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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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彰得知自己的女儿死去,一病不起。

寇损的谋反之罪,他悉数招认,只不过,让刘秀想不到的事情终于从寇损的嘴里得到了答案:燕述居然是王莽的遗腹子!

寇损作为王莽的旧部,为了推翻刘氏江山恢复新朝,暗中勾结北匈奴并为此计谋已久,培植亲信,其中有不少亲信都在塞外边疆。最重要的是燕述一直是由寇损秘密抚养成人,为了避人耳目,更让自己的部下谢躬对外称之为是自己的儿子!所以燕述的名字开始被寇损称为“谢述”,只不过寇损从谢述小时候便告诉他,杀了他父亲谢躬的人是耿异的父亲耿国!

为此,燕述从小便立誓要杀了耿国为“父亲”报仇!还改了自己的名字为燕述,可不曾想,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新朝皇帝王莽的儿子!并一直在被寇损利用!而寇损刚开始确实是想要帮助燕述复国登上皇位,自己辅佐左右即可。但很快他便发现这些远远不能满足自己的那日益膨胀的野心,他想做的是皇帝!想要拥有这天下最至高无上的权利,能决定他人生死的权利!可如果举兵反叛,到时候不免被后世诟病,称其得来的皇位并不是名正言顺而来,于是他便计谋在燕述夺得皇位后逼其退位,将皇位禅让于他。所以自打寇损有了遮掩的心思之后,燕述便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为了自己最能利用的工具。

昏暗的死牢中。耿异穿过层层戒备,来到了关押着燕述的牢房。

看守的狱卒打开层层的锁链,耿异走了进来。

燕述正被铁链牢牢锁着,此时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射进来的刺眼的阳光,因为多日未见阳光,燕述觉得阳光甚是刺眼,不自觉的眯起了眼睛。听到身后的牢门有声音响起,燕述无精打采的回过头,看到来者是耿异,燕述苦笑一声。

“你是不是很得意?”燕述冷笑一声,咧了咧干裂的嘴唇,声音嘶哑道。

耿异幽幽叹了口气。良久,轻声道:“我得意?因为你是将死之人?”

燕述缓缓的将愤恨的目光投向耿异,一字一句缓缓道:“难道不是么?”

耿异摇摇头,“用我妻子的性命唤来的得意?你以为我能得意起来么?”

燕述闻言,身体微微一震,随后“哈哈哈”大笑起来,“对啊,我忘了,你还如何得意?你最爱的人死在了我的箭下!你不知道吧,那箭上有毒!是匈奴的奇毒!无药可解!”说罢,依旧冷笑着,看着耿异,眼神里居然带着难以言说的一股得意。“你知道么?那毒是专门为你而准备的!我杀不了耿国我就要杀了他的儿子!谁让他毁了我们一家!”

“你清醒一点!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吧?你根本就不是什么谢躬的儿子!你父亲是前朝皇帝王莽!”耿异听完着燕述的讥讽脱口而出,这话无疑给了燕述当头一棒。

果真,燕述闻言,退后几步,使劲儿的摇着头,喃喃自语着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我怎么会是前朝皇帝的儿子!我不是!我不是!”

“你以为寇损跟你说的都是实话么?为何如此利用你你没有想过么?难道仅仅只是为了让你报杀父之仇么?如果仅此而已,他是朝廷的大司马,随便给你耿国的行踪信息你不就有机会杀了耿国?再者,寇损手下的兵马不少,如果真的想让你报仇,为何不让手下人帮你?犯得着如此处心积虑,让你从小习剑,为的就是让你孤身一人去杀一个所谓的杀父仇人?”

耿异深呼一口气,继续道,“他利用你,想让你帮他完成他所谓的宏图大业,待你登上皇位再名正言顺的将皇权禅让,后世的史书上自然不会留下他篡权夺位的污名,这种种想必我不用多说,你自己想想就能明白一切。”

耿异说罢,用同情的目光看着燕述。是,眼前的这个人,杀了自己最爱的妻子,自己能不恨他么?恨!想起映雪去的那段日子,耿异眼中泛起点点泪光!那时候他恨不得抓住这个人将他碎尸万段!可如今得知这一切,细细想来,他又何尝不是一个可怜人?被蒙在鼓中,到现在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世,一直被人利用至今,怎能不为之慨叹!

