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嫣地下头沉默不语。
夏灵灵吞吞吐吐地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老陆气愤地说：“两口子，天天睡在一起，要说完全不知道根本不可能，自己的男人就那么陌生，为什么还给他睡觉给他生孩子！你们啊，让人说什么好呢！真是老赵说的：‘这女人到了我这里都变成了老虎，恶狼，厉害的很啊！怎么碰到了别的男人都成了病猫病狗了呢！一个个都像小绵羊似的，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任人宰割，是不是别人的家伙比我大！’”
夏灵灵望着老陆，愧疚地说：“老陆，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吧，我……我们确实做的不好……”
老陆望着夏灵灵痛苦的样子，语气缓和了很多：“对不起，语气有点重，请多多包涵！我们认识也都快二十年了，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为你们的过去感到蒙羞，为老赵活的窝囊深感惋惜！你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变化有多大，那些有钱人过得多么潇洒自由。我经常劝老赵离开吧，过另一种生活！可是老赵就是一头犟驴，任死不走，说什么他人老几辈都是农民，这一辈就出他一个教书先生，他离不开三尺讲台，既然踏上了这条路必须走完！这是老赵的心声，可是在哪有三尺讲台，你们知道这十几年老赵办了多少学校吗？不下百所，从幼儿园办到大学，并且都是免费的。老赵是个怀旧的人，我看他是离不开某人。老赵崇尚大儒又大爱道家，受他母亲的影响又沉迷于释家，戴丽娜又给他送来了《古兰经》，你们可能不知道，还有一位对他影响极大，曾经是他的救命恩人，又引他步入了教堂，老赵又对十字架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几种不同类型的血液在老赵身体里流淌，冲刷着老赵灵魂。老赵通晓古今，深爱国学正统，又羡慕西方先进的文化，童年的梦魇，幼年的磨难，爱情的失意，又加上社会处于转型期，人们生活的多元化，使老赵无所适从，他徘徊在人生的路口，倍感孤独迷惘。可你们有却一次又一次地有意无意地伤害他。你们身边的人总是把你们绑上战车推向前边，他们躲在你们身后不时地从你们身后朝他放冷箭，老赵能躲就躲，躲不过就用身体对抗，这人受了伤，有了委屈都是拿刀砍别人，发泄心中的块垒，可是老赵不是这样，他都是拿刀砍自己！像孤独的狼一样躲在孤独的夜里独自舔舐心口的伤疤！实话告诉你们，四通镇我是一会也不愿意多留，你们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我是担心老赵，想和老赵说说话。老赵不爱命，更不爱钱财，二十多年了，他从没动过公司的钱一分钱，他的花销都是他的工资和那个破烂厂。突然他给我要一千万，按理说这钱都是他的，不，都是你林如嫣的，我就纳闷了，他要钱干什么？问得急了，他说是给李娜赎回吴家老院，都是朋友，这是应该的，可是我知道就那几间破门面，在四通镇根本不值这么多，我刚踏上四通镇立刻就明白了，银行外面，镇**大门两边，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欠款人名单，原来是**成立了清收不良贷款办公室，逾期不偿还者移交司法机关严肃处理。自从生产队解体到现在的欠款还有的没有还清呢。是没有钱吗，他们是想赖账。我特意查看了高志强吴运来和姚金刚的名字，他们不是贷了一笔，最少是两三笔，每一笔都是百十万，百十万本不算什么，四通镇买油条烧饼茶鸡蛋的手里都有百十万，人家是不分昼夜干出来的，他们三个呢，那是没钱不干，有了钱胡干。