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来,每逢夜里,芙儿照常去看捕渔郎常待的地方,他还是没有回来。“都十几天了,能去哪里呢?”她心急如焚的四处张望着,希望能找到捕渔郎已经回来的蛛丝马迹,可依然什么也没有。
她白天听人说捕渔郎这么久没找到,说不定淹死了,也有人说是饿死了。虽然这些她都不信,可是那种不详的预感却越来越重——她比任何时候都担心。
尤其那天她又看到了那个长的像鬼一样的人,她老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种说不清的联系。而此时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有担心,她根本不知道除了担心还能做什么。
她呆呆的望着海面,心里默默的祈祷,一定不要出事啊,一定要平安归来。自从捕渔郎消失以后,她每天晚上睡前都这样祈祷。她希望能以真诚感动老天,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听人说捕渔郎回来了。第二天照旧是没有捕渔郎一丁点消息,她又失望且抱着希望的度过新的一天。
这天是农历十四,天气又十分晴朗,月亮一出来,满天星光顿时退去了颜色,只有一颗比较亮的,离月亮稍微近些做陪衬。
忙碌了一天的渔村人早就睡下了,芙儿没有睡意,扒在窗台上望着月亮发呆。高雄在人不知鬼不觉中悄悄进了城,当然,芙儿并不知道。
风吹来,窗纸轻轻抖动,芙儿用手指轻触窗纸,有些羡慕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她把半开的窗扇关小一点,只留一个小逢向外望——东墙的影子越来越短,月亮已经快爬到中天。
依旧不想睡的芙儿,侧耳听着窗外,除了风声,没有一点动静,北屋的人们都睡着了吧。她小心翼翼的关上窗户,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离开窗台,芙儿坐回床上,又立起来,又坐下来,从床角一个包袱里,翻出捕渔郎偷偷给她的一个黑色厚披风,裹在身上。
站起身走到门前,轻轻开了门,又听了听门外,没有一点声音,她轻松一跃,出了门。将门严严的关好,踮着脚慢慢的走出院门,再往南走了几步,回头看看,一切如常,才慢慢放松下来,大步向礁石堆跑去。
不知为何,自从高雄来了之后,她总觉得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盯着自己,每次要偷偷出门都觉得困难。
月色中,一个身影嗖的一下跃入礁石堆里,无声无息。他轻快的游走在礁石中,仿佛在搜寻什么,待确定四周安然无恙后,慢慢踱步到海边。
夜深了,风有些凉,海面微微起着波纹,轻轻击在沿海的礁石上,又退回去,如此反复,波纹乱不成章的映着月光。
他就如同一蹲雕像一样屹立不动,盯着海面破碎的月光,一层一层的波浪赶来,刚及他的脚下,又默默退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回头查看四周,看到不远处的沙滩上,有一只海螺。欣喜的大步走过去,脚尖轻轻碰触一下,海螺就像得了灵性,稳稳的飞到他展开的手心里。
他将海螺凑在眼前审视一番,复又掂了掂,手臂伸展,用力一挥,海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咕咚”一声,落入海里,形成一个圆圆的水波,还没有扩大到海边,就被海风吹成的波浪吸收,不见了。
他走到礁石群,默默的靠在两块交叠在一起的,有点像个小窝的礁石后面。手背到身后,随意摸索着,一个洁白的海螺出现在他手里。他用袖子将海螺扫了几下,俯身就在嘴边,轻轻吹了起来,一首悠扬的曲子随着海风四散开来。
吹了几首,感觉没趣,就又收在手里,身体向后一靠,半躺半坐的依在礁石上。本就喝了不少的酒,现在又吹了风,有些累,有些困,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芙儿快速的走出渔村,迎着月光走向海边。听着海浪低沉的声音,觉得心里安静许多。月光下,慢慢的沿着海岸一步步向南边的礁石堆走去。
没有了白天的烦杂心情,吹着海风,听着海浪,心里舒畅很多,她走的很慢,就像在散步。
依旧没有见到捕渔郎,她已经习惯了这种独自等待,照例爬上最高的那块礁石上,先站着上去,看着海面发呆。今夜的海边无比寻常的美,月光柔柔的撒满沙滩,海面波光粼粼与月光相呼应,海风淡淡的吹,有点冷,有点腥,习惯了的海边人,道觉得十分亲切。
醉酒的人身经百战,早就听到声音,隐身在两块石头中间,此时,他已经探出头来,动作尽量的轻,不想打扰礁石上沉思的人,然后又靠在礁石上,望着她发呆。
风有些凉了,芙儿也站累了,还是不想回去睡,就坐在了礁石上,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还是想给心情放个假,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干。
“人呢?”他诧异的在心里叫了一声,刚刚不小心走神了,没有听到声音,人怎么就不见了,一边想着,一边不由的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人,这张脸迎入了芙儿的眼里,她“啊”的大叫一声,从礁石上跌落下来,那个人飘然而至,稳稳的接住她,把她放在了地面上。
她惊魂未定的盯着那个人的脸,手向后摸索着往后退,一直退到背死死的抵住礁石,眼睛从未离开过那人的脸——这一次看的更为清晰——鬼一样的面孔,就是前不久她给包扎过的那个人。
鬼人盯着芙儿许久,突然想到,高雄,高雄是她救的,而且还住在她家里。一时间愤怒无比,加上满满的醋意,借着酒力,他飞至芙儿身边,一手死死的掐住芙儿的脖子。
那晚的不是梦,她救了他,而他想杀了她。
芙儿吓脸色苍白,嘴张了又张,发不出一点声音,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没有力气流出来。眼睛不可避免的盯着鬼人,心里呐喊,我好怕,好怕。
“为什么救高雄,你为什么要救他?”鬼人心里咆哮着,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恨她救了自己的敌人,恨她让这个人住在家里,恨她好坏不分,恨她把自己置身于险境而不自知,恨她不顾自己安危大半夜跑来这里……
不管有多恨,他手上的力度一直没有加重,芙儿的脖子依旧好好的,他只是,只是单纯的不想让她离开吧。
看到芙儿绝望的神情,他心里一痛,快速的把手松开,还她自由。
芙儿摸摸脖子,除了有点凉之外,没有别的感觉,一点也不疼。
看到芙儿害怕的样子,他想抬起手去安慰下她,手刚抬起,又放下。他的嘴抽动了一下,想说什么,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向后退了两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芙儿的脸,一狠心,脚尖轻轻点地,纵身飞走了。
芙儿看他远去消失,如同获得重生一般,大口大口喘着气,刚才吓的,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定了定,又怕鬼面人又返回来,“得赶快回去”芙儿心里想着,向前跑着还不断的回头张望,就这样,跌跌撞撞的朝家的方向跑去。
她将门插好,头枕在门上,心还在噗通噗通乱跳,自己总算是安全了。
躺在床上,芙儿久久不能安眠,那个人是谁,是那个曾经帮自己打走霸王初的那个小鬼人吗?如果是他,他应该是个好人,为什么自己明明救了他,他还差点要杀了自己?不对,他好像并不想杀她,否则今天他有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