燕述的表情开始一点点变得复杂,从最初开始的嘲讽到不相信,再到后来痛苦至极的抱头痛哭,他实在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不相信从小将他抚养长大,在自己心中与自己的父亲并无二异的寇损居然一直利用了自己二十余年!自己一直心心念念要为之报仇的信念在此时被击得粉碎……燕述蹲在角落中抱着头抽泣着,回忆着一幕幕的过往,原来以往发生的一切都在寇损的掌握之中,自己只不过一直是一枚棋子,在帮助寇损成就他的“千秋大业”而已……

燕述哭着哭着突然开始狂笑,他笑自己可怜,笑自己可悲,笑自己愚蠢!

耿异缓缓走上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的小葫芦瓶,将它递给在一旁发呆的燕述。

看到这个陶瓷小葫芦时,燕述的眼眸中燃起一团火!这个陶瓷的小葫芦他再熟悉不过!仔细看去,那陶制的小磁葫芦上烧制的时候画着两个小孩,两个正在打闹着嘻嘻哈哈的小孩子……那是他们曾经共同的回忆!燕述如同疯子一般跑去一把抢过小葫芦,捧在手中,随后用质疑的眼光望着耿异,眸子里带着一丝期许与渴望。

“这是冷姑娘托我交给你的。”耿异不忍直视燕述,别转过头去幽幽道。

“琬瑜……琬瑜……她怎么了,琬瑜怎么了?”燕述一把抓住耿异的衣襟,脸上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耿异叹了口气,无言。

牢房中,一瞬间死一般的寂静。接着便是严述撕心裂肺的哭声:“琬瑜……琬瑜……”便开始嚎啕大哭,不一会儿便又是疯疯癫癫的傻笑。耿异望着眼前如痴人一般的燕述,深叹一口气,转身,离开。

死牢中的燕述,已经对一切都失去了盼望。

曾几何时,他在月下练剑,她伴着他在月下抚琴,一阵阵悠扬的琴声拂过耳畔……当他累了的时候,她会为自己端上她用了许久的工夫熬制的雪梨茶;还会在夜晚之时,悄悄的看着他傻笑,更会一边刺着绣,一边小心翼翼的偷看他练剑,还会刺伤自己的手指,然后隔夜后告诉他这是为他绣制的束带;还会在自己疲累之时偷偷的从背后冒出来吓唬他,笑他偷懒不用功,不听师父的话……如此一幕幕回忆,都在燕述的眼前一一而过。

燕述苦笑着将陶瓷的小葫芦瓶打开,里面有一张卷成极细的小纸条,燕述打开,里面只有短短几个字:暗惆怅,不相忘。夜夜思,盼君安。除此之外,还有一颗火红的丹药,此刻分外的刺眼。

燕述认得这粒丹药,那是寇损交予琬瑜,并嘱咐她随时带在身上,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必须用来自尽而亡。此刻,琬瑜将这枚丹药交给自己,一定预想到他的计谋已经暴漏,等着他的便只有严酷的刑罚。为了能够让燕述避免皮肉之苦,唯有此为解脱。燕述看着字条上熟悉的字迹,泪如泉涌。

之后苦笑一声,幽幽道:“我燕述这辈子唯负于你,这是我应得的报应!”说完,将手中的丹药一口吞入,没过一会儿便七窍出血而亡。

洛阳城,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城中还是那样的热闹非凡,每个人都匆匆忙忙,街上小贩的叫卖声还是那样的此起彼伏。

班固一袭白衣,穿过人群,往万琴阁走去。

还是湖中心的水榭之上,万琴阁中的一切都没有改变,周围满满的荷花,淡淡的一池荷香飘在空气中,让人醉然如醺。

班固与冷阁主相对而坐,一袭素衣的冷萧然接过班固呈过来的信件,认真看完,字字诛心。

冷萧然脸色苍白,眼中的水汽渐渐变成泪珠,一滴滴掉落在了信封上,很快便打湿了大半个信封。最后,冷萧然取出信封中的一枚琴坠,没错,那是母亲留下的,当时留给他们兄妹一人一个。因为母亲生前擅长琴艺,还曾是洛阳城中最著名的琴师。从他们兄妹刚出生起,母亲便亲自教他们二人抚琴,还亲自做了两个琴坠,一个给了他,一个给了妹妹。

