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真的想看到那一刻吗?”纹仲用逼人的目光注视着黄莹。
“黄蜂族没有亡国奴……”黄莹的声音有些颤抖。
“那褐蚁族和蜜蜂族呢?黄蜂族有什么权利让他们跟着一起陪葬?”
黄莹低下头,又沉默了。这次,她真的是无言以对。
纹仲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缓和了起来:“殿下不必多虑,那一刻,不会到来。”
黄莹有些难以置信的望向纹仲。当他看到纹仲那自信的目光后,心中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你……有破局之策?”
“如今能解救暴风国的,只有女武神的援军。但敌军必然会在女武神到来之前攻陷暴风国的全境。殿下不可与敌军硬拼,国内这两万黄蜂兵,需要保存实力,等到女武神到来,与其里应外合,仍有希望打赢这场仗。”
“暴风国全境沦陷?我黄蜂兵还如何保存实力?难道你让我们像褐蚁侠客那样躲在……”说到这里,黄莹停住了。
纹仲一笑道:“树干上半段,五十多个褐蚁镇,还不够两万黄蜂兵容身吗?”
黄莹将纹仲的话认真的思考了良久,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喜悦:“此计可行……”但随即,黄莹又皱眉道,“可是……黑蜂的灭树行动已经开始了,除了母王本人,谁都没有权利终止。黑蜂们的手上还有母王的诏书原件,如果我现在出兵强行阻止他们,便等同于谋反!到时候军心大乱,甚至还会有哗变的风险。”
“不必殿下动手,黑蜂就让我们一千侠客来解决吧。”
“你们……能做到吗?黑蜂的警惕性极高,一但发觉事态有变,他们很有可能提前引爆炸 药。”
“只要殿下能将黑蜂据点的准确位置告诉纹仲。”
“我说过,黑蜂行动隐秘,他们的据点我怎么可能知道。”
“殿下既然有心将大任交托纹仲,又何必保留呢?炸毁圣树这么大的工程,仅凭那几十个黑蜂,怎能完成?”
黄莹叹了口气,她意识到,眼前这个纹仲,简直到了多智而近妖的境界,任何隐瞒都对他无济于事。
的确,在黑蜂修建爆破工事的初期,黄莹确实派了大量亲兵协助。他们分兵数十路,直接由黑蜂指挥,各路都是独立行动,并要求严格保守行动的秘密。这些亲兵返回后,黄莹对工事的事始终是不闻不问。并不是她没有这个权利,而是她实在无法承受这一灭绝人性的行动所造成的罪恶感。现在,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秘密召集每一位亲兵将领,一一询问,这样就不难汇总出所有爆破点的具体方位——只要她能克服自己内心的恐惧。
黄莹叹了口气,说道:“给我点时间……我会给你答案……”
纹仲长舒一口气:“那纹仲就放心了,也请殿下放心!纹仲有把握解决黑蜂。”
“解决……这些黑蜂的下场……”
“当然是死,不会留下一个活口,也不会牵连到殿下。将来女王如果向殿下问及此事,殿下只要推给八方国和苍月国便是了。”
“可他们毕竟是我暴风国最忠诚的战士……”
“五十个黑蜂的性命,换暴风国全体国民的性命,以及黄蜂族后世万代的基业!难道不值吗?”
面对纹仲无懈可击的逻辑,黄莹已经想不出任何反驳的理由了。
“照你的计划去做吧……大军转移之事,需要我们黄蜂兵怎么做?”
“两万军队的调度,不是小事。弄不好会引起褐蚁领的恐慌和暴乱。请陛下容纹仲回去后,制定一个万全的方案,再报与殿下。”
黄莹望着纹仲,眼神中开始出现了一丝诡异。
如果是景云,被黄莹这么一看,必然会脊背发凉。然而纹仲却没有丝毫的惊慌,笑着说道:“殿下不会在想,事后如何除掉我纹仲吧?”
黄莹笑着摇头道:“不,正好相反。我是在想,当暴风国度过危机后,如何保住你和那一千褐蚁侠客的性命。你们所做的一切,可谓功高盖主,母王岂能容得下你们?”
“殿下如果真想保我等性命,只要做几件小事便可。”
“什么小事?”
