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结果,简澜佯装面上淡定至极,实则内心实属佩服自己,曲儿勃颈上已然渗出鲜血,现下里,顺着衣服源源不断下涌。
她方能想象,黑布条子之下那双眼积聚了几分仇恨,几分哀怨,几分…..绝望?
“走啦!五哥,青玉,阿翔…..走着,咱们去喝茶。”简澜毫无留恋的快速转身,语气轻松淡然,待众人不发一语,同样默契的转身时,许德昌那家伙终于坐不住。
一双眼睛愤恨的盯着那嚣张跋扈,得意洋洋的背影,阴鸷的眸子复又深了深,最后,终是瞳孔几句缩小扩大,决绝的一声令下,道“放箭——”
利箭瞬间如雨一般磅礴,嗖——着风声齐刷刷朝他们一方连绵不绝涌来,青玉手疾眼快拔剑,明晃晃的剑叮叮当当朝外挥去,阿翔的手亦是未闲着,拔出利剑几分吃力的挡去箭雨。
而华爵落则赤手空拳,抓蚊子一般的上下其手,不一会儿,双手里变满满的箭支,尔后,迅速扔掉,再翻身跃起,继续抓箭,他壮硕的身子总是挡在简澜前面,似一块强壮安心的人肉挡箭牌。
简澜接不到箭,只能躲在老五身后,这一躲倒是安心自得,有时禁不住的夸赞两句“五哥,你这身手真是绝了,哪天,教教我可好?兴许将来还能捉蚊子苍蝇。”
那妖孽晃神的功夫,一支箭偏巧自他鬓侧飞来,带着空前绝后的速度,简澜惊呼“五哥,小心。”
老五瞬间偏头,利箭顿时擦过他的发丝,直捣后面矗立的简澜“小狐狸,蹲下。”他快速低吼一声。
他喊出那句小狐狸时,简澜已然察觉到了,保命般瞬间蹲在地上,那支箭‘嗖——’地一声顺着她头顶发丝窜过去。
那方响亮的声响,劲强的风声,简澜瞬间瑟缩了一下,若然此箭射透身体,定无半点活路。
她惊魂未定,脑袋里昏昏沉沉,头晕目眩,再抬头时,那三人已经神速的窜过去,同方才手握弓箭的交上了手。
“住…..住手,住手,若然不住手,我便…..我便杀了她。”总算是瞧着许德昌眼眸子里满满的惊恐,连及舌头发麻,言语都吞吞吐吐发颤。
可那三人已然杀红了眼,他那微不可闻的声音已然淹没在杀红眼的氛围里,简澜那时心下一颤,极端镇定的站在那里,竟然皱眉犹豫起来,是该劝这三人停手,亦或是加入他们之中。
恍然间,时间万物都停止了,她细细的盯着许德昌脸上的一切变化,方才呼喊时的胆怯无助,现下里,消失无影无踪。
他此刻,正瞧着她,那份鱼死网破的绝望阴鸷已然充斥在眸中,她看着,看着,看着他握匕首的手紧了紧,骨节硬实泛白,而后,垂首,嘴角浮起一抹森森的笑。
“不要——”简澜顿感不妙,惊呼一声,欲上前紧走两步,怎奈愈是焦急,双脚愈是被施了魔术禁锢了一般,半分移不动,仅瞪着一双大眼,眼睁睁的看着他一嘴森森白牙,手中锋利的匕首快速一划。
她什么都听不到,若聋了一般,呆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丫头脖颈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尔后,圆滚滚的身子不断的下滑、下滑、下滑…..最后,躺在血泊之中。
那蒙着眼的疯女人似乎亦察觉到了,瞬间跪在地上,双手颤抖的上前乱摸一通,嘴里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一直絮叨,一直说,不停的说,摸索片刻,终是找到了曲儿,将她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失魂落魄的抱着…..
她眼眶顿觉红了,眸光闪烁,水雾盈盈,喉头发涩。
终究是….她终究没能保住曲儿性命,她终究…
正在恍神间,忽觉后脖颈一紧,被人敲晕,她那时,很想瞧瞧是哪个不要命的,怎奈只觉身体往下躺,后来,便没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已然回到宫中,她揉揉疼痛的脑袋,只觉做了很多很多的梦,一会儿是都灵山那只硕大凶狠的食人虎,正及她龇牙咧嘴,转瞬间,便朝她狂扑过来,一会儿是那条曲曲折折攀爬前行,样貌丑陋的七步蛇,正及她吐着蛇信子。
再一会儿便是七步蛇头变成了许德昌的,那时,他是人头蛇神的怪物,腾空多了一只臂膀,大手上还握着一只沾染鲜血的匕首。
一会儿,曲儿忽然现身,她及‘他’招手,微笑,步履轻盈的朝‘他’跑来,她嘴里轻轻浅浅的唤了一声“殿下——”
紧跑几步时,简澜大惊失色,原不成曲儿那丫头调转了方向,挥手向许德昌跑去。
“曲儿,回来,曲儿,别去…..”
简澜慌忙呼唤,确浑身被定住了,连及手都不能抬起,只在那里焦急呼喊,甚至急的眼泪沁出眼眶时,她依然未转身,仿若置若罔闻。
她亲眼瞧着许德昌扬起匕首,尔后,她狂喊“不要——”
惊醒后,一头汗水,她瞧瞧四周,富丽堂皇的装饰,漂亮、精简、大方….连及床榻都柔软舒适,一切都陌生而熟悉,此番…..不正是爵澜殿寝殿吗?