“冷阁主。”班固轻声道,之后传来的只是一阵深深的叹息声。

“当年,父亲在朝中为官,母亲在府中抚育我与妹妹,家庭幸福美满。只因父亲不满寇损欺上瞒下,私吞官银,任意圈地,占用百姓的土地便上书弹劾寇损,谁知却被寇损反咬一口,连同与他有关系的大臣上书前朝皇帝,说父亲有谋反之心。新帝本已下旨隔去父亲官职,令全家牵出洛阳,但寇损公报私仇,私底下串通了其他大臣上书,硬是让新帝改变了主意,将我冷府全府抄家灭门。”

冷萧然的身体微微发抖,攥紧了拳头,仿佛这凄惨的一幕就发生在昨天。“我还记得全府被抄那日,整个府中哭天抢地,叫喊声一片。所有男子全部抄没官籍,送往边疆充军,女眷则全部充当官奴,永世不得翻案。府中稍有不从之人,寇损便毫不留情的诛杀。当时父亲已被打入天牢侯斩,母亲见全府之人死的死,伤的伤,被抓的被抓,实在不忍,于是不畏强势反抗着,硬是要入宫面见圣上伸冤,最终死在了寇损的刀下,父亲听说全府被抄,含恨自尽而亡。那时候妹妹才四岁,而我,才七岁。”

冷萧然缓缓起身,眼眸中带着悲呛与凄凉,“因我从小体弱多病,看相的术士说要养在他人家中方能成人,于是父亲母亲便将我放在了母亲年轻习琴之时一个师兄家代养,巧的是,母亲的这位师兄,也就是我的养父也姓冷,因此我便没有更改姓名,与养父养母一起生活。府中发生这件事的时候,我全然不知,直到第二日养父告诉我,避开了几日后将我偷偷带回冷府祭奠我的父亲母亲,并过了不久后告诉我,他们私下里打听到,妹妹应该还活着。只是而从那时起,我再也没见过我的妹妹琬瑜。这些年,我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却从来不知道她在哪儿,我知道妹妹从小习琴便心存侥幸的开了这个琴阁,希望她有一日因为调琴而找到万琴阁,没想到……最后得到的结局居然是……”冷萧然木讷的看着池中的荷花,脸上残留着泪痕,冷冷一笑,极尽凄凉。

班固幽幽一声叹气,眼里泛起丝丝水汽,上前拍了拍冷萧然的肩,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从琬瑜留给冷阁主的信中得知,从小她与燕述便被寇损于边境抚养长大。寇损告诉她,整个冷府是被当今的圣上刘秀抄家灭族,她的父亲与母亲也都是枉死在刘秀刀下的冤魂,于是冷琬瑜自小便对大汉朝有深深的恨意。

随着一天天的成长,按照寇损的吩咐,冷琬瑜嫁给了北匈奴的单于蒲奴,做了匈奴的阏氏,为的就是成为寇损与北匈奴之间联系的纽带。而长大了的冷琬瑜开始怀疑自己的生世,便悄悄差人暗中调查此事,为此还乔装打扮专门入了一次洛阳城。事情一点点的水落石出,当冷琬瑜知道寇损告诉自己的所谓的“事实”全部是谎言之时,冷琬瑜便计划有朝一日能够返回洛阳,与哥哥相认,好好的生活下去。

可毕竟抚养自己长大成人,冷琬瑜不愿忤逆寇损,得知耿异与班固进了匈奴王庭,琬瑜虽然不知道他们究竟所为何事,但她渐渐明白,耿异与班固并非寇损口中十恶不赦的坏人,于是便下定决心帮助他们二人逃离匈奴,还将寇损勾结北匈奴、诈降南匈奴、意图推翻刘氏王朝之事悉数写在信中,托人暗中捎给了窦固将军。

在给自己哥哥的信中,她说,希望她所作的这些能够减轻一些其他人的罪孽,她爱这个世界,爱着自己的曾经爱过的所有的人,希望所有与此事牵扯上的“恶人”都能受到宽恕,哪怕,用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班固从万琴阁出来,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天空中的太阳,阳光温暖而刺眼。班固跨过几个巷子,一路向洛阳城的西北方向而去。还是那样熟悉的巷子,那样熟悉的街道,仿佛每一条路都残留着曾经旧日的痕迹,只是,这条路,终究走的人再也不相同。