“重启云中楼,恢复侠客衙门,解除侠客团的人员限制,赋予我们军事行动的自由。这样,我们所做的一切,全都成了殿下您——也就是朝廷的授意。女王便没了铲除我们的借口。殿下认为呢?”
“还有别的要求吗?”
“没有了,殿下只要做到以上便可。”
“你的最终目的,就是当一个褐蚁族军队的将领?”
“不敢!纹仲仅仅是云中楼的掌柜。褐蚁族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都不会有军队,只有侠客——对朝廷忠心耿耿的侠客!”
“如果你保证,你的野心仅限于此。我会满足你的所有要求。并以黄蜂王室之名向你承诺,未来云中楼的生意,可在暴风国内畅通无阻。”
“多谢公主殿下!”纹仲起身向黄莹拜谢道。
黄莹却一脸严肃道:“但如果你有半点反心。我会在母王之前,第一个将你铲除!”
“不敢。”纹仲笑道。他知道,此时的黄莹已经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没别的事了,就退下吧!我会尽快给你黑蜂的位置,你也早点交出黄蜂兵的调兵方案。事关国家存亡,你的任何行事,都不得有半点马虎。”
纹仲转身要走,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随口说道:“哦!对了!纹仲还有一件私事要麻烦殿下帮个小忙。”
……
……
新月城,辑里钱庄。
作为暴风国最大的钱庄,褐蚁族大半财富的集散地——囤积了大批钱粮的辑里钱庄,在这种特殊时刻,自然也难逃被朝廷接管的命运。整个钱庄里里外外全被黄蜂卫兵把守着,无论白天还是晚上,没有黄莹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黄莹已经将它当成了黄蜂军队的粮库。
纹仲所说的私事,指的便是它。
他拿着黄莹公主的通行令牌,在一队黄蜂兵的护送和监督下,顺利的进入了辑里钱庄内部。
“在下纹仲,获公主殿下许可,来找褐蚁舟谈桩生意。”纹仲朝庄内的驻守将军说道。
见到公主的令牌,驻守将军不敢怠慢,亲自领路,将纹仲带到了钱庄后院。
这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园林,效仿九天国的景观而建,其中池塘假山林立,景色优美。而现在,它已面目全非。各种木车、木桶、角架、工人到处都是,整个院子灯火通明、人声嘈杂,犹如工地。
纹仲在一个巨大的池塘边找到了褐蚁舟。
此时他正对着十几个伙计大声的嚷嚷着:“动作麻利点!都没吃饭吗?哎呦!轻点轻点!这些可是朝廷的贵重仪器!弄坏了你赔得起吗?”
褐蚁舟所指挥的伙计们正在搬运一个一人多高的金属圆桶,试着往一只巨蛙的嘴里塞。而那只巨蛙,体大如象,正被铁锁五花大绑的固定在池塘水面。两组铁钩分别勾住蛙嘴的上下两唇,铁钩的后端连着绳索,被两组伙计用力拉扯,蛙口被迫张大。搬金属桶的伙计们试着将金属桶塞进巨蛙的肚子。
巨蛙感受到异物入口,突然暴躁起来,一口吐出了金属桶,拼命的挣扎。身上的铁锁在水中发出巨响,巨大的水花像海浪一样打向岸边众人。
“它又要叫了!快跑!”一个伙计惊叫一声,扔下手中绳索,抱头就跑。
“我看谁敢跑!都给我拉好了!”褐蚁舟大喝。
没一个人听褐蚁舟的,众人一哄而散。
褐蚁舟正要再喊,突然一声震耳的蛙鸣响起。褐蚁舟被震得摔倒在地。
巨蛙叫了两声后,便消停了下来。
褐蚁舟被震得眼冒金星,想从地上爬起,可脚下打滑,爬到一半又摔了下去,身上、脸上全都是污泥,样子狼狈不堪。
纹仲身边的黄蜂卫兵们见此情景,都忍不住一阵偷笑。纹仲却表情淡然,独自走上前去。
“舟兄!好久不见!”说着,将褐蚁舟搀扶了起来。
“啊?”褐蚁舟的耳朵此刻已经听不清声音了。
“舟兄,纹仲来了!”纹仲提高了嗓门。
“啊?”
褐蚁舟依然是听不清,但当他看清纹仲的脸时,被吓了一跳。
“纹仲!你?你怎么……”
“哈哈……你也没想到我会在这吧?不着急,我慢慢讲给你听。”