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寂静的山洞里，正上方的桌子上，点着两支红烛，一个穿着黑衣，面带黑纱的人坐高高的端坐在山洞正上方桌子的后面，本来就黑暗的屋里，根本看不清他的脸。

“少主呢？”那人发出冰冷的声音，就如同是从阴森的地下发出来的，仿佛他的声音里来了至寒之气，把周围的空气也能冻住。

黑暗处有一个人站了来，轻声的回答：“少主在外面候着呢。”听声音让人觉得是一个长的非常清秀的女孩子。她是这个人的侍女之一，听得出主人发怒了，所以想尽办法不要牵连少主。

“冷月，你去叫他进来。”那声音稍稍变的柔和了些，声音有点尖，却分不清是男是女。

“是”黑屋的另一侧快速走出另一个少女，好像她们都能在黑暗中看清东西一样，背着黑衣人的方向走了几步，“吱”一声，冷燕忐忑地看着她打开门出去了，月光透过门缝穿了进来，将屋里照的稍稍亮些。

不一会儿，冷月带着一个身穿白衣，手里拎着一支剑，脸长的极其可怕的人进了鬼屋。

“母亲”年轻人微微弯了弯腰，向正上方的人行了行礼，便站那不动，等着吩咐。

“你受伤了？”年轻人一进屋黑面纱就看到他走路有点不稳。

“没”鬼人低下头，虽然他尽力想掩饰，但他也知道，母亲已经看出来了，自己也无法再隐瞒，“只是受了点小伤，母亲不用挂念。”

“不用挂念？”黑面纱显然十分生气，语调高了许多，“天下哪个人不是母亲生的，哪个受了伤做母亲的能不挂念？”

“是，孩儿知错了，以后一定小心。”鬼人说着，微微弯了弯腰。

“小心，怎么小心？”黑面纱越说越气，高声责骂道，“如果这次不是左弓回来，我都不相信我教了二十年，你竟然如此无用。”

“母亲，可是青莲……”鬼人欲言又止。

“青莲不会白死，可我更不能让你拿着女珍的命去拼！”黑面纱边吼叫着边气愤的将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吓的冷燕猛然一惊。

“不杀了他，怎么替青莲报仇，不杀了他，难道看着他害死公主和世子吗？”鬼人显然十分不满，冲着高高在上的黑纱大声吼出来，天知道看到青莲的尸首，他有多生气，有多自责，有多悔恨……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女珍都死了，谁来保护公主和世子？”黑面纱竟然没有刚才生气了，说话和气了些。

“我不会死，只有他死。”鬼人冷冷的说。

“谁都会死，轻敌、鲁莽只会让你死的更快。”黑面纱严厉的教训道。

鬼人沉默不语，显然，他觉得十分委屈，对于黑面纱的教训，他不以为然。

“一味的意气用事，不考虑大局，你已经把女珍都暴露了，还想怎么样？”黑面纱继续教训，语气更缓和平稳了。

“只要他死了。”鬼人依旧觉得自己并没有错，那人不死，他无法给青莲交待，更无法给他的女珍交待。

黑面纱无奈，自己的儿子，天生的这分心性，真让人着急，“他死了，还会派别人来，而且，他并没有死！”

“没有死？”鬼人震惊的望着黑面纱。

黑面纱顿了一下，没有回答他，这时，外面进来很久的一个女子才慢慢走上前，轻声说：“夫人，我们把青宁带回来了。”

“进来吧。”黑面纱对这些女孩子，还是很亲切的，语气柔和了不少，完全不像刚刚发过脾气。

两个白衣女孩扶着受伤的青宁进来，青宁赶紧跪下，“夫人，青宁回来了。”边说边哭，十分可怜。

“好孩子，我都知道了，快起来吧，委屈你了。”夫人抬抬手示意她起身，面纱后面，满脸的心疼与慈爱，与刚刚训斥鬼人的母亲判若两人。

“是，夫人。”青宁边起身边哭求，“夫人一定要给姐姐报仇啊。”

“你放心，一定的，你先回去休息，我自有安排。”黑面纱柔和的安慰青宁。

“是，夫人。”青宁揉着通红的眼睛，含泪答应。

黑面纱又命令刚才扶着青宁进来的两个人，要求送青宁回去休息，好生照顾她，她完全康复之前，无需再做任务。说话间，黑面纱依旧柔和的像个母亲。

两个白衣人答应着，又扶着青宁走了。

等青宁出去了， 黑面纱又冲鬼人说：“你看到了，除了青宁，还有五个女孩子受了重伤，她们的父母心疼吗？”

鬼人默不作声，望着黑面纱，他知道她还有话讲。

黑面纱继续说：“做事要有大局，要有担当，你带领的不是青宁和青莲，是整个女珍，你要为所有人的安全着想，暴露一个，就等于暴露了所有。你要为青莲报仇，也要有完全的准备，不能一气之下，带人死拼，你看看那些受伤的孩子们，幸好只是受伤。”

黑面纱的一席话，让鬼人也多少意示到，自己的行动确实有些鲁莽，他低下头，“孩儿知错了，知道了。”

