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差爷,请吧。”一个鬼差指着巡衙司金币的红色大门说:“我们两只负责将你押至此处,剩下的就看您的造化了。”
说完,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林逸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大殿内是古衙门式的模样,四角有四根顶梁柱,上面摆着长明烛,将殿内照的亮堂。
中间高挂着一块牌匾,上面写着四个大字,从右往左念:明镜高堂。
牌匾下面是一幅麒麟啸日的背景画,两旁写着楹联:原始要终万物来去漠漠,命勾没去一生善恶昭昭。
可令林逸奇怪的是,殿内竟然没有一个衙役,就连司主也没来,难道今天把我叫来,不是为了升堂审我?
在官案前面赫然站着一人,负手而立,那个人林逸认识,巡衙司师爷,徐世公。
这位可是巡衙司的二把手,在司中地位极高,仅次司主之下,司中一切鬼差均由他来调遣。
今年林逸得以上任镇鬼人,正是这位徐师爷委以重任。
林逸不敢怠慢,大步走进殿内,来到徐世公面前,捏着冥王印行礼,“镇鬼人林逸,见过师爷。”
徐世公项裹幞头,身穿灰色花袍,一副古代文官打扮,一手捋着羊须胡,笑眯眯的看着林逸,轻轻将他托起,说:“不必多礼,跟我来吧,司主在后院等你。”
“后院?”林逸愣了一下:“我这么久没回来,现在巡衙司升堂都改后院了?”
徐世公哈哈大笑,抬起手点了点林逸:“我就喜欢你这幅死到临头还敢开玩笑的模样。”
“您这是捧我还是损我呢?”林逸满头黑线。
徐世公领着林逸绕过主殿,穿过一条长亭,来到后院。
后院很大,地上铺满鹅卵石,其中还有几只石甲蟞装成石头在鹅卵石里翻滚,踏着唯一一条青石板路走进去。
院内中央有一汪池水,水上立着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只不知名的三头鸟正清脆的啼鸣,另外两只头在互相叮啄打闹。
池水里有几条紫色的锦鲤在戏水游玩,偶尔跃出水面,溅起一道水花。
面前摆着一副棋盘,两头垫着蒲团,上面盘坐着两人正聚精会神的对弈。
其中一人天庭饱满,面容圆润,头顶乌纱帽,穿着大红蟒袍,端端正正盘坐在地上,身上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人看着不免心生敬畏。
这人正是巡衙司司主,魏玄成。
而另一个人面容消瘦,穿着一身灰色道袍,八字眉三角眼,吊儿郎当靠着池子边缘,斜坐在蒲团上,这邋遢的模样和魏玄成现成鲜明反差。
但林逸看到他,浑身不自觉的就抖了一下,激动的内心实在按捺不住,失声叫道:“师傅!”
他正是玄阳子,林逸的师傅。
自打林逸当上镇鬼人后,他便退隐阳间,回到阴司,决定不再过问人间之事。
玄阳子知道林逸来了,但并没有打理理,悠然自得的将一枚黑子落入棋盘。
魏玄成见这落子的位置就笑了,说道:“你这一步棋,为保全局,甘入险境,太过冒险了,若往后有一点失误,必定满盘皆输。”
说完,捻起一粒白子落下。
玄阳子瞥了一眼棋盘,道:“你这一步又好在哪里,下棋太过保守,就没意思了。”
两人你来我往,下得是不亦乐乎,林逸也知道此时不该打扰,于是乖乖的站在一旁观看,不再说话。
落棋终有输赢,最后还是玄阳子险胜一子,赢了棋局。
魏玄成输得很不服气,一边抓棋入盒,一边嚷着再来一局。
徐世公见势走上前,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几句。
魏玄成点头说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对林逸招了招手,说:“小子,过来。”
林逸走到魏玄成面前,尊而不卑,捏着冥王印行礼:“见过师傅,见过司主。”
在林逸心里,师傅大过一切。
玄阳子看到林逸,眼中闪过一丝宠溺,但很快就被掩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魏玄成并不在意林逸将他放在后面,对他说道:“小子,你作为巡衙司镇鬼人,私招妖仆,犯下大罪,这是铁定的事实,我也没必要升堂再审你,你待会就跟着徐公,十六小狱领罚吧。”
“林逸甘愿受罚,但请教司主,我得收何惩罚?”
魏玄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一看你就没有好好背诵阴律,作为镇鬼人不背阴律,就好像你们阳间的律师不读法典一样。
告诉你,镇鬼人私收鬼仆妖仆灵仆,下十六小狱中的鞭刑狱,为期一年,刑满后再审,若有悔改之心,方可撤职出狱。”
“哦,了解。”林逸嘿嘿笑道:“那成,林逸甘愿受罚。”
魏玄成怔住,看了看对面的玄阳子,又看了看林逸,觉得他这反应有些不对劲,正常人哪会甘愿受罚,这不得闹一下?
“好,有骨气,你若认罪了,就跟着徐公去领罚吧。”魏玄成淡淡的说。
“行。”林逸扭身正要走,忽然又回过头来。
“怎么?后悔了?”魏玄成道。
“没有,我就是忽然想问您一件事,我如果被撤职查办,那南城的镇鬼人一职可就空缺了,司主大人是否已经培养好了下一任上任南城的镇鬼人?”
魏玄成顿时愣住,瞪了林逸一眼:“这关你何事,你没必要担心这个,安心去小狱领罚。”
“不是,我就是想给些建议,毕竟重新培养一个镇鬼人,不是一天两天就能给予重任的。”林逸撑着下巴假装沉思。
“要不您可以让钱项梁暂先复职,过渡一下,不过他死过一次,不知道还愿不愿意复职,或者您可以重新请我师傅出山,但这好像也不太现实,哎呀,头疼呀......”
说完还扶着脑袋,佯装痛苦之色。
魏玄成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逸,指着他对玄阳子说道:“嘿,你说你这些年都教出来个什么玩意儿,这得多气人啊,这几年你怎么没被气死?”
玄阳子终于憋不住了,捧着肚子哈哈大笑。
魏玄成气不打一处来,对着林逸斥道:“臭小子,你别以为我找不到继任南城镇鬼人的人我就不敢罚你,你可知道这些年巡衙司培养了多少镇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