那时候你们家里都有生意，你们都有钱，你们说他们怎么不把贷款还上么，还有那个姚金刚，在查封他的时候，手机微信上就有几百万，怎么不还上贷款，给自己留条后路呢，想撇给子孙后代啊！四通镇开发初期，没了鼓励经济发展，贷款确实容易，只要买几车砖头围起一个小院，随便谎报一个项目都能贷个几百万，你说养鸡鸭鹅猪养牛什么不行，偏偏相信歪门邪道，养什么袋鼠蟒蛇鸵鸟狮子老虎，就差一点去养恐龙了，养恐龙来钱快啊，也不想想行得通吗？就因为贷款容易，有的人打起了歪主意，以贷还贷，越贷越多，甚至积累到上千万，上亿，他们是不准备还了，也还不起了，有些人看他们出入豪华轿车别墅，也红了眼，挖苦心思拼命地贷款，总幻想着银行倒闭，**豁免，可是银行的钱都是劳动人民的血汗钱，吃了花了享受了想赖账啊？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今天，你们说他们三个还有偿还能力吗，别说几百万，就是万儿八千的他们也拿不出来。他们本来与老赵毫无关系，可是你们与他们有关系啊，你们的孩子和他们有关系。老赵把你们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一样，那些孩子是可爱的，见了老赵都是喊赵爸爸，亲爸爸，他们哪一个不是老赵看着长大的，哪一个不是老赵供养大的，从小学到大学，他们的亲爹问过事吗？他们也都是刚刚从大学里走出来的，刚刚上班，哪有足够的钱替他们的老爹还账，怎么办呢，老赵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孩子心里难过不是，再说你们虽然离了婚，他们一个一个混得像一堆臭狗屎，你们也感到恶心啊！我看老赵为了怕孩子伤心，怕他们恶心你们，这钱十有八九是给他们擦屁股的。还有他们的七大姑八大姨有什么事也找老赵要钱，把老赵当做了摇钱树，凭什么啊！老赵怕恶心你们，总是在背地里息事宁人，可是给了他们之后，老赵气得都是吐血。俗话说救急不救穷，救穷不救懒，他们这些人都是好吃懒做不务正业，老赵每每感叹说，每帮他们一次，心里就像刀扎一次，可是又不得不帮，帮也心痛，不帮心更痛！帮他们等于把钱扔到水里打水漂，不帮他们又于心不忍！你们说你们年轻时怎么这么荒唐啊！找的都是什么货色，我敢打保证他老赵家绝对没有欠款赖账的，老赵的兄弟姐妹人家有多大能力干多大的事，老赵的大哥都七十多岁了，人家还在扫地，自食其力呢！”
林如嫣和李娜从未见过老陆如此严肃动怒过，知道老陆真的生气了，二人低头不语。
夏灵灵更是不敢抬头。
三人都面含愧疚之色。
陆俊峰本想继续说下去，见三人如此难堪，不好意思说下去了，摆摆手让服务员上酒上菜。
陆俊峰笑笑：“都怪我不好，得罪了！好端端的，被我搅了局，要是被老赵撞见，还以为我怎么着三位了了呢，他不和我拼命才怪，三位给我个面子，笑起来！我也是为你们好，为大家好，这几个钱是小钱，不算什么，帮是肯定帮，不过我有个条件，咱们不能这样便宜他们了，得让他们知道这钱来之不易，必须让他们吃点苦头，反省反省一下，或者让他们打个欠条，给他们一个压力！”
李娜第一个抬起头，生气地说：“乱弹琴，谁让你们帮他了，谁欠账谁还，凭什么给他还账！”
林如嫣抬起头沉默不语。
夏灵灵仍旧低着头。
陆俊峰长叹一声：“可是老赵喜欢多管闲事，你们知道老赵为什么不插手生意上的事吗？”
林如嫣和李娜望着陆俊峰，夏灵灵也抬起头望着陆俊峰。