“知错就好，但不能不罚。”黑面纱缓缓道来，层层递进，终于把罚说到了。

反正不是一次两次了，鬼人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平静的说：“是，请母亲责罚。”

“除青宁之外，所有人受伤都是因为你的失职，每人十鞭，你去领刑吧。”后面的话说的很轻，可见她也不舍得。

鬼人恭敬的说了声“是”，就转身向外走。

“回来我给你上药，我还有话跟你说。”黑面纱又轻轻的说，这个声音，才有点母亲的样子。

鬼人受刑回来，黑面纱已经让女孩子们都退下了，屋里只有他们娘俩。

鬼人抱着椅子靠背骑坐在椅子上，裸着后背，黑面纱拿着一小块白布从一个罐子里沾些粉沫，一点点的涂在鬼人背上。

黑面纱尽量的轻，“疼吗？”她心疼的问道。

“不疼。”鬼人淡淡的说。

哪个当娘的能不心疼孩子，黑面纱关切的问鬼人，是习惯了，还是真不疼了？

“习惯了就不疼了。”鬼人平静的语调，或许带着些许不满。

“你恨我吗？”黑面纱注视着鬼人的脸，怜爱又心痛的问。

“不恨。”鬼人不带感情的吐出两个字。

黑面纱摸了下泪，心痛的忆起往事，鬼人小时候，每次做的不好，黑面纱都会毫不手软的责罚，鬼人的背上总有数不清的伤痕。鬼人每次都让冷燕给涂药，说她的手最轻，擦的不疼。

鬼人略带吃惊地看了一眼黑面纱，许久的事情，她竟然还记着。

“有一次冷燕不在，我要给你涂，你说什么都不肯，我就赌气不准别人给你涂。你就这样，一直没有涂药。后来我硬要给你涂药时，伤口都粘在衣服上，撕不下来了，我不舍得往下撕。是你含着泪跟我说‘撕吧，这一关总要过的。’我一点一点的往下撕给你擦药，你背上鲜血淋漓，一声都不吭。”黑面纱说不下去了，泪模糊了双眼，她转身离开，背过鬼人偷偷的抹泪，然后转回身，若无其事的继续擦药。

“母亲，都过去这么久了，您这还记得。”鬼人望着黑面纱的脸，黑纱后面，一双湿润的眼睛。

黑面纱摸摸鬼人的脸，心疼不已，不由的敞开心扉：“天下哪有不爱孩子的娘，只是没有办法罢了。那耶氏到你这一代，只有你一个男孩子，你爹过世的早，你爷爷和你叔伯们爱你，又不肯罚你，娘要不狠点心，你怎么能撑起那耶氏。每次打你，娘也心疼，心疼也得罚。”

“母亲！”鬼人深情的望着黑面纱，“是孩儿不好，孩儿以后一定好好听母亲的话，不让母亲再伤心。”

“别怪母亲这次不近人情，这次情况实在特殊。”黑面纱把衣服给鬼人披上，然后坐在鬼人对面，第一次向鬼人讲述了事情的详细经过。

“十几年前，中原特使张张辰带着将军高有奉出访我国，国主与他相谈甚欢。他说他们中原皇帝有意联姻，国主听说中原皇帝年轻有为，没有多想就答应把公主，他唯一的女儿嫁过去。

可是好景不长，刚怀孕的公主被陷害客死异乡。国主知道之后，几度晕厥，身体日渐虚弱。直到几年前，公主的侍女乌依拉逃回青休国，国主才知道公主从中原皇宫里成功出逃到沿海地区，只是没有回到青休国，从此便失去了所有的消息。

虽然事隔十多年，但国主对女儿的思念从未减少半分，听说此事后，又燃起了新的希望，要求那耶氏家族前来寻找公主。

我那耶氏家族因猎鹿（指有偿替人寻找指定的人或物或消息）而闻名天下，也曾多次外出中原，但此次是为国主效命，不得不小心周全。此次派你前来，是那耶氏对你的一次历练，只有经得住历练，才能撑起整个那耶家族，你肩上的担子很重啊。”

“母亲，我明白了。孩儿一定不让你失望。”鬼人郑重的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母亲，你说那人没有死？”

“没有死，这次你不但使五名女珍受了伤，还打草惊蛇，暴露了我们，所以，以后一定要小心，把原来的鹿手都撤回来，重新安排，所有的人统一着中原服饰，不能显得与他们格格不入。”黑面纱又从母亲转变成干练的鹿手。

鬼人听着，频频点头，忽的发问：“母亲是怎么知道他没有死的？”

黑面纱愣了一下，缓缓说：“我自然有我的消息。”

“那他人呢？”鬼人穷追不舍。

“这个我已经把具体事情交待给冷月了，你去问她吧。”黑面纱顿了一下，望着鬼人，“你已经长大了，不要被外面的事情诱惑，尤其是女色，明白吗？”

“母亲，你说这个做什么？”鬼人难为情的说。

“我相信你明白我的用意，你回去吧。”黑面纱看着鬼人，不舍的说，“外面的事情，冷月暂时可以处理，你在这里把伤养好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