她回来了?她终于回来了?
有些不信任的掐掐脸,上手一拧,发现格外痛,痛得钻心,忽然后悔,自己手劲过大。
莲儿乐儿亦在她寝殿内,不过,并未守在她榻旁站着,而是自得其乐,莲儿无聊的在桌上,手蘸着茶水,一圈一圈的画圈圈,不知在画什么?只觉眉峰微蹙,模样专注而认真,才数日不见,倒愈发标志了。
乐儿在离榻旁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方秀娟,正有模有样一板一眼的做女红刺绣。
两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她醒来,便是半分察觉都无,简澜蹙蹙眉,不悦的撇撇嘴。
最终,蹑手蹑脚的下榻,连及鞋子都尚且来不及穿,仅想恶作剧一下。
她轻巧巧的来到乐儿身后,大喊一声“乐儿——”
乐儿手一抖,不仅险些自太师椅上摔下来,而且那一根绣花针不偏不倚的扎得手指头见了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她忙将那根带了血的手指头塞进嘴里,转头,皱眉,满眼哀怨的盯着简澜瞧。
那一厢,莲儿确咯咯得笑起来,亦不知笑乐儿手指不慎扎破,还是笑简澜自榻上醒来,醒来第一件事便是恶作剧。
“殿下!你终于醒了!”她胆子极大的拍着简澜肩膀,依然笑着“我们几个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将你盼回来了,可是,你回来就睡着,一连睡了两日。”
两日?简澜嘴里嘀咕着:“两日?”重复着。
恍然间,面前又浮现出她晕过去后的最后场景,曲儿躺在血泊之中,她疯癫的娘亲将她的尸体抱在怀中,紧紧的抱着,小心的抱着,嘴里,似嘀嘀咕咕,一遍一遍的唱着一首童谣,至于什么童谣,现下里,她已然记不清了,只觉场面相当惨烈。
思及这里,简澜拔腿,三步并作两步便往外跑。
“殿下——”身后传来莲儿乐儿的呼唤声,但她统统听不见,仅是迎着风,马不停蹄的朝着一个方向跑。
那时,正是午后,她跑得急,恰巧撞到一人身上。
那人一把将她搀住,她尚未抬头,便见那一身极端贵气且绣着精致龙纹的金黄袍子。
“澜儿,怎得莽莽撞撞的?”
那低沉威严的声音夹杂着几分厉色“你….你这成和体统?”
简澜抬头,便见那极端威严的父皇正指着她的双脚,她顿觉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一双眼睛差点儿掉到地上,现下里,那双脚白花花的暴露在空气中,因着跑得急,竟然连靴子都来不及穿。
再瞧瞧身上,幸得穿着一身淡淡的青灰袍子,何不至于如此丢人。
“儿臣见过父皇,父皇吉祥。”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现下里,倒规规矩矩的,看起来,尚有几分谦恭模样。
少顷,莲儿那丫头已然提着一双云墨锦靴前来,来时极端焦急,恐亦是追出来的,她大口大口的喘气,瞧着那端僵硬气氛,尚来不及说半个字,便并膝跪在一旁。
皇上打量了她片刻,忍着一腔怒火问“怎么回事?”
“父皇,能容我先穿好鞋子,我再慢慢解释吗?”
她抬头,瞧身后的侍卫正一脸严肃的盯着她瞧,若然…..简澜自他们眼里看到丝丝嘲讽。
瞧着丫光着一双脚,可怜兮兮的模样,皇上更觉颜面不保,不悦的皱眉,道“穿上,穿上。”
尔后,她穿鞋的空当,便听皇上在一旁同那几名侍卫说“不准将看见的说出去,谁要说出去,便砍了。”
那些侍卫齐刷刷的应了一声“是,皇上。”
简澜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厚脸皮的抢过莲儿手上的云墨锦靴,自顾自的穿起来,那时,她就坐在一袭黄土上,及想装装样子将皇子的优雅金贵全全展现无疑,可奈何,简澜就是简澜,穿靴子的动作丝毫不雅,且同乡村野夫。
皇上不忍直视,便是多看一眼,都觉得面上挂不住,瞧‘他’龇牙咧嘴的提靴子动作,其间,尚且埋怨道“父皇,这靴子设计得透气性极差,我都闻到自己的脚臭味,不信,你闻闻…..”
她笑嘻嘻的抬脚,众人确满头黑线,连及莲儿都嘴角抽抽,见着自家主子笑盈盈的抬脚,都觉满脸的嫌弃,心道“殿下!你能再恶心一点儿吗?”
“华爵澜——”
皇上终是忍无可忍,大喝一声,一脸铁青“若然不是因着你此番刚刚醒过来,脑子尚且不清醒,你信不信…..信不信朕赏你三十板子吃?你光天化日之下赤脚走路也便罢了,如今…..你还抬脚….这….这成何体统?”
听及醒来便要挨板子,及她来说相当受用,因此,极端乖巧快速的穿完另一只锦靴,抬头时,便见皇上仍掩着鼻,看她的眼神如见着瘟疫,不仅掩鼻,且退离她几步之遥。
极怕有恼人的味道飘过去。
简澜皱皱眉头,做戏一般装出一副欲哭的架势,吸吸鼻子,极端落寞地说“父皇,其实,儿臣是想第一时间告知你,那‘牙刷’做好了,因为走得太急,方才忘记穿靴子,父皇,是儿臣不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