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淘气。”她娇嗔地打了一下猫,她的模样真象个孩子,“这只猫,是我的最好的玩伴,我养大的,叫‘白白’。”
这真搞笑,倒象是她让猫称呼我伯伯一样,想到这儿,我笑了笑。
她真单纯,象一个不懂世事险恶的女孩子。如果她是真的一个女孩子,我想我可能会爱上她。
“我爱他,决定跟他结婚。于是,我嫁给了他。但我不知道,他跟二娘很早以前是有情人,当初因为二娘家里穷母亲又有病,迫不得已才自卖自身嫁给了父亲。他随后到我家自荐当了主管……
我爱上他,是全心全意的,他爱不爱我,我不知道,但他暗地跟二娘有勾结。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娶我,不过是眼慕我的家产。结婚前我没有看清他的真面目。”
她目光迷雾般延向远方——想起这样的往事谁都不会开心吧。对一个不解风情的女孩子来说,奸徒的面目并不容易看破。
“二娘暗地里反对他跟我结婚,就以自杀为由要挟他不要娶我。
他却趁二娘不注意在她茶里下了毒,二娘就这样在我婚前五天被毒死了,并且被认定是自杀,因为他在她房间发现了她的自杀书信;我想那一定是他伪造的。
二娘也真可怜,她无亲无故父亲早亡,我们倒是同病相连。她的财产自然而然又落回到我头上。”
她神情黯淡下来。此时月色浅淡,树影狭长,整座宅子和一些树木浸在薄雾中。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贪慕荣华的人为了得到地位钱财什么方式都可以施出来。
我可以想到她的结局有多悲惨了。
“我们结婚了。婚后我以为自己是幸福的,他待我挺好,不管是不是装的。但半年后我病了,现在称为肺癌症的那种病。
虽然请了最好的医生,但一直没有效;但我也没有立刻死,好好坏坏得病了一年多,他终于对我厌了。
有一天,趁没有人他在我的房间里用被子捂住我想憋死我,在他憋我的时候打了白白,被白白抓了一下,他一脚踢飞了白白。
我挣扎不过就这样被憋死了,他把我和白白用被子裹住扛到墙角那边的小屋里埋在他早就挖好的坑里。
但他慌乱中没注意到飞飞挣扎中碰倒了立烛,烛火点燃着帷帘,火势燃大把整幢房子都烧光了。
所以,现在这儿没有什么房子,我的家随我一起从世上消失了……我是冤死鬼,尸骨未安,所以魂魄一直凝在故居不能归属地宫。
还有,我必须要等到他死去,一同到地府对执伸冤。
好了,终于对你讲完事情的因果起源。现在的我已经不再伤心,缘生缘灭尽是命罢了。你我也算有缘,罢了,我不可枉断天机。我去了……”
夜风冷冷,我被窗帘拂醒,看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院子里静悄悄地无声无息。我知道,她来过又走了。
但,缘生缘灭,又是怎么样的一个过程?
她跟我有缘?我们又有什么缘,人鬼殊途,只凭神交。
我还想知道在她被埋之后,她的丈夫又怎么样了呢?难道他还没死?
八十多年了,她死时他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吧。他不可能还活着。但那为什么她的事情还没得到公断?我苦思冥想却没有结果。
日子过的很快,一晃又是半个月。
初七的晚上,月亮在西山顶上只显出一个芽儿,当它沉下山的时候,她出现了,又朝着那个屋子飘去。
我开门走到后院,看那屋里摇曳的光,想着她在做什么却什么也没看到。
听到猫咪叫声时,她已经站在我的面前了:“很想知道我在那里是么?
不妨告诉你,每天月圆前七天,月缺后七天,我都要来附上我的尸骨以保她完全不至腐化成灰。
因为只有等它们被收敛安葬的时候,我的灵魂才会安宁,我也才会可以再轮回转世。我们有缘,有些事还要你帮忙。
所以,我才会让你看到我。”我诧异地看着她。
“这月月圆之后的二十一号,请你来为我收骨葬在山上五棵松下。到时一切自有分晓。”她依旧笑笑,我突然闻到她身上一种香氛的味道,“我暂时无以为谢,只有先把我最亲近的猫咪送来陪你。”然后她又飘出院门不见了。
此后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漫长。
初八的晚上,没有看到她,天阴阴的开始下雨了。在窗口听楼头滴下的水滴落在地上溅起“叭哒叭哒”的水声,一直没有看到屋里的烛光亮。
我想,她不会来了。
这些日子,我到底是在做梦呢,还是真有她出现?
二十一日,我上山去寻五棵松的地方,沿着山路走,转到山腰果然有五棵松树。
不知存活了多少年的古松,枝桠札伸与其它灌木乔木不同好一处安静的所在。下山的时候,有很多辆车停在了楼后,很多人簇拥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在路上看景致。
那老人指着这幢楼好象说了些什么,很多人对他附身恭听。
然后他们推着他走进后院,老头儿似乎很激动,但只站在院门口朝那间小房子盯了一会就离开了。
我忽然意识到他是谁。
晚上,打开窗子,等着她出来,十二点了她依旧没来。
夜风凝重,我想我应该睡了,闭上眼,她却出现在窗前,依旧怀抱白猫:“我今天就该跟你告别了。今天你见到的那个老者,就是我生前嫁与的丈夫。
他即将随我去地府对执受刑,我的冤情在人世不能申诉,只有借助地狱神工。只是,我托你的事……”
“你托的事,我一定会做到的。只是他怎么还能活到这么老?”我说道。
“古语道:‘祸害活万年’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也都是命罢了,缘生缘灭自有定数。
想当年他得了我的家产后就迁到他乡,现在他却要因无子孙祠而蹈他对我的复辙。
好在他还念着旧情,携着儿孙到故地来看一眼,不过他将死的很惨。有些事我不能说破,你自然会知道。”
第二天,我雇了帮手,用铁锤砸开了小屋的门,搬开了所有的破旧家俱,发现地上果然有一处凹了下去。
挖下去的时候,就有一具用已经腐烂的被子包住的人的尸首,已经干枯成木乃伊,却正衣着一身白色绸衣。被里还有一具动物骨骼,就是那只白猫了。
用一具木棺敛了所有骨骼,请人把他们抬到山上生着五棵松树的地方,在松树中间挖了墓坑葬了她。
收拾完一切下山时,听到有哀乐响起,又数十人抬了七八具棺木走向山脚处的公墓。
那帮工的人说:“听说昨天山那边的客栈着了火,烧死了七八个人,是一家子,还有一个老头儿,听说还是这个庄园原来的老主人,挺有钱的。
儿子孙子都烧死了,真惨,唉,不知道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我忽然心释了,这世上真有因果报应的!
再以后的晚上,我再也没见到她,我想,我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有一天,碰到一位老太太喊卖猫儿,说她家的猫儿新生了一窝仔儿,已经满月了,如果我想要就可以挑选一个。
我然后看到她装在篮子里的一窝猫仔儿,有黑有白,只有一只是全白的。
小白猫见了我就跳到我手掌上,对我喵喵地叫着,似是旧识。老太太都感觉奇怪,你们真是有缘呢。
我留下了它。
因为我知道,它就是白白,它将陪我渡过一段岁月……
但,她的主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