那是通往红叶雅居的方向。

问缕含着泪将冯漓手上那串玛瑙石交给自己的同时,还告知了自己苏之遥已去的消息。如雪按照冯漓的嘱托,将一句写好的诗词交给了班固,只有简短的一句:夜闻幽咽千行泪,一曲梦回红叶居。班固看到这幅字之时,只感觉自己头晕目眩,仿佛整个天都要塌陷下去。那是他曾经在红叶雅居经常吹的塤曲,苏之遥笑称为“幽咽”,因为她说每每闻见此声,都仿佛感觉到整个世界都因此而幽咽,沉默,所以便为此曲取名为幽咽之曲。

班固猛然想起苏之遥曾经做的一幅画作,他称之为“昭君出塞”的那幅画,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便去往红叶雅居。

推开红叶雅居的大门,院内已然一层厚厚的落叶。穿过长廊,来到正厅。那副图依然安静的挂在一推门便能看见的位置。

班固细细端详这这幅画,画中抱着琵琶的女子,清澈如水的眸子中流露出的不仅有不舍,还有丝丝哀怨与说不清道不明的难言之隐藏予其中。班固轻轻取下画,在阳光下细细看过,却分明看见画作的背面还有字迹!于是将画反了过来,上书一句词“夜闻幽咽千行泪,一曲梦回红叶居。不悔,不悔,无怨,无怨,期盼来生,伴君左右。”

班固身体一怔,愣在原地,只觉得这首诗如一道晴天霹雳一般,将自己击的体无完肤!他从未想过,原来之遥所作的这幅画中的女子居然是她自己!也根本没有想到,之遥从来看自己的眼神中都带着一缕难言的哀怨,原来之遥心中一直有一个爱人,那个爱人居然就是自己……班固无力的将画拿在自己手中,不禁潸然泪下。他到底都做了什么?他到底又负了谁?他到底又了解些什么?他又了解谁?班固无力的垂下手,棱角分明的眉眼处有着隐忍不尽的悲伤,唯有眼泪,无声的落下。

自从冯漓离去之后,冯彰便称病不再上朝,整个冯府也闭门谢客,不接待任何人。

又是一年梨花落音缤纷之时,梨花苑中只留冯彰一个人孤独的身影。抚摸着冯漓曾经最爱的古琴,不禁悲从中来,呛然泪下。

一旁站着的福安也早已湿了眼眶,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一声。

冯彰沉重的叹口气,笨拙的将脸上的泪拭去,自言自语道:“女儿啊,父亲太自私,太自私……父亲算计了这些年,唯一没算出的就是你的离去……”说罢,哽咽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良久,冯彰动了动嘴唇,迟缓的转过身,对着福安道:“你说这是上天给老夫的报应么?”

“老爷……”福安泣不成声。

冯彰冷冷一笑,咆哮道:“对,这就是老夫的报应,上天给老夫的报应……我知道寇损所作的一切计划,不光我知道,陛下更是下了这一大盘棋!我们谁都逃脱不了作为棋子的命运!谁都逃不了……我知道寇损看中了之遥便安排之遥将计就计,做了淮阳王的妾,我知道寇损灭了冷府满门,领养了琬瑜,却安排你去边境做了琬瑜几年的师父,之后再悄无声息的离开回到洛阳!我安排如雪作为陛下与我只见的内应……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我知道寇损要做的一切!”冯彰有些许歇斯底里,情绪开始变得激动。

“陛下知道一切!他是这局棋最大的赢家!陛下利用我牵制寇损,放任寇损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要挖出所有背后的阴谋!所以他挖出了身边馆陶公主的驸马与淮阳王,除之后快……他要安稳他的天下!可是老夫呢?我这个老匹夫又做了什么?我推波助澜,明明知道之遥与琬瑜的命运,老夫还顺水推舟推了她们进火坑……罪孽啊!老夫这是报应!报应啊!”冯彰情绪激动的捶胸顿足,老泪纵横。

“老爷……您就不要再责怪自己了……陛下终究是陛下,陛下的旨意谁又能抗命……”福安不忍看着冯彰如此,流着泪上前搀扶住抽泣着的冯彰,心里悲呛至极。

“是……陛下的旨意……逃不过……那老夫的女儿呢?她又为何要以此为代价?为何……”冯彰痛哭,脸上的肌肉因为抽搐而渐渐扭在一起,眼泪顺着如树皮一样干枯的脸上,一滴滴的落在地上。