陆俊峰无奈地摇摇头：“俗话说，慈不掌兵，善不为官，义不行商，情不立事。这慈善义情老赵身上都有。当官掌兵这一辈子是与老赵无缘了，老赵原本想默默无闻地了此一生。可是老赵的修行还是不够，没有完全脱离红尘，想做点事，也只有经商这条路了。老赵便研究经商之道。为此翻阅很多资料，写了不少文章，专门介绍中国历史上最有影响力的商人和中国三大地域商人，特别详细。中国历史上，出现了众多世界级的大富翁，他们或因贪致富，如和珅、刘瑾，或依靠皇权致富，如邓通、梁冀;或抢劫致富，如石崇、成吉思汗;或弃官从商致富，如陶朱公;或因祖上留下巨额遗产致富，如巴郡寡妇清。他们用较短的时间，积累的财富动辄百万乃至千万亿万，其致富积累速度之快、致富量之大于中外皆属罕见，在这些富翁界闪耀的名星里，生于春秋战国时期的猗顿独树一帜，他没有任何背景，完全靠白手起家，其所用时间之短、积累的财富数额之大比其他富豪毫不逊色，在当时就与全国首富陶朱公齐名了。老赵经常和我讨论这几位商人：富甲陶朱——范蠡、儒商鼻祖——端木子贡、智慧商祖——白圭、营国巨商——吕不韦、富可敌国——沈万三、第一富翁——伍秉鉴、商业巨族——乔致庸、红顶商人——胡雪岩、一代钱王——王炽、五金大王——叶澄衷。很羡慕他们。至于世界史上成功商人更是群星灿烂。老赵有时也迷惘，他说十字架和菩提树能救赎人的灵魂，可是钱财能帮人衣食温饱，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呢？犹豫了好久仰天长叹：‘我还是一脚踏进佛门，一脚留在红尘吧，弄点小钱养家糊口，也可以帮助那些该帮助的人，顺便用金钱为她筑起一座高台，让那些庸俗的男人够不着她！’看来老赵经商不是为了名利，也不是为了自己，他是把经商当做一件事业来做的，只是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里面可能也掺杂着一点个人感情，为了某个人不得不把一只脚留在了红尘。可是老赵又有情有义，商场如战场，老赵知道自己不是经商那块料，他也不喜欢做，所以我们便是最好的搭档组合，出谋划策是他的，具体工作是我的。就这样，我们从那个破烂厂开始，由鸡变成鹅，由鹅变成羊，由羊变成牛，一步一步地走到现在。”
李娜望着陆俊峰说：“对不起，陆大哥，我们误会你了！”
陆俊峰摆手：“客气话就不用说了。学校生活平静啊，没有惊涛骇浪，没有大起大落，对于没有太大野心的人来说，默默无闻地走完一生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是我和老赵都不甘寂寞，老赵又脚踏两只船，我也只好勉为其难了。”
林如嫣望着陆俊峰：“这么说，你从学校出来是赵开诚的主意了！”
陆俊峰摇摇头：“也是也不是，主要是……说来话长，还是先吃饭吧！”
夏灵灵说：“还是让赵开诚过来吧，没有他，我这心里没有底。”
陆俊峰笑笑：“放心吧！老赵一会就过来，你那事老赵早就做到了前头，他啊就喜欢管闲事，操闲心。这几天老赵就嘱咐医院妇产科要注意一个叫杨秀云的怀孕少妇。前天有一位母亲领着一个女子来做人流，就是杨秀云，早被老赵拦下了，做了不少的工作，费了不少口舌，估计孙子是保住了。”
夏灵灵感激地说：“我就知道赵开诚会帮我的！”
林如嫣和李娜安慰夏灵灵说：“这下放心了吧！”
老陆长叹一声：“世上又多一个无父有母的孤儿，女方母亲说了，这孩子放下就归你们姚家，与她们家姑娘无关。人家已经定好了婚，本来准备结婚的，商量好的不带孩子。这孩子一来，又要推迟婚期了。”
林如嫣叹息说：“女人年纪轻轻的，就怕遇到这种事，如果不再婚，一个人操孩子太难了！”
李娜叹息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婚姻自由，让人家学祥林嫂啊！这样的事多了，大都是把孩子打掉，当然如果婆家经济实力好一些的，两个人感情好的，也有生下孩子再婚的！”
夏灵灵叹口气：“有什么感情，媒人介绍的，又不是自谈的，结了婚没几天，孩子就出去打工了，两个人也没在一起多长时间。”
林如嫣摇摇头：“这事真难办！现在养活一个孩子真的不容易，奶粉贵不说，还得上学。又攀比得厉害，孩子长大了还得有车有房，经济压力很大。”
几个人正在说话，赵开诚领着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老太太从外面走了过来。陆俊峰看见赵开诚摆摆手：“老赵，这边。”然后小声说：“老赵来了，各位给个面子，恢复正常！”
