微绽唇,也许父亲对儿子的爱其实都是默默无言的。
林晚儿突然抬起头,对林重道:“林族长,晚儿还有一事相求。”
林重抬眼看她,双目犀利,他缓缓道:“即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为那明月丫头而来的吧。”
林晚儿美目盈光,急忙开口道:“不知,林族长可愿相帮?”
林重微微蹙眉,摇了摇头道:“不是老夫不愿想帮,只是我也不知林沉将她藏在何处?”
林晚儿垂下眸子,眼中划过一抹殤然,倏地,她狠狠地握拳,紧抿起唇角,狠狠地道:“不管林沉将她关在何处,我也一定要找到她!”
林重眼中划过一丝赞赏,叹息道:“林姑娘果然有情义,不如我为姑娘引条明路。”
林晚儿眸子一亮,欣喜道:“是何明路?”
林重缓缓走到窗下,道:“你去找胭脂,我想她会知道明月的藏身之处。”
林晚儿闻言竟是嗤笑起来,道:“林族长还不知道么,偷走兵书,胭脂的嫌疑最大,她也根本就不是将军的后人,而将军真正的后人是琳琅,也就是阿痴。”
林晚儿没想到,林重听罢却是摇了摇头,他走到林晚儿身旁,叹息道:“林姑娘,有时看待人心不能只看表面,要用心,胭脂的确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的确是将军的后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