命运为何,谁都解释不清。

只是这梨花苑,以后都清冷寂静,再也没有那个自己一上朝回来便带着好吃的笑着来请安的漓儿,在也没有那个很晚还不忘来嘱咐自己要早点休息的孝顺的女儿,再也没有她的莺莺笑语,再也没有她的倩影……冯彰望着窗外清冷的月色,苦笑着,凄凉,哀婉。

窗外月色如霜,一片寂静。清冷,寂寥,只有隐隐约约的疏影伴着惨白的月色,摇曳着。远处的梨花飘飘洒洒又落了一地。

后记

又是一年三月时,温暖的阳光洒向了大地的每个角落。

初次见到马援将军的小女儿之时,那样明艳动人的笑容,还有那银铃般的笑声让刘庄感觉到,冯漓从未离开过自己的身边,还记得第一次在洛阳城的大街上相遇,也是这样明艳的笑容,清新的妆容,让自己的心在见到她的一瞬间便注定此生为之沦陷。

梨花纷飞,落英缤纷。瓣瓣洋洋洒洒的梨花与穿过梨树林阵阵簌簌作响的风声,如窃窃私语般诉说着,带着那遥远的秘密归于尘埃,落于尘土。班固依旧一袭白衣,坐于梨花树下,已然少了些许年轻的不羁与洒脱,却多了些沧桑与岁月划过的痕迹。

数年已过,每年梨花飘落的日子,班固总能想起多少年前那一幕:她就那样站在梨花树下,银白的月色如瀑布一般倾泻而下,将所有的皎洁交付于她,那一袭及地素雅的罗织裙衬托的她在瓣瓣落英下尤其高洁。她清澈的眸子中含着所有的情意,吹落手心里掉落的花瓣,刹那间,有如遗失人间的仙子一般,与梨花齐舞,与月色共缠绵……面前的几案上依旧是那两幅画,一副是出自她之手的“月下梨花雨”,另一副便是他一直认为的“昭君出塞”图。她一直追问自己那幅画中少了些什么,他却从未回答过他,直到她在自己怀中凄婉一笑,握着他的手缓缓垂下……他才明白,她已然彻底离开了他……无数个月夜下,他对着这幅图邀月独酌,烂醉如泥,日益明白她内心那份孤寂与无奈,那份绝无他人能够理解的孤寂与无奈,每每如此,仿佛如刀深深刻入他的心一般,一世铭记……一月,一人,一壶,一盏,形单影只的凄凉。他寥寥数笔带过,便将“月下梨花雨”中再添作一人,一人梨花树下幽然抚琴,另一人却遥遥立于梨花丛中,远远望着抚琴的女子。只是她终究未曾知道也未曾看到……

然,那串手珠,早已成为班固生命的一部分。颗颗红色如血的玛瑙,清晰可见的裂痕,还残留着她的香味,已随着她的离去渐渐融入班固的血液之中。曾几何时,他念想,携手与她,天涯间来去自如,青山绿水中自由洒脱。终究,这份念想被埋入心底,再也不曾出世。

“昭君出塞”,画中女子隐忍的含着一丝幽怨的眼神,此刻将班固的心刺的疼痛无比。从他第一眼看到这幅画,便一直错以为是之遥的绝等佳作,夸赞之遥的画艺乃天下女子第一,赞其画笔流畅,不着一丝痕迹,却描写的云淡风轻,笔笔勾勒的深入人心,展现出昭君所有的无奈与不舍,让人由爱生怜,不忍直视画中女子含着一丝留恋嗔痴的双眸。只是一世周到、细致的他却从未注意过站在这幅画旁一直缄默的女子,听着他的赞赏,眼眸中又是怎样的哀伤……

耳边回应着之遥的那句话:“此生我已无法选择,虽情断,但无悔,不怨。惟愿来生,再得与君识。”

寂寥的书案上,放着一卷竹简,那卷竹简中包裹着那个熟悉的荷包,一朵清秀的梨花栩栩如生。可班固却再也未曾打开那卷书简,也许,此生,他都不会再打开那卷书简……

此生,班孟坚不负大汉苍生,不负一世韶华,不负一身过人才气,却唯独负了两个尤为柔弱的女子。一个是他想给承诺却无法给的;另一个则是他此生永远无法为之作出承诺的。

不负韶华不负卿,怎奈韶华依旧卿已去……

(全文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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