赵开诚走了过来，发现林如嫣李娜和夏灵灵脸上都充满了不快和忧郁，望着陆俊峰说：“老陆，你怎么三位了？”
老陆望着三位笑笑：“刚才我说什么来着，你们三位不高兴，老赵准拿我说事！我能怎么她们三位，是她们三位怎么了我！”
大家都认识老太太，是赵开诚的姑母。他们几个都随着赵开诚也喊老太太姑母。赵开诚的这位姑母可是一位大功臣。林如嫣的孩子小的时候无人照管，赵开诚便请来了姑母看护林如嫣的孩子。后来李娜的孩子和赵开诚的孩子都是老太太看护大的，包括夏灵灵的孩子都是老太太照看大的。所以大家都很敬重老太太。见到老太太，大家赶紧站起身打招呼。林如嫣和李娜搀扶着老太太坐在她们中间。
赵开诚望着夏灵灵同情地说：“你的事我早就听说了，请节哀顺变！人生无常，逝去的人解脱了，活着的人还得活着，不但活着，还要活的更好！别怕，有我们在，天大的事大家承担，没有过不去的坎！虽说姑母年纪大了，身子骨还好，等孩子生下来，交给他，带孩子还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你那几亩地流转出去吧，靠那几亩地不够孩子的奶粉钱。来学校随便找个工作，你闺蜜不会亏待你的，起码能把孩子拉扯大。我们几个闲的时候也能帮忙照看！”
林如嫣李娜陆俊峰也都赞同赵开诚的意见。
夏灵灵仰起头望着赵开诚：“谢谢！这样一来我又连累你，连累大家了！”
赵开诚挨着陆俊峰坐下。望着夏灵灵说：“怎么，给我们还客气啊！放心吧，你的事也是大家的事，不就是养个孙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老太太连忙说：“托大家的福，你们对我这么好，我正好闲着没事干，这样也好，忙着总比闲着好，趁还能走动，为大家尽一份力，也算是报答大家了！”
大家又对老太太说了一些感恩的话。
夏灵灵脸上露出喜色。林如嫣和李娜脸上也露出喜色。
赵开诚让陆俊峰上酒。陆俊峰望着赵开诚，诙谐地问：“你不是不能喝酒吗？怎么见了老同学，一高兴破例了？”
赵开诚不好意思地笑笑：“灵子这一来，再也瞒不下去了，估计二十年前的事给我抖落得差不多了！不过也没什么，年轻的时候不做几件荒唐的事那就不叫年轻了！”
林如嫣不好意思地地下头。
李娜望着赵开诚嗤嗤地笑个不停。阴阳怪气地说：“还没有见过我们的赵老师喝过酒呢，不对，喊错了，是赵老板找老总，今天让我们见识见识！”
赵开诚瞪了李娜一眼：“有些人能喝两杯小酒，总以为自己了不起，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酒量！”
陆俊峰望着林如嫣和李娜说：“错！真正的老总是你们二位，你们二位如果把身份证要走，声明一下，他老赵立马就是穷光蛋一个！”
李娜莫酸溜溜地说：“怎么又扯上我了！人家为梦中情人打下的江山关我什么事！”
陆俊峰正要解释，赵开诚推了陆俊峰一把：“闭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拿酒去！”
陆俊峰站起身说：“好，我闭嘴，还是让灵子告诉你们把，她什么事都知道。各位喝什么酒，红酒还是啤酒还是白酒？”
林如嫣和夏灵灵没吱声。李娜抢先说：“喝白酒，白酒有劲！”
陆俊峰又望着赵开诚问：“喝什么酒？”
赵开诚笑笑：“好长时间没有尝过了，今天过一把嘴瘾，就喝北京二锅头，便宜实惠，劲又大！”
陆俊峰说了一句：“好嘞，就二锅头！”随向服务员说：“二锅头一件！”
不大一会来了一位服务员，端着两瓶二锅头，往桌子上一放，大声说：“就两瓶，多了不准喝！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喝这